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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將計就計

盤於王話音才落,一把黑沉發亮、削鐵如泥的狼牙刀,便被遞到了趙競之手上。他只輕輕一握,便將一旁的山石劈成了兩半。

“很好。”他冷冷道。

“盤於王,我答應你的邀請,那麼,你也須兌現你的諾言。”

“待我手刃大王子,你必須把北武王,和瘟疫的解藥給我。”

盤於王剋制住笑意,露出深沉的表情:

“那是自然。但是……”

“你放心。”趙競之將刀徐徐橫在身前,目光堅定:“我會讓她……”

“做一輩子的趙夫人。”

“而非,北武王。”

趙競之和大王子打起來了。

這一次,他沒有留情,招招要置對方於死地。

而大王子有林嫵這個累贅,只能防守,毫無出擊之力,可謂步步吃虧。

好就好在他沒什麼痛感,捱上幾刀,血濺三尺,也面不改色。

一個很好用的人機。

問題就是一次性耗材,經不起砍,對痛又不敏感,受重傷而不自知,林嫵都擔心他打著打著,嘎嘣一下就死掉了。

她就這麼操心地被他抱在懷裡打來打去,有好幾次,還跟趙競之看了對眼。

趙競之的眼神十分複雜,但手下卻一點也沒有留情。

但神奇的是,大王子這人生命力極其頑強,雖然看著落於下風,但怎麼打也打不死,兩人在洞中激戰許久,誰也沒把誰打趴下。

盤於王有點煩了。

他使了個眼色,一個小兵便悄悄退去,不多時,黑暗中細微作響,一支支弓弩悄無聲息地架了起來。

那黑色的箭頭正淌著綠色汁水,意味著,這是一支淬毒的箭。

所有箭頭,精確對準了正在東躲西逃的大王子。

小兵有些猶豫:

“大王,那廝懷裡還抱著北武王呢,萬一傷著那女子,如何跟趙將軍交代?”

“哼,怕什麼!”盤於王冷哼,面上盡是不屑:“如今咱們幾十萬大軍壓境,趙競之區區幾萬起義軍,能頂什麼事?那幾萬人是生是死,全憑本王一句話,他趙競之敢對本王有怨言嗎?”

“再者你當趙競之有多在乎那女子?男人嗎,本王瞭解得很!”

他面露得色,高談闊論:

“你沒聽見他說?那輿圖是放在聘禮中的,他連自己送過什麼都忘了,對這女子又有幾分上心?”

“再者,作為趙家後人,起義軍統領,他不知道自己離軍會對北地造成多大的影響嗎?他還是這麼做了,難道就是為了追隨一個女子?趙競之不可能是這樣為愛昏頭之人!”

“他所圖謀的,不過也是那寶藏罷了!”

盤於王唾沫四濺,越說越覺得自己分析的鞭辟入裡,就差坐下來給小兵們說書了:

“照我說,趙競之對林嫵有所虧欠,而林嫵對趙競之心中有怨。兩人早已心生嫌隙,只是遮著掩著,不願面對事實罷了。呵!”

“說什麼情深似海,不過是斤斤計較,兩相算計。”

“感情啊,就是個屁!”

“哇。”小兵星星眼:“大王,你好懂啊,簡直是人間清醒。”

他比了個大拇指:

“懂王,贊!”

盤於王被哄成胎盤了,飄得找不著北:

“嘿你小子,哪個營的,這麼會說話?”

“可算是被你看出來了,本王閱人無數,亦算是個感情高手,對這些痴男怨女的心事,最是精通……”

他呱唧呱唧說一大通後,終於心滿意足,朝暗處給了手勢。

黑暗之中,隱約傳來弦被繃緊的聲音。

可變故來的比箭要快。

弓弩還來不及射出,趙競之便睜著殺紅的眼睛,在兩人躍上高石交戰之際,他一刀朝大王子的懷中砍去!

大王子早已習慣二人打鬥避開懷中之人,此時根本毫無防備,將林嫵赤裸裸暴露在趙競之的刀下。他震驚地大吼:

“趙競之,你瘋了!”

