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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9章 愛惑初解探神祠,妖戰驚現顯鋒芒

馬車在霧色中顛簸前行時,吳恨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的暗紋。

方才梅林那句"你可曾真心喜歡過誰"還在耳邊嗡嗡作響,

像根細針挑開了他刻意封藏的情緒褶皺。

他側頭瞥向對面的林七夜,對方正垂眸盯著自己交疊的雙手,

指節在月光下泛著冷白,看不出情緒。

"別用這種眼神看阿夜。"

梅林的輕笑打破車廂裡的凝滯,她靠在軟枕上,銀灰色長髮垂落如瀑,

"我不過是替某位老熟人問一嘴——畢竟有人中了丘位元的愛之箭,”

“連自己都分不清真心了。"

吳恨喉結動了動。

三天前在神祠外,那支泛著粉色微光的箭矢穿透他靈力護罩時,

他分明聽見了心跳如擂鼓的聲音。

可自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他習慣了用冷靜做鎧甲,

此刻突然被剖開的情感,倒像塊燒紅的炭,握也不是,丟也不是。

"是...錯覺嗎?"他低低開口,聲音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啞,

"如果那支箭沒射中,我是不是根本不會..."

"你會。"林七夜突然抬頭,眼底有暗潮翻湧,

"我見過你看她時的眼神。”

“不是靈力波動,不是法術干擾。"

他喉間滾出一聲悶笑,指腹重重碾過掌心的老繭,

"我這種連鬼修都騙不過的木頭,都能看出來。"

梅林託著下巴,銀眸裡流轉著似笑非笑的光:"所以小木頭的答案呢?"

林七夜的耳尖瞬間紅透。

他猛地轉頭看向車窗外,卻正撞進一片熟悉的青灰色山影裡。

"等等——"他手掌抵在車窗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這山...這是鎮魔司後山的鷹嘴崖!”

“我們三天前才從這兒路過!"

吳恨也湊過去。

月光下,嶙峋的山崖輪廓確實像極了鷹嘴,連崖壁上那道被雷劈出的裂痕都分毫不差。

他皺眉看向梅林:"您說要帶我們去取'能破妄的禮物',怎麼繞回原路了?"

"是你看錯了。"梅林指尖輕叩車壁,馬車突然發出吱呀一聲,像是碾過了什麼硬物。

等吳恨再看窗外,山崖已化作一片朦朧的霧海,唯有前方山腰處一點硃紅若隱若現,

"到了,下車吧。"

車門被風掀開的剎那,吳恨嗅到了濃烈的香火氣。

他跳下車,仰頭望去,硃紅鳥居在霧中舒展雙翼,門楣上的金漆符文泛著微光,

而鳥居後方——有團龐大的金色影子正穿透霧靄,像座懸浮的巨塔。

"那是..."林七夜的聲音發顫,他伸手扶住吳恨的胳膊,掌心沁著冷汗,

"是神廟?"

"高天原神祠的殘跡。"梅林已踏上青石臺階,裙裾掃過滿地碎玉般的月光,

"三百年前獸潮沖垮神樹時,只有這裡因信仰之力留存了下來。"

吳恨跟著邁上臺階。

青石板縫裡長著蒼白的苔蘚,每一步都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越往上走,霧色越淡,他逐漸看清那團金色影子的輪廓——是座八面攢尖頂的神廟,

飛簷上蹲踞著青銅鳳凰,尾羽上的寶石在月光下流轉著星芒。

可當他轉頭看向山腳下時,呼吸陡然一滯。

那不是霧海。那是堆積如山的骸骨。

蒼白的獸骨、斷裂的劍刃、鏽跡斑斑的甲冑,層層疊疊鋪展到視線盡頭。

風捲過骨堆時,發出類似嗚咽的尖嘯,混著遠處若有若無的咆哮,

像極了某種被封印的巨獸在掙扎。

"這裡...到底發生過什麼?"他聲音發緊,後頸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

"信仰崩塌的代價。"梅林的腳步沒有停頓,

"當年神樹庇護高天原時,凡人將信仰化作鎖鏈,捆住了最兇的荒獸。”

“後來神樹倒了..."

她側頭看他,銀眸裡映著骨堆裡飄起的磷火,

"鎖鏈斷了,荒獸醒了。"

穿過鳥居的瞬間,吳恨感覺有層無形的屏障被刺破。

他眨了眨眼,再睜眼時,神廟的門扉已洞開。

門內的景象讓他忘了呼吸。

不是想象中的殘破神殿,而是一片懸浮著極光的空間。

淡紫色的光帶從穹頂垂落,在半空中匯成長河,河底沉著數不清的水晶瓶,

每個瓶子裡都封著一縷微光——那是信仰之力,帶著人間煙火氣的溫暖光芒。

"這是..."他伸手觸碰最近的光帶,指尖剛碰到紫芒,記憶突然翻湧。

他想起在鎮魔閣地宮裡見過的壁畫:凡人跪在神樹下,雙手託著發光的碎片;

