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鋼爪就要觸碰到周遊的脖頸,千鈞一髮之際,何鏘不知哪來的勇氣,不假思索地向前奔跑著,在最後一刻,朝著羊頭老嫗奮力撲了過去。
他用盡全身力氣,用自己的身體狠狠地撞向羊頭老嫗,兩人一同摔倒在地,濺起一片水花。
羊頭老嫗顯然沒料到何鏘會有這樣不要命的舉動,一時間有些慌亂,原本凌厲的攻擊節奏也被徹底打亂。
周遊有些吃驚地看著何鏘這捨命相救的一幕,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迅速調整呼吸,眼睛在黑暗中努力捕捉著羊頭老嫗的身影。
藉著微弱的光線,他看到何鏘和羊頭老嫗扭打在一起,羊頭老嫗那尖銳的爪子在何鏘的手臂上劃出一道道傷痕,鮮血不斷滲出,雨水混著血水,迅速浸溼了何鏘的白襯衫,讓他看起來狼狽不堪。
何鏘卻似乎沒有感受到手臂上傳來的劇痛,只是死死地抱住羊頭老嫗不放,眼神中透著堅定與決絕。
周遊心急如焚,急忙撿起地上的短棍,眼中燃燒起憤怒的火焰,朝著羊頭老嫗的腦袋便用力地抽打過去。
羊頭老嫗奮力掙脫何鏘的束縛,剛站起身,就迎面撞上了周遊這勢大力沉的攻擊。周遊手中的短棍帶著呼呼風聲,重重地砸在羊頭老嫗的頭上,一下,兩下……
羊頭老嫗頭上的犄角不堪如此重擊, “咔嚓” 一聲,斷裂掉地。羊頭老嫗也開始節節敗退,口中發出痛苦的嘶嘶聲,身體搖搖欲墜。
“滾開!” 羊頭老嫗猛地爆發出渾身的力量,身體前傾,用力地將周遊推開了幾米遠。眼見自己不敵周遊,趁著這個空檔,她轉身朝著反方向倉皇逃竄而去。
“你沒事吧?”
周遊焦急地看了眼羊頭老嫗離去的方向,最終還是選擇先扶起了地上的何鏘,語氣裡帶著責備:“你又不會格鬥技巧,這麼危險還衝上來,不要命了?” 語氣裡雖是責怪,但他的眼中,卻滿是對何鏘的關懷與擔憂。
“我沒事。” 何鏘倒吸一口冷氣,胳膊上的傷口被雨水沖刷著,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但他還是強忍著,“你快去看看,還能不能追上羊頭老嫗。” 何鏘看著羊頭老嫗離去的方向,眼神裡有濃濃的擔憂與不甘。
周遊把手裡短棍塞到了何鏘的手裡,語氣裡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哪也不要去,在這等我回來。”
說完,周遊撿起了地上的手電筒,深吸一口氣,向著羊頭老嫗離去的方向快速追了過去,那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肖回。”
正當何鏘俯身,即將觸碰到地上那根斷裂犄角的時候,一個讓他渾身發涼,像是從幽靈地府傳來的稱呼冷不丁地從他背後幽幽響起。
這兩個字,剎那間擊中何鏘,令他渾身猛地一顫,那本被深埋在記憶深處、落滿塵埃的過往,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著再度襲來,揪心的痛楚席捲何鏘的內心,裹紮著濃濃的寒氣與悲傷。
何鏘的動作凝滯了片刻,隨後他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操控著緩緩地轉過身。
只見在他身後不遠處,佇立著另外一個羊頭老嫗。
與方才倉皇而逃的那個不同,這個羊頭老嫗周身散發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靜謐氣息,沒有嗜血的殺戮氣息,但令人心神不安。
她身上那件破舊不堪的黑袍,早已被冰冷的雨水打得溼透,緊緊地貼在她那瘦骨嶙峋的身軀上,勾勒出枯樹枝般嶙峋的身形,在風雨中顯得格外陰森可怖。
“你……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何鏘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他的手慌亂地握緊了周遊塞給自己的短棍,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雙眼警惕且慌張地死死盯著眼前這個鬼魅般的羊頭老嫗,目光中滿是驚惶與戒備。
羊頭老嫗扯動嘴角,發出一陣沙啞的笑聲,那笑聲在噼裡啪啦的雨聲中迴盪,直直地刺進何鏘的耳膜:“肖回,當年肖家十六口人,一夜之間全都死了,就只剩下你。你多活了這麼多年,本應感恩戴德老天爺的眷顧,慶幸自己還苟延殘喘在這世上,又何苦非要巴巴地跑來送死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地向前挪動,每一步落下,都好似踩在何鏘的心上,令他的心跳愈發急促紊亂。
“所以,究竟是這案子跟肖家滅門慘案有瓜葛,還是你跟那慘案脫不了干係?” 何鏘努力挺直脊樑,強裝鎮定,試圖用話語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心神,然而他那微微顫抖的雙手卻無情地暴露了他內心深處的恐懼。
眼前這個羊頭老嫗,就像從往昔歲月裡掙脫而出的幽靈,輕而易舉地喚醒了他費盡心機想要忘卻的痛苦回憶,那些不堪回首的畫面在他腦海中走馬燈般不斷閃現。
“你已經沒機會知道了。” 羊頭老嫗突兀地停下腳步,那雙隱匿在深深陰影中的眼睛中兩團燃燒的幽火,死死地盯著何鏘。
就在這時,不遠處驟然傳來警車尖銳的鳴笛聲,那紅藍交替閃爍的燈光,在雨幕中若隱若現,交相輝映,似乎是佟涵之跟洛丹陽帶著人火急火燎地趕過來了。
何鏘下意識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就在這轉瞬之間,羊頭老嫗卻瞅準時機,迅速靠近他,一股熟悉而奇怪的味道直鑽何鏘的鼻孔。
她湊到何鏘耳邊,壓低聲音,幽幽低語道:“肖回,命運的齒輪已然開始轉動,新一輪的遊戲拉開帷幕了。”
話音剛落,她便猛地轉身,如同一隻鬼魅般的黑貓,眨眼間便消失在了黑暗無邊的雨幕之中,只留下何鏘呆呆地佇立在原地。
何鏘的眼神中滿是疑惑與恐懼,心中泛起層層驚濤駭浪。或許,從自己毅然決然回國,加入異聞詭案組的那一刻起,一張無形卻巨大的網,便已經悄然向自己鋪天蓋地地襲來,而自己,早已深陷其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