可趙競之的眼神嗜了血,不知是沒聽到他的話,還是聽到了也渾不在意。

大王子亦是雙目充血,拼盡全力只來得及微微側身,那刀襲來斬斷林嫵一縷髮絲,而後扎進他的胸膛。

待鮮血噴湧之時,刀尖一挑。

那把被放在懷中的鑰匙,在鮮血中閃著金屬的光芒,飛向左邊。

於此同時,大王子胸部受創,手臂失力,沒能摟住林嫵,她像一隻中箭的天鵝,從右側滑落。

兩雙眼睛四隻瞳孔,同時猛地收縮。

左邊,是即將墜入深淵的鑰匙。

右邊,是即將摔死的林嫵。

趙競之在觀察著大王子,大王子也在觀察著趙競之。

他們都各自在想,對方會做什麼樣的選擇?

要是隻有一根,墜入深淵就再也找不到,意味著永遠無法開啟石門,永遠不能到達寶庫了。

可林嫵,也只有一個……

時間終究不等人細思。

電光石火之間,兩道身影如閃電般,各向一邊。

鑰匙被長刀一打,轉了個方向砸中石壁,落地在地上,被小兵一個箭步搶上前撿起來。

而林嫵,在即將砸到地上之前,被修長的蜜色手指觸碰到衣裳。

還好,趕上了。

向來不知緊張為何物的大王子,罕見地鬆了口氣。

而後,一道刀光,朝著他的手斬來!

比猛獸還敏銳的危險嗅覺,令他條件反射將手縮回,接著呼吸一滯。

盤於王獰笑著,一手收回刀。

一手,將林嫵抱了個滿懷!

天上掉餡餅,盤於王春風得意嘴皮子疾,咯咯笑地停不下來了:

“趙家小子,本王果然沒有看錯你,是個狠男子,這就給了本王兩份大禮!”

而趙競之,從高石躍下,一刀插進地裡數寸,沉著臉一言不發。

同樣沉著臉的,還有滿身是血的大王子。

他嘴角噙血,用看爛泥臭蟲的眼神,看了趙競之一眼。

“趙競之,你真是不配。”他譏笑道。

但對方垂眸,聲音裡包含著讓人難以讀懂的情愫,低聲道:

“你懂什麼。”

趙競之大步朝盤於王走去。

盤於王看著他滿身血氣走來,怎麼看怎麼順眼。

要說之前,雖然他主動邀請趙競之聯手,但明裡暗裡的防備還是少不了的。他壓根不信趙競之會答應自己的請求。

而確實也如他所想,趙競之被活捉後,對他的提議嗤之以鼻。

這反而讓他放心了些。畢竟趙家人的性子,他清楚得很,寧死不願投敵的,和敵人聯手這種事,他們怎肯?

若是趙競之那麼容易便答應了,他才要懷疑呢。

真是好事多磨啊。好在,磨一磨的機會,這不就來了。

盤於王看著懷中的女子,看她氣息微弱的面龐上,透露出一絲脆弱易碎的美感,不由得心旌神蕩。

“北武王,哦不,現如今該叫你趙夫人了?”

“本王還得謝謝你,若非你如此狠心冷情,趙將軍還不肯加入本王麾下呢。”盤於王淫笑道。

林嫵抿抿嘴,沒有應他。然而一轉頭,又對上趙競之深邃的眼睛。

她不由得垂下眸來。

趙競之目中露出痛色,但還是咬著牙,走到盤於王面前。

盤於王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摸了摸自己的刀。

不是他慫,這是強者均有自保的本能,誰會大喇喇任另一個強者,突破自己的安全距離?

這還是趙競之方才展露的決心和狠勁,讓他放心了些,否則若是今日之前,趙競之還在十米之外,盤於王就得拔刀了。

趙競之對他的地方渾不在意,只是沉沉道:

“把她給我。”

盤於王一愣,而後啼笑皆非。

“嘖。趙小弟,本王當你悟了,誰知還是這般!”

“一個女子罷了,算得了什麼?情情愛愛,只會影響好男兒拔刀的速度,從此以後你可快把她丟開了吧。”

“你的能力本王領教了,深得我心,今後咱倆就以兄弟相稱,有的是你的大好前程!”

趙競之面色深了幾分,又往前了幾步:

“盤於王,你我說好的,我旁的都不要,只要她,她會是趙夫人……”

盤於王趕緊又往左邊跳了幾步,拉開距離。

不過還沒等他說話,林嫵先出聲了。她抬起毫無波瀾的眼睛,又冷又厲:

“我不是。”

趙競之僵住了。

他的臉色極其難看,但林嫵並未因此停止鞭笞,她用更銳利的眼神,凌遲著趙競之,一字一句道:

“你不是選擇了盤於王嗎?你不是選擇了寶藏鑰匙嗎?你有你的選擇,我亦有我的選擇。”

“從今以後,我們不再是一路人了!”

