“她應該沒力氣反抗了。”
佟涵之緊緊拽著何鏘的衣袖,依舊沒有撒手:“剛剛打到的位置是她的脊柱,一時半會兒動不了。”
“楊月婷,這裡是你從小長到大的地方吧。”
何鏘見楊月婷始終不肯開口,便趁著這間隙查詢了一下這個木材廠的歷史,沒想到竟真有重大發現,而這個發現很可能成為突破楊月婷心理防線的關鍵。
“沒錯,這是我從小生活的地方。” 楊月婷趴在地上,聲音微弱卻充滿了恨意,“可現在,這裡卻成了我痛苦的源頭。”
她微微抬起頭,透過羊頭面具的縫隙,眼神空洞地望著廠房的天花板,那裡曾有她兒時的歡笑,如今卻只剩無盡的黑暗與痛苦。熟悉的環境物是人非,她的心中五味雜陳,那些曾經美好的回憶與如今悲慘的遭遇交織在一起,讓她痛不欲生。
“是因為趙鑫,對嗎?” 何鏘沒有催促楊月婷,而是輕聲問道。
在羊頭面具的掩蓋下,看不到楊月婷此時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她語氣裡的絕望與悲哀:“我母親早逝,我跟著父親在這木材廠長大,這裡就是我和父親的家。父親以前是武術教練,因為擔心我一個女孩子被欺負,所以從小就教我許多功夫,讓我強身健體,保護自己。因為有父親的疼愛,我順利讀完了大學,並回到木材廠幫父親照看生意,本以為這輩子會安穩度日,可沒想到,我會遇到趙鑫……”
楊月婷的聲音顫抖起來,彷彿被回憶中的痛苦狠狠揪住了咽喉,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後來在一次合作中,我認識了趙鑫。那個時候的他,努力、上進,對我溫柔體貼,展開了猛烈的追求。那時的我深陷在他的糖衣炮彈中,不顧父親的反對,毅然決然地嫁給了他。我們結婚之後,他開始不斷示意我跟父親緩和關係,最終在我懷孕之後,順利住進了我們家。可父親總覺得他人品不正,不肯放權給他,沒想到,這竟成了他害死我父親的催命符。”
楊月婷的心中充滿了悔恨,恨自己當初沒有聽父親的話,恨自己看錯了人,導致父親慘遭毒手。
“那你沒想過報警嗎?” 江禹哲在一旁忍不住問道。
“我沒有證據。在父親死後,趙鑫開始露出他本來的面目,吃喝嫖賭,無惡不作。在我生了女兒之後,他動不動就對我拳打腳踢,打得我身上沒有一塊好肉。”
“我想反抗,可我不敢呀……他已經成了我心裡的一根毒刺,一根讓我哪怕有能力也不敢反抗的毒刺……那根毒刺刺破了我的膽,也殺掉了我的魂……”
“後來,在他一次喝醉酒打了我之後,竟炫耀地跟我說,是他動了父親的剎車,害死了父親。我這才知道父親死亡的真相。可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證據,也沒有親人。我以為只要忍氣吞聲,就能保護自己和女兒。” 楊月婷說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心中的痛苦卻如潮水般洶湧。
說到女兒,楊月婷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可他連萱萱都不放過。上個月,他又把我暴打了一頓,打得我眼睛都看不見任何東西,然後帶著萱萱離開了家。萱萱這一離開,就再也沒有回來。直到我在這個畜生的電腦上發現了萱萱被幾個中年男人…… 這個畜生居然把萱萱賣給白露露,讓她遭受那些變態的折磨…… 我是個母親啊,卻無力保護自己的孩子…… 我的萱萱呀……”
一聲聲悽慘的呼喚,淚水從楊月婷的眼角滑落,混著血水,在滿是灰塵的地上暈開,像極了一幅悲傷到極致的墨水畫。
楊月婷的話讓幾人臉色驟變,他們誰也沒想到,趙鑫的死亡背後竟藏著如此驚人的秘密,楊月婷有著這樣痛苦的婚姻跟生活。。
“那你是怎麼發現這個密室的?” 周遊強忍著身體的疼痛,目光緊緊盯著楊月婷。
楊月婷慘然一笑,笑聲中滿是苦澀與無奈:“在趙鑫的書房裡,我無意間發現了一本日記。上面記載著他和白露露的一些骯髒交易,還有關於這個木材廠的秘密。他提到這個密室,說那是他藏‘寶貝’的地方,我猜想這裡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於是,我花了好幾個晚上,在這木材廠四處尋找,終於找到了這個隱藏得極深的密室入口。”
“然後你就發現了這些羊頭老嫗的道具?” 何鏘接著說道,“接著開始了你的復仇?”
楊月婷這次沒有再說話,只是用力地挪動了幾下自己的身子,靠在了牆壁上,疲憊地說道:“我說得夠多了。”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疲憊與絕望,彷彿經歷了一場漫長而又痛苦的旅程,此刻已無力再掙扎。
“那這個案子跟馮家偉又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要殺馮家偉?趙鑫又是怎麼死的?與你一起的羊頭老嫗又是誰?”
何鏘皺著眉頭,丟擲了這一個又一個始終縈繞在他心頭的問題,迫切的想要從楊月婷這裡知道答案。
楊月婷吃力地抬起受傷的手臂,費力地摘下了沉重的羊頭面具,一張憔悴蒼白的臉露在了眾人面前,她氣息微弱地說道:“我說了兇手是我,他們四個都是我殺的,現在我也要死了,就讓這個案子結束吧……”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解脫,彷彿死亡對她來說是一種救贖。
“四個?”
周遊敏銳地察覺到了楊月婷話裡的問題:“哪裡來的第四個?第四個是誰?” 周遊急促地蹲到了楊月婷的身邊,心急如焚地想要楊月婷說出答案。
楊月婷搖了搖頭,嘴裡喃喃地念叨:“萱萱,媽媽來找你了……” 手臂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再也沒有抬起。
佟涵之伸手試了試楊月婷的鼻息:“她死了。”
而在楊月婷的脖頸處,有著所有人都熟悉的兩個小洞 —— 蝰蛇咬後留下的痕跡,彷彿是命運對這個悲慘女人的最後一擊,又為這個案件增添了一層神秘而詭異的色彩。
此時,整個廠房沒有了一點聲音,只有那呼嘯的風聲在為楊月婷的悲慘命運發出最後的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