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桑白梨蜷縮在帳篷裡,腰間的紗布已經完全被血浸透。
喬晚紅著眼睛幫她換藥,發現傷口邊緣已經發炎化膿。
“他們這是謀殺!”喬晚抖著手,“明明知道您腰傷沒好,還讓您拍這種戲.…..”
桑白梨死死咬住唇,冷汗浸透了後背。
普通的藥顯然已經止不住她腰上的傷。
“桑老師,要不我們去找醫療團隊看看,您的傷不能…….”
“不用!”
桑白梨話語剛落,就見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位護士。
“桑小姐?傅總說您腰傷需要......”
“不勞費心。”桑白梨打斷他,指向外面燈火通明的房車,“你們的病人在那邊。”
這位戴著金絲眼鏡的醫師她認識——兩年前傅聿危胃出血時,就是這位陳醫生連夜飛往巴黎會診。
呵呵!真是寶貝啊!
為了蘇念棠把自己的御用醫生都請來了。
陳醫生欲言又止看著她染血的衣襬,最終放下一盒進口止血凝膠。
“這是傅......”
“滾出去。”
她聲音很輕,卻帶著厭惡。
陳醫生只好離開。
喬晚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拿起那盒止血凝膠小心抹在桑白梨傷口上。
“桑老師,身體要緊,什麼都別和自己身體過不去。”
桑白梨聽著她的話,靜靜趴在行軍床上。
帳篷外,蘇念棠的嬌笑聲隨風飄來。
“聿危哥哥,你特意派醫療團隊來看我,人家好感動——”
醫療團隊的帳篷燈火通明,幾名醫生正低聲交談。
“傅總交代了,無論如何都要確保桑小姐的傷不會惡化。”為首的陳醫生推了推眼鏡,“但她拒絕任何治療。”
“那怎麼辦?她的傷口已經感染了,再拖下去……”
“那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
陳醫生嘆了口氣,目光投向遠處桑白梨的帳篷。
——那裡一片漆黑,像一座孤島。
次日,片場。
“《荒漠孤煙》第52場,女二號被掌摑戲,action!”
桑白梨站在烈日下,臉色蒼白如紙。
她的腰傷讓她幾乎站不直,可導演卻要求她“挺直腰板捱打”。
對面,飾演惡毒女配的演員搓了搓手,笑得意味深長。
“桑老師,待會兒……得罪了。”
桑白梨冷冷看她,沒說話。
“啪——!”
第一巴掌落下,力道大得她偏過頭去,唇角瞬間滲出血絲。
“不夠狠!再來!”導演皺眉,“女二號要表現出屈辱感!”
“啪!啪!啪!”
連續三下,桑白梨的臉頰已經紅腫,耳膜嗡嗡作響。
片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盯著她,像是在看一場精彩的表演。
蘇念棠坐在監視器旁,唇角微翹,輕聲對導演說。
“我覺得……還可以再真實一點。”
導演立刻會意,高喊:“卡!重來!這次要真打!”
桑白梨擦掉嘴角的血,抬眸看向蘇念棠。
四目相對,蘇念棠衝她微微一笑,指尖輕輕撫過自己手腕上的疤痕,眼神挑釁。
——她在提醒桑白梨,現在的她,才是傅聿危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人。
桑白梨忽然也笑了。
她緩緩抬起手,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
“啪!”
狠狠一巴掌甩在自己臉上!
全場死寂。
她的臉頰迅速紅腫,可眼神卻冷得像冰。
“這樣夠真實了嗎?”
她問導演,聲音平靜得可怕。
導演張了張嘴,竟一時被震懾得說不出話。
蘇念棠的笑容僵在臉上。
當晚,桑白梨高燒不退。
喬晚急得團團轉,可劇組的醫療箱裡連退燒藥都沒有。
“我去找陳醫生!”她咬牙往外衝。
“別去……”桑白梨拉住她,燒得泛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帳篷頂,“我死不了……”
“可是——”
“喬晚。”桑白梨忽然輕聲說,“你知道嗎……人在最痛的時候,反而不會哭了。”
喬晚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腳步聲。
傅聿危助理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盒退燒藥,面無表情說。
“傅總讓送來的。”
桑白梨看都沒看一眼,冷冷道:“滾。”
助理沒動,只是把藥放在地上,轉身離開。
喬晚猶豫看著那盒藥,又看看桑白梨。
桑白梨閉上眼,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扔了。”
“桑老師……”
沒有回應,桑白梨已經累得昏睡過去。
喬晚紅著眼睛照顧她,一晚上都不敢睡。
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逼近。
她猛地抬頭,瞳孔驟縮——
傅聿危站在她背後,黑色風衣上沾著夜露,眉眼冷峻,眸色沉得嚇人,正一瞬不瞬盯著床上高燒昏迷的人。
“傅、傅總……”
喬晚聲音發抖,下意識起身擋在桑白梨床前。
“出去。”
喬晚攥緊衣角,猶豫。
“我讓你出去。”他語氣平靜,眼神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壓迫感,“沒聽見?”
喬晚咬了咬唇,最終低頭快步離開,臨走前忍不住回頭——
傅聿危已經坐在行軍床前,指尖懸在桑白梨臉頰上方,遲遲未落。
帳篷內靜得只剩桑白梨急促的呼吸聲。
傅聿危盯著她慘白的臉色,下頜線繃得死緊。
他伸手掀開被角,腰側繃帶上的血跡刺得他瞳孔一縮。
“蠢貨……”
他低聲罵,惱怒打電話喊陳醫生過來,不一會,陳醫生就提著醫藥箱匆匆趕來。
他立在帳篷外,小心喊了一聲,“傅總。”
“進來!”
等到應允,陳醫生掀開帳簾走進來,傅聿危看到他,沒好氣罵了一句。
“沒用的東西。”
陳醫生不敢反駁,趕緊識趣替桑白梨檢查傷口。
傷口暴露在空氣裡的瞬間,傅聿危呼吸一滯——
化膿的創面猙獰外翻,邊緣泛著青紫,血水混著組織液不斷滲出,顯然已經感染多時。
陳醫生迎著傅聿危死亡凝視,硬著頭皮解釋。
“桑小姐一直……拒絕治療。”
“廢物!她說不治就不治?你們是醫生還是她是醫生?!”
陳醫生噤若寒蟬,只能加快手上動作。
酒精棉觸到傷口的剎那,昏迷中的桑白梨猛地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