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不斷深入，周圍的景象變得更加詭異。礦洞的結構不再是純粹的矮人開鑿風格，開始出現一些巨大的、非自然的空洞，巖壁上殘留著恐怖的爪痕和撞擊凹陷，顯然經歷過極其慘烈的搏鬥。一些地方還散落著巨大的、早已失去光澤、被腐蝕得坑坑窪窪的源質合金碎片，上面依稀可見屬於泰坦造物的精密紋路。

“到了…就是這片區域…”巴隆在一處相對開闊的巨大洞窟前停下腳步，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和痛苦，“當年…我追著那‘鑰匙’的震動…就是在這附近…感覺最強烈…然後…就被那該死的紅霧…淹沒了…”他指著洞窟深處，那裡瀰漫著濃度驚人的暗紅瘴氣，肉眼幾乎無法穿透。

叮噹的工程機器人立刻展開高能掃描，光幕上瘋狂重新整理資料：“警告！前方瘴氣核心蘊含高活性腐朽孢子及精神汙染源！物理/能量屏障穿透性極強！‘嘆息之牆’預計將在接觸後37秒內過載！建議：強火力覆蓋或…繞路？”

“繞路？”雷克看著光幕上標出的繞行路線，那是一條極其狹窄、佈滿了能量亂流的廢棄礦道，危險係數同樣爆表，“這得繞到猴年馬月？巴隆老爹，能感應到那‘寒冬鍛爐’的具體方位嗎？在這瘴氣後面？”

巴隆閉著眼，手掌緊緊貼在滾燙的巖壁上，額頭青筋跳動，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太…太亂了…那‘鑰匙’的哭聲…被…被很多雜音蓋住了…”他猛地睜開眼，渾濁的瞳孔劇烈收縮，“等等…下面！下面有東西…在動！很多！不是那畜生的爪牙…是…是活的！在…在交易？！”

他的話音剛落，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嘈雜聲，如同隔著厚厚的棉被傳來，從眾人腳下深處隱隱響起！

叮噹立刻調整掃描模式，將聲波探測聚焦到下方岩層。光幕上，聲吶成像圖快速勾勒——就在他們腳下大約百米深的另一層巨大溶洞空間中，竟然隱藏著一個燈火通明、人頭攢動的…地下集市！

影象雖然模糊，但能清晰看到簡陋的岩石攤位，晃動的、用發光苔蘚或劣質晶核驅動的“礦燈”，以及影影綽綽、形態各異的生物身影在穿梭、叫賣、交易！一些矮小的、佝僂的身影（穴居人）揹著沉重的礦石簍子，正被一些穿著相對體面、但同樣帶著地下生物特徵的傢伙推搡著，似乎在繳納什麼東西。一個格外高大的、披著破爛斗篷的身影，正揮舞著一根鑲嵌著暗淡晶體的骨杖，對著幾個穴居人指指點點，姿態倨傲。

“臥槽？！寒鐵深喉裡面…還有個黑市？！”雷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幫傢伙怎麼活下來的？”

“不是活下來，”張翔的聖光感知穿透岩層，眉頭緊鎖，“是被‘馴化’了。他們身上…有很深的腐朽烙印，但被一種…更古老原始的精神枷鎖壓制著，讓他們維持著最低限度的‘秩序’，進行…生產？和交易？”他看向那個揮舞骨杖的高大身影，“那個…像是監工。他手裡的骨杖，在抽取那些穴居人的生命力，維持著某種…精神控制場。”

“抽取生命力？當礦燈費？”格瑞茲利克綠豆眼精光爆射，“能源！他們在利用這些穴居人當生物能源！維持這個黑市的運轉！還有…那些礦石！”他指著光幕上穴居人揹簍裡那些散發著微弱藍光、夾雜著冰霜氣息的礦石，“是‘深寒源質礦’！雖然品質駁雜，但裡面絕對蘊含著一絲‘寒冬鍛爐’洩露的秩序之力！好東西啊！這黑市…是個寶庫！”

就在這時，聲吶成像捕捉到了衝突畫面：一個年老的穴居人似乎不滿繳納的“礦石稅”太多，哆哆嗦嗦地想要爭辯幾句。那個高大的監工不耐煩地揮舞骨杖，杖頭的晶體猛地一亮！老穴居人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抱著頭在地上痛苦翻滾，身上本就黯淡的生命光暈肉眼可見地萎靡下去！周圍的穴居人驚恐地縮成一團，麻木地低下頭，加快了搬運礦石的速度。

巴隆看著光幕上老穴居人痛苦翻滾的身影，佈滿皺紋的臉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他猛地攥緊了鶴嘴鋤，指關節捏得發白，嘶啞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雜碎！當年…我們矮人…咳…也沒這麼…對待過他們！”

張翔眼中聖光一閃：“哈顧問，能定位到那個監工骨杖的能量核心嗎？還有他控制穴居人的精神節點位置？”

哈加德心口的熔爐烙印微微發亮，他沉聲道：“骨杖的核心…是塊被汙染了的冰霜核心碎片…位置在杖頭第三節。精神節點…像張網，中心在…那個監工的後頸窩！下面有塊…嵌進去的暗紅晶石！”

“好。”張翔點頭，目光轉向李耀東的方向。

李耀東的分身（【霜火耀東】承載）一直懸停在隊伍上空，如同定海神針。他平靜地看著下方光幕中上演的殘酷剝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幽影之刃】。”李耀東的聲音直接在潛行於陰影中的序列成員意識中響起。

“序列待命。”一個冰冷、毫無情緒波動的意念回應。

“目標：下方黑市。標記：持骨杖監工（後頸暗紅晶石）、其護衛三名（左腰掛腐蝕瓶）、黑市西北角能量節點（疑似倉庫）。任務：清除威脅，接管倉庫，控制局面。行動要求：安靜，別驚動下面挖礦的穴居人。行動代號：‘收燈費’。”

“指令確認。代號：‘收燈費’。執行。”

命令下達的瞬間，幾道比礦洞陰影更加深邃、幾乎無法被光線捕捉的虛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汁，悄無聲息地貼著【磐石壁壘】的聖光屏障邊緣滑過，然後如同沒有實體般，直接“滲入”了下方堅實的岩層！沒有震動，沒有聲響，彷彿他們本身就是岩石的一部分。

幾秒鐘後。

下方百米深的黑市溶洞中。

那個高大的監工正趾高氣揚地揮舞骨杖，準備給另一個動作稍慢的穴居人一點“教訓”。他後頸窩那塊散發著暗紅微光的晶石，正隨著他情緒的波動而明滅。

突然，他揮舞骨杖的動作僵在了半空。

他臉上的猙獰表情凝固了。

一道細如髮絲的陰影，不知何時，如同最精準的手術刀，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他後頸窩那塊暗紅晶石的正中心，然後輕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