想起在妖獸巢穴裡找到的古卷殘頁,上面寫著"神恩如光,聚則為護";

想起林七夜曾說過,最厲害的除魔術,從來不是靠靈力,而是人心。

"這些是三百年前,高天原所有凡人的信仰。"梅林走到他身側,仰頭望著極光長河,

"神樹倒後,它們沒有消散,反而因為'未被回應的期待'凝聚成了實體。"

她轉身看向他,銀眸裡有星子墜落,"所以我帶你來這裡——"

"是要告訴你,真心不會被法術左右。"她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

"就像這些信仰,哪怕神已不在,它們依然記得自己為何而聚。"

吳恨望著極光裡浮動的光粒,突然明白方才在馬車上的慌亂從何而來。

愛之箭或許撥動了他的心絃,但讓心跳加速的,

從來都是那個在血雨中替他擋刀的身影,是那個在絕境裡說"我信你"的眼神。

"梅林前輩..."他剛要開口,神殿外突然傳來轟然巨響。

林七夜的聲音穿透門扉,帶著少見的急切:"吳恨!

山腳下的骨堆在動!

那些骸骨...在往神廟方向爬!"

梅林的銀眉微挑。

她伸手按住吳恨的肩膀,指尖傳來溫熱的靈力:"去看看吧。”

“有些答案,要自己親手揭開。"

吳恨轉頭看向林七夜,對方已經握緊了腰間的斬魔刀,

刀鞘上的雲紋在極光裡泛著幽光。

他深吸一口氣,靈力順著經脈流轉全身。

當他跨過神殿門檻時,山風捲著骨屑撲面而來,

而在骨堆最頂端,

他看見一雙猩紅的眼睛正緩緩睜開——那是被信仰鎖鏈困了三百年的荒獸,

此刻,它終於嗅到了破封的契機。

山腳下的骨堆像被投入熱油的米粒,噼啪炸開。

吳恨的瞳孔驟然收縮成細線。

那些原本堆疊如丘的骸骨正以詭異的弧度扭曲重組——獸骨與人類甲冑交纏,

斷裂的劍刃刺入脊椎骨作支撐,

最頂端那對猩紅獸瞳裡翻湧著實質化的暴虐,

竟比他在極北冰原見過的九幽冥狼還要兇戾三分。

"是荒獸的怨念在操控屍骸。"

林七夜的斬魔刀"錚"地出鞘,刀身映著月光泛出冷冽青光。

他擋在吳恨身側,後頸的碎髮被山風掀起,

"三百年前被信仰鎖鏈困住的,不只是荒獸本體,還有它吞噬過的所有生靈。”

“現在這些骸骨...是它的先頭兵。"

吳恨的指尖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方才在神殿裡悟透的情愫還熱著,此刻卻被這鋪天蓋地的骸骨壓得沉了沉。

他反手握住腰間的淬毒短刃,

靈力在經脈裡轉了三圈——這是他每次面對絕境時的習慣動作,像在給緊繃的神經上弦。

"阿夜,你注意荒獸本體。"

他聲音平穩得不像在說要對抗上古兇獸,"骸骨群我來攔。"

林七夜轉頭看他,月光正落在吳恨眼尾那道淡疤上。

那是三年前替他擋下妖爪時留下的,此刻卻像道淬了火的印記。

"你瘋了?"他喉結滾動,斬魔刀在掌心攥得更緊,

"這些骸骨裡混著築基境修士的殘魂,數量是我們的十倍——"

"因為是你在我身後。"吳恨突然笑了,笑得像雪後初晴的簷角,

"所以我瘋得起。"

林七夜的耳尖瞬間紅透。

他猛地別過臉,卻在轉頭的剎那瞳孔驟縮:"小心!"

最前排的骸骨群突然加速,數根斷裂的長槍裹著陰風直刺吳恨心口。

吳恨旋身避開,短刃劃出銀弧割斷槍桿,

卻見槍頭墜地後竟滲出黑血——那根本不是普通骸骨,是被荒獸毒血侵蝕過的邪物!

"退到神殿臺階上!"梅林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吳恨回頭,正見她站在鳥居下,銀灰色長髮無風自動,指尖捏著片褪色的神符,

"這裡有信仰之力殘留的結界,能延緩骸骨侵蝕!"

