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魏長袖捲起十數支金戈凌空激射向謝坤，可屋內近在咫尺的距離卻似乎遙不可及，那些金戈在空中劃出道虛影，彷彿穿過遙遠的距離，卻勢不能穿魯縞，眼見得無力墜落。

袁姝見狀抖出鎖鏈襲來，鎖頭捲起勁風拋向床頭，謝坤搖頭冷笑，那鎖頭扯成直線，繃緊到極致，仍舊不及觸到謝坤半分。

這間屋子似乎被空間之力扭曲成摩比斯環，而謝坤在某個無法觸及的盡頭。謝坤急劇衰老，臉上的腐肉驚人地融化滴落。

我手心一翻，一張符籙從手中祭出。

金光閃爍，一隻銀月般的利爪撕開天幕，混沌烈焰凝成的巨大虛影舒展著虛實相間的軀體，瞳孔收縮，瞬息間將謝坤籠罩在扭曲的空間褶皺裡。

一隻烈焰犬！

“狗東西也敢覬覦永恆？”

謝坤嘶聲低語，指尖輕劃，空間裂隙如深淵張開巨口。

烈焰神犬咆哮著撕裂長空，劃出一道星火軌跡，逆著空間洪流划向謝坤咽喉。月華凝成弧光，鋒芒斬斷虛妄，流沙狂濤拍向謝坤粘稠無狀的軀體。

謝坤掌心坍縮成黑洞，卻在即將吞噬烈焰神犬的剎那，被利齒咬住血肉，時空亂流頓時一滯。

犬牙刺破維度壁壘，眼前景象快速逆向坍縮，謝坤哀嚎著化作無數破碎的平行空間，每個碎片裡都映出烈焰神犬銜尾追咬的折射畫面，謝坤轟地化成齏粉。

最後一道空間裂縫閉合前，烈焰神犬抖落滿身星屑，舔了舔染血的獠牙，轉身躍入裂縫，隨即，一切恢復如常，只有滿床血汙，讓人相信這裡曾經一番大戰。

這張召喚符是我最後剩下的尾貨，在融入女媧石角色前從竹節簪裡召出來的。沒想到真用上了。

“哮天犬！”袁姝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驚魂未定地看著滿床血肉狼藉，一代大佬就這麼沒了！才發生的一切讓我心有餘悸，能活到現在真要感謝天機樹小苗苗的童年時代，否則謝坤早對我下手了，想到剛才被掏心掏肺血肉模糊的恐怖，不由自主地顫抖不停。

小魏厲喝快走，一把拉著我疾速後退，那一處空間終於坍塌，我們出現在烏衣巷的青石板路上，鐵匠鋪已經變成一棵大柳樹。

也就幾秒鐘的功夫，幾乎湮沒在空間亂流裡。

跨維度貿易的線索查到烏衣巷這裡，終於斷了線。後來我才知道，巡天衛在永嘉五年的建康城已經布控數月，被我召喚出的哮天犬大神給破了功。

失去了最後線索，小魏也只好帶著我返回冥都。

欣慰的是，他並沒怪我，反而說沒我也找不到那棵大槐樹。還把鍊墜空間也還了我。不是我小氣，如今幽冥界重啟，沒了鍊墜空間，我就和涼州徹底斷了，我不能沒有這僅存的回家通道。

說說小魏吧，我後來知道他是巡天使，名叫魏青，還是個鑽石單身。

交易會上的偶然邂逅讓他對我動了心，說為了找到我幾乎把冥都掘地三尺。我才不信，巡天衛要是找我這樣的都掘地三尺，那還不如解散了呢！

我寶兒，還忙麼？怎麼不理人！我發了語音，他沒回。

從烏衣巷回來，他就忙得不可開交，幾天了沒露面，讓我有點發慌。

第二天一大早，去烏衣巷的醉生樓提了一食盒生魚片和圓子湯回來。再次給他發語音，終於回了，說讓我等，他派人接。

我精心打扮一番，其實也就是換了身套裝，就下樓在街邊等，四處都是巡天衛的暗哨，我心裡踏實了許多。自從有了這些巡天衛，老肥男就很少能接近我了。小魏很霸道，說不許幽冥殿再派保鏢。

上了馬車，再次去了那天的湖邊碼頭。

碼頭的釣魚臺邊，他和幾個巡天衛在說事，還都是女的，其中有個我認識，在烏衣巷布控的那個袁姝，回到冥都模樣也沒咋變，還是古裝的樣子。

小魏見我等他，興沖沖過來。

“要不我搬你那兒住得了，去烏衣巷吃飯方便。”他開啟食盒，聞著鱖魚的鮮味眯眼睛。

“嗯，姐今晚收拾房間。”我低頭幫他擺盤子擺碗，忍著嘴角的笑意。

等他吃完，我收拾食盒回1號。

給他發了資訊，下班直接去九樓找我，九樓直通超現實的回形島。

玻璃房子被我弄得鋥明瓦亮，被褥都換成新的，用高維模擬出滿山盛開的芍藥花，用菜譜張羅了一桌菜，然後坐在石階上靜靜等他。

我提醒著自己，這樣做很危險，我們之間天差地別，人家或許只想玩一玩，我卻在不顧一切地付出。那個袁姝一看就知道沒下屬那麼簡單，她看我的眼神充滿鄙夷。

傍晚時分，他來了，晚霞給他披上紅暈，我赤腳飛奔著下了石階。

“小魏……”在他懷裡很知足。

“這裡也該派些保衛，”小魏環顧四周，哼唧著提議。

我不覺莞爾，“姐再怎麼也是超神，除了那些大佬，誰敢放肆？”

小魏橫抱著我踏上臺階，“知道那些跨界貿易都在做什麼？”

“嗯，做什麼呢？”

“他們切斷玩家與現實的主體聯絡，”小魏步子很慢，聲音溫柔的彷彿耳語，“在遊戲裡編織了一個無比巨大的勢力版圖……”

短短几十級石階，他說的話不多，可讓我知道了一個可怕的真相。

我驚駭地掙脫他的懷抱，原來謝坤跨界走私的不是什麼物品，而是玩家在量子態遊戲裡的id，他們在超現實破解id的加密程式，掌握了大把玩家資源，以此擴張在量子態遊戲裡的勢力。

尤其那些現實裡有背景的玩家，一旦id被人控制，想回現實就不得不低頭，敢反抗的，切斷主體聯絡，那他永遠也別想再回現實了。就像我一樣，即便藉著陳雅妮的主體還魂，可再也不是荀清月了。這對某些現實世界裡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量子態已經變成了狩獵場，難怪當初我去應聘npc職位的時候就有人勸過我，叫我別去，我猶豫過，可當時除了走這條路，也沒別的法子。

我想到很多人，那個腦門能照鏡子的老傢伙馮崇嚴，不就是人販子麼？他還說手上的女人都是回不去的，而且包管聽話。

我打了個寒顫。

“小魏，你不是在查麼？”走進玻璃房子，我拉著他上了餐桌。

“他們勢力很大，就是冥都也被滲透成了篩子，相比起來，謝坤不過是個跑腿的小角色。”

“那馮崇嚴呢？他堂而皇之的販賣女玩家，你就不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