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章先生評判兩首詩的時候,沈淮面上不顯,可心臟卻跳得很快!
嘭!嘭!嘭!
一下比一下快,就連呼吸都跟著輕了兩分。
臺上的鑑章先生,一時分不出高下。
接著又將兩首詩放在一起做對比,反覆品鑑。
臺下的人見鑒章先生遲遲不公佈結果,不由得跟著緊張起來。
祝山卿依舊面色如初。
可寬袖下來回摩挲的手卻出賣了他的內心。
這場詩會,看似筆墨上的切磋,實則是才華的角力、尊嚴的交鋒、更是對認可的證明。
大家躋身國子監,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透過科舉嶄露頭角,成就一番偉業麼?
那麼輸贏的本質,其實就是為了被看見、被尊重、被認可。
人活世間,無外乎功名利祿。
他祝山卿亦不例外。
時間滴答滴答流逝……會場的氛圍越發緊張。
不知過了多久,鑑章先生這才不緊不慢的宣佈結果,“第二回,沈淮勝出!”
沈淮鬆了一口氣。
祝山卿藏在袖中的手,卻悄然握緊。
鑑章先生點評道,“沈公子這首《春江月》,以二十八字,納春、江、月、潮於筆端,融入實景、虛境、哲思於一爐。這般以小見大,以景載道的筆力實數罕見。
詩中實景藏著宇宙之思,意境美妙渾成,氣象萬千,故略勝一籌。
不知老夫這般評判,諸位可有異議。”
祝山卿第一個響應,“祝某無異議!”
話一出,臺下的趙家人急了。
想開口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暗自著急。
“既然大家無異議,那便繼續下一輪比試。”
第三回的比試主題是“畫”,格式依舊沒有特殊要求。
一刻鐘後,沈淮停筆。
詩作交上去,裁判和鑑章先生很快宣佈結果,“第三回,祝公子勝出,按照三局兩勝的規矩,下半場的最終贏家為祝公子。”
臺下的趙家人,發出激烈的哄叫聲。
他們以勝利者的姿態,又蹦又叫,甚至還朝沈淮發出挑釁的鬼叫。
沈淮冷眼看著!
並未動怒,而是將他們當成跳梁的小丑!
祝山卿的面色柔和了兩分。
渾身亦不再像之前那般緊繃。
看沈淮的眼神,有棋逢對手的欣賞,亦有‘勁敵’的凝重與複雜。
若說初見的客氣,只因對方是謝國舅的首徒。
未曾輕視,卻也未將其放在心上。
如今,卻不得不重新審視了。
沈淮同樣不敢輕視任何人。
祝山卿年少成名,詩才遠揚,並非浪得虛名之輩,直到較量完畢,他才窺見上舍實力的冰山一角,對三年後的會試生出強烈的危機感和緊迫感。
能參加會試的,都是人中翹楚。
而他,要跟一群天才爭奪會元、狀元……
明明還有三年時間,可沈淮竟覺得時間十分緊迫。
鑑章先生的聲音響起,“上半場沈公子拔得頭籌,下半場祝公子技高一籌,雙方戰成平手,若是二位公子或在座諸位對此結果有疑,可再加一局,一決高下。”
“再加一題,一題定輸贏。”趙家人第一時間叫嚷。
“這個提議不錯,那麼比什麼呢?”鑑章先生的視線,一一掃向臺下的眾人,“從兩場比試來看,兩位公子專擅不同,若再比對子和詩賦,很有可能是平局。”
“不如比策論。”裴律站出來,理由是,“二位公子同出國子監,皆是未來之棟樑,不如比策論,看誰更勝一籌?
詩才雖能傳名,然科舉取仕之中,策論更能彰顯真才實幹。”
“這位公子所言極是。”鑑章先生贊同道,“沈公子和祝公子皆是國子監棟樑,不久將來便要肩負社稷之責,詩才和策論,孰輕孰重,不言自明。
老夫建議,以策論相較,不知二位公子意下如何?”
沈淮率先點頭,“可!”
祝山卿緊隨其後,“好!”
沈淮和祝山卿同意比策論,那麼,題目該如何出呢?
鑑章先生和三位裁判商量了一番,最後決定以“如何治河安民”為題,要求觀點新穎有創新,時間為半個時辰。
這類題目,沈淮並不陌生。
答題思路也有,可要脫穎而出,得觀點新穎、超越前人。
從始皇帝到大夏天啟帝,治河安民的技術在實踐中不斷調整,有繼承先人的方法,也有基於現實的突破,都在不斷進步。
目前的治河理念是以“疏導為主,兼顧提防”為主,區域性疏浚,定期清理泥沙,設有疏河官,但沒有專門的治河機構。
排沙技術也僅限於‘耙’和‘鍤’,人工清理,提防材料也無統一標準。
沈淮思考一番後,打算從排沙技術入手,並提出“束水攻沙”理論。
時間有限,只能挑重點寫。
停筆的時候,堪堪寫了八百字。
祝山卿那邊也差不多,邊寫邊思考,字數並不多。
很多觀點,不能一一論述,只能挑重點來寫。
三位裁判和鑑章先生,雖無官職在身,卻是實打實的進士,不單能點評對子、詩賦好壞,亦能看出策論好壞。
但是問題來了,沈淮提出的“束水攻沙”理論和排沙工具“鐵龍爪”,太過前衛,導致三位裁判和鑑章先生無法評判。
因為他們沒做過官,也沒有治理河沙的經驗。
沈淮的理論行不行,無法判斷。
文章掛到外面的時候,也引起了眾人的爭議。
“朝廷治河,向來以疏通為主,沈淮這小子,居然想束窄河道,利用水流的衝力沖走下游泥沙,是不是太過異想天開了?”
“縮窄河道,那之前的堤壩豈不是成了阻礙?”
“還有那個鐵龍爪,真能攪動泥沙,達到疏浚河道的作用?”
對於從未出現過的理論和方法,大家都存在質疑。
趙家人利用這點,一個勁的說沈淮的方法不切實際,輸了。
國子監的學生,早就看不慣他們一直叫囂的勁兒,有人直接霸氣回懟,“敢問,河道年年淤塞,氾濫成災之時,前人之法可曾根治?
出題時也說了,要求觀點新穎、革新於前人。
現在沈公子提出新點子,你們又在那裡叫囂什麼,還是說你們趙家懂得治理河沙,要為天下百姓請命獻策?”
蕭策,“如果我沒記錯,你們趙家的官職,連早朝都混不進去吧。”
趙家人被連‘插’兩刀,臉色瞬間漲成豬肝色。
【作者有話】之前的詩有點那啥,姐妹們助力一二唄,如果實在沒有,後期可能要刪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