話音未落,吳恨已拽著林七夜的衣袖躍上臺階。

果然,骸骨群衝至臺階前便像撞在無形牆上,

最前面的骷髏頭"咔"地裂開,露出裡面蠕動的黑色觸鬚。

"這是..."林七夜盯著觸鬚,

刀身泛起幽藍火焰——那是他專門剋制邪祟的"淨世火"。

"荒獸的'蝕生觸鬚'。"梅林抬手,神符化作金芒沒入地面,

臺階上立刻浮現出古老的咒文,

"它靠吞噬生靈血肉壯大,三百年前被鎖鏈困住時,觸鬚就藏在骸骨裡苟延殘喘。

現在感受到信仰之力的波動..."她銀眸微眯,

"它想先吞了你們,再去啃食神殿裡的極光長河。"

吳恨的後頸突然泛起涼意。

他終於明白梅林帶他們來的深意——極光長河裡封存的不僅是信仰,

更是荒獸最渴望的"補藥"。

而他們,此刻正站在補藥和餓瘋的野獸之間。

"所以您讓我們來當誘餌?"他挑眉看向梅林,短刃在指間轉了個花,

"前輩好算計。"

"不然你以為神祠為什麼留到現在?"梅林輕笑,銀灰色裙裾掃過臺階上的咒文,

"三百年前的修士用信仰築牆,三百年後的你們要用真心破局。"

她抬手指向神殿內漂浮的極光,

"去把八咫鏡取來。”

“那面懸浮的鏡子不是裝飾,是當年神樹的'心',能把信仰之力凝成真刀真槍。"

林七夜的刀勢一頓。

他望著神殿內流轉的紫芒,

突然想起在鎮魔閣古籍裡看過的記載:"八咫鏡...能照見人心最深處的執念?"

"照見是其次。"梅林的聲音陡然冷下來,

"關鍵是它能把這些執念變成荒獸啃不動的硬骨頭。"

吳恨的指尖在袖中攥緊。

他想起神殿裡那些水晶瓶裡的微光——賣糖葫蘆的老阿公、替女兒折桃花的婦人、

在城牆上守夜計程車兵...這些最普通的人間煙火,此刻突然成了對抗上古兇獸的武器。

"阿夜,跟我來。"他扯了扯林七夜的衣袖,轉身衝進神殿。

極光長河在頭頂翻湧,八咫鏡懸浮在最中央,鏡面蒙著層淡金色的霧氣。

吳恨剛要觸碰,指尖卻被燙得縮回——鏡面上的霧氣裡,

竟映出他和林七夜的影子:在血雨中背靠背的,在鎮魔司演武場比刀的,在妖獸巢穴裡分最後半塊烤餅的...

"原來這就是執念。"林七夜的聲音發啞。

他伸手按在鏡面上,霧氣突然翻湧,

映出他從小到大的畫面:被狼妖追著跑時撿到的斷刀,

第一次斬殺妖獸時吳恨遞來的傷藥,還有三天前在梅林的馬車裡,他望著吳恨時發紅的耳尖。

鏡面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

淡金色霧氣凝成實質,化作兩把半透明的長劍,劍柄上分別刻著"恨"和"夜"。

"這是..."吳恨握住屬於自己的那把,劍身裡流轉著賣糖葫蘆老阿公的笑聲,

"信仰之力具現化?"

"是你們的真心。"梅林的聲音從殿外傳來,帶著幾分欣慰,

"八咫鏡照見的不是別人的信仰,是你們對彼此的執念。”

“這些執念足夠強,強到能把極光裡的信仰碎片串成武器。"

殿外突然傳來轟然巨響。

吳恨轉頭,正見荒獸的頭顱衝破骨堆,足有兩人高的獠牙上滴著黑血,

猩紅獸瞳裡倒映著神殿內的極光,像見了獵物的餓狼。

"拿好劍。"

林七夜握緊自己那把半透明長劍,劍身裡浮動著替女兒折桃花的婦人的笑影,

"它來了。"

吳恨望著劍身上流轉的微光,突然想起梅林說的"真心不會被法術左右"。

愛之箭或許曾讓他慌亂,但此刻握著這把由兩人執念凝成的劍,

他終於明白——有些事,從第一次在鎮魔司演武場對視時,就已經註定了。

"阿夜,"他轉頭看向林七夜,眼底有星火燎原,

"這次換我替你擋前面。"

林七夜的耳尖又紅了,但這次他沒躲。

他舉起長劍,劍尖直指殿外的荒獸,

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不,這次我們一起。"

荒獸的咆哮震得神殿穹頂簌簌落灰。

吳恨和林七夜對視一眼,同時躍出殿門。

八咫鏡具現的長劍在月光下泛著暖金色光芒,

與斬魔刀、淬毒短刃的冷光交織,像兩把刺向黑暗的火炬。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雲端,一道金色身影正眯眼俯瞰。

天狐大妖皇指尖捏著片飄落的神符,其上的咒文還殘留著極光長河的餘溫。

"這兩個小子..."他低聲呢喃,眼底閃過一絲忌憚,

"竟能引動八咫鏡。”

“看來得讓暗魔那傢伙...再加把勁了。"

山風捲著骨屑掠過他的衣角,將他的話音散進霧裡。

而山腳下,荒獸的咆哮與少年們的劍鳴,正交織成一曲屬於真心與信仰的戰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