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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針織手套

回去的路上我都沒能釋懷。

因為在阿嫵哥哥書桌上,看見了一套嶄新的冬季校服。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又或許阿嫵對我也有所隱瞞。她生於冬天,似乎也不知情的被困在了冬天。

她只當自己熬過了寒冬就會迎來春天。

而我卻知道,我生於深秋,熬過了秋季只會迎來寒冬。

回到家時候還早,爸爸還在小賣部裡看店,媽媽帶著姐姐去醫院,妹妹就躺在沙發上看小說。

爸媽不在家,我向來是不怎麼說話的。

畢竟我就算開口,大多時候妹妹也不愛搭理我,少兩句陰陽怪氣的話我就算謝謝她了。

我低著頭自顧自回了房間。

坐在木板床上,因為太矮只能曲著腿,我茫然的發起呆。

妹妹的小說可真多,一本小說就要十塊錢,她的書桌上用書立架放著十來本,桌子上還散著幾本當下最流行的週刊,我看售價也寫著五塊錢。

我確實不敢碰的,也嘗試過問她借,當然不出意外的被拒絕了。

如果她少買幾本書,我的新鞋錢就出來了。想到這些,我心裡又不是滋味。

只有我知道,爸爸總是偷偷摸摸給她塞零花錢,大概是因為覺得媽媽偏愛姐姐,所以對妹妹總覺得愧疚。

媽媽最喜歡姐姐,爸爸最喜歡妹妹。

這個家裡只有我是沒人疼愛的。

不,我曾經也有,外婆對我的疼愛一點都不比他們對姐姐妹妹的疼愛少,但那又怎麼樣,我已經沒有外婆了。

我一個人坐了許久,時間就這麼悄然流逝著,而我卻全然不知。

直到我聽見門口傳來細碎的說話聲。

“你看她是不是有病?每天坐在那裡,也不說話,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叫她都不應一聲。”

“噓,你小聲點,一會兒給她聽見了!”

“我那麼大聲喊她都聽不見,大姐,她不是有病就是耳朵聾了!”

“行了行了,噓!”

我的眼神仍舊保持呆滯,即便我什麼都聽在了耳朵裡。

姐姐進門,嫌棄的用手指頭點了點我的肩膀,我這才裝作恍然回神的樣子。

“大姐。”

她笑的很牽強,我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了很深的嫌棄。

但她自己似乎不當回事,眉頭一皺立馬變臉質問道,“喊你半天,說吃飯了吃飯了,你怎麼不吭聲啊?真是奇怪!”

她不當回事,我也只能假裝沒這回事,立馬扯出一個溫和的笑來。

我略帶歉意回答她:“噢,犯困呢。”

“吃飯了,趕緊的,難道還要我們一家人等你吃飯嗎!”她不悅的看著我,說完扭頭就走了。

我雙唇微動,瞥見牆上掛著的電子時鐘,原來不知不覺我從十點多坐到了十二點半了。

一時間有點吃驚,但很快又回了神,連忙起身快步走向了廚房。

說是等我吃飯,這會兒明明炒好的菜都還放在案板上。媽媽還在盛米飯,我知道他們都等著我端菜呢。

便不敢再多說什麼,端著菜走向了餐桌。

身後是媽媽止不住的碎碎念。

“讓妹妹喊你半天才出來,怎麼這麼懶呢?一會兒把洗衣機裡的衣服都給晾了,放假在家也不知道幫幫忙。”

我沒有應聲,直到她端著米飯出來,“哐當”一聲砸在飯桌上。

“沈深秋,叫不動你是吧?”

見我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她立馬冷哼了一聲,厲聲說話:“沈深秋,我跟你說話你聽得見嗎!你這孩子怎麼一點禮貌都不懂啊,在鄉下養大給你慣的一身臭毛病!”

我知道她又要發作了,似乎每天不教育我兩句,她就難受的渾身癢癢。

可現在我卻沒辦法和她硬剛,只能低眉順眼的回答她:“我吃完飯就去晾衣服。”

她似乎還不大滿意,拉開椅子用了很大的勁。那椅子是不鏽鋼的,在地板上摩擦的聲音很是刺耳,不知為什麼我甚至覺得那個聲音開始在我腦海中迴盪。

我捏著碗筷的雙手有些微顫,可我不知道是為什麼。

害怕被她發現,我連忙把手靠在桌子上,然後迅速扒了一口白米飯進嘴裡,裝作若無其事的幹嚼起來。

吃完了飯,我便乖乖的起身收拾了碗筷。

媽媽從購物袋裡掏出來三雙針織手套,我偏頭看了一眼,又趕緊默默的收回視線。

心中喜悅偷偷萌生。

三副手套,怎麼也有我的一份了!

於是我強忍著嘴角的笑意,端著碗筷進了廚房,然後自覺的開啟了水龍頭。

冰涼的水流沖刷著我的手背,我冷的一哆嗦,但雙手掌心緊了緊,便又趕緊拿起洗碗布擠了洗潔精。

廚房裡逐漸傳出嘩啦啦的水聲,我嫌太大聲了,怕媽媽喊我的時候聽不見,趕緊又將水龍頭的水流關小一點。

可直到我洗完了碗,也仍舊沒有聽見她的喊聲。

雙手因為水涼而凍的通紅。

我眨巴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掌心通紅,卻感覺有些不受控制的頭暈目眩。

她始終沒有喊我,我也始終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委屈的情緒一下子湧上心頭,我嘴巴一癟,感覺到鼻尖酸澀,好像下一秒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這時,廚房外頭才傳來她的聲音。

“洗乾淨的碗要用乾淨的布擦掉水漬!”

我咬了咬唇,強忍著心中的悲憤。

內心脆弱敏感的那根線已經繃的很緊很緊,但在這裡我卻不敢掉一顆小珍珠......

“好...”我高聲回應她。

擦洗好廚房,我又忙不迭的跑向陽臺,手剛摸到洗衣機裡的衣服,就聽見拖鞋擦過地板發出的“啪啪”聲。

媽媽走到我的身後,將還未開封的手套遞到我面前。

是我心心念唸的針織手套,只不過是包半指的那種,我想到剛剛在餐桌時我偷偷瞥的那一眼,我記得應該是全包手套。

不過即便是包半指我也是高興的,立馬拆了外面滋滋作響的包裝袋,迅速把通紅的手塞進手套裡。

針織手套是大紅色,露出來的五根手指頭也是紅色,但我看著還是不由咧了嘴。

她們有的東西,我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