“不……”趙競之目光急切,不死心地往前:“嫵兒,我對你是真心的……”

盤於王趕緊又按著刀,往右邊跳了幾步,再度把距離拉開。

他又要吃瓜,又要保持安全距離,真可謂手忙腳亂,眼花繚亂,精神錯亂。

可兩位男女之直接當他是透明人,隔著他吵了起來:

“我們拜了堂的,你就是我夫人,怎就不是一路人了?”趙競之抿唇。

“明媒正娶還有和離呢,何況我們連婚書都沒簽!”林嫵齜牙。

“你還想和離?我不允許!”趙競之低吼。

“誰管你許不許……”

兩人一左一右,吵得盤於王頭暈,伸手都摸不著自己的刀了。

他原先還想著,這小娘子長得不錯,自己好好給趙競之說說,讓他給自己玩幾天的。

如今看這情形,還是算了吧。

他五十啷噹了,可能跟年輕人有些代溝,他怕戰死,不怕老死。

怕吵死!

“行了行了。”他黑著臉:“趙競之,本王才贊你夠狠夠果決,你又整這死出,跟著小娘們拉拉扯扯的沒完了?”

“男子漢大丈夫,建功立業後哪兒沒有溫香軟玉,非吊死在這棵樹上,一邊吊還一邊伸長舌頭,死也要做舔狗?”

“你忘了她方才是怎麼傷你的了?”

他是越想越氣憤,覺得紅顏果真是禍水,林嫵這人是留不得了,不然她以後輕飄飄幾句枕頭風,趙競之能跳起來造反!

一抹狠厲閃過眸子,他突然掐住林嫵的脖子,猛地將她往前一推。

“趙老弟!”他沉臉道:“你的誠意,本王已經充分感受到,聯手這事,你有心了。”

“但,本王不放心。”

他解下腰間的刀,朝趙競之遞過去,然後掐著林嫵的脖子,推向前:

“除非,你親手殺了她!”

“什麼!”趙競之和大王子同時低喝。

大王子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連虎牙都染紅了,猶如一頭剛咬斷獵物脖子的獅子:

“趙競之,你敢碰她試試!”

趙競之則又驚又怒:

“盤於王,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

“趙競之!”盤於王面容陰沉:“你忘了她方才是怎麼傷你的了?你倆為了一張藏寶的輿圖,已經撕破臉了,裂痕難補,何必執著?”

“你摸著你的心,問問你自己,你今後還能毫無嫌隙地對她嗎?”

“便是你能自欺,你亦不能欺人,你且問問林嫵,她還能對你如故嗎?”

他將鏗鏘有力的三個字,砸到趙競之臉上:

“不能了!”

趙競之默然。

而林嫵,面容平靜。但以趙競之對她的瞭解,平靜則意味著,不願再糾纏,不論是肢體上的,還是言語上的,亦或僅是眼神交流。

“我……”體內宛若洪流湧動,趙競之的聲音帶上了水色。

盤於王看得很滿意。

他就說嘛,男歡女愛是世界上最不靠譜的東西,在利益面前,他的建議就是分,必須分!

拆婚小能手就是他了。

且他這一通看下來,十分不喜林嫵的性子,覺得她城府太深,心眼子太多,隱隱有跟自己爭心機之哇的跡象。

那可不能夠。

他是世界上最睿智、最有心眼、最會算計的人,區區林嫵,算老幾!

必須除之而後快。

“老弟,你就聽老大哥一句。”他語重心長地,又推著林嫵走近了一步,幾乎挨著趙競之了。

並且以不容拒絕的力道,將刀塞進趙競之手中:

“她想起聘禮裡的輿圖時,抄一份給你了嗎?她打算按輿圖去尋寶時,告訴你了嗎?她跟那喀什大王子拿著你的輿圖狼狽為奸時,考慮過你的心情了嗎?”

“年輕人,別被小情小愛矇蔽了眼睛,她根本沒有把你放在心裡過!”

盤於王拍了拍那刀:

“這匕首削鐵削骨如切豆腐,你只要捅上一刀,無人生還。”

“你不會,還執迷不悟吧?”

他甚至抓緊趙競之的手,使其握緊刀,狠狠地往林嫵的胸口送:

“別猶豫了!那一張輿圖就是照妖鏡,已然照出她醜陋的真面目,她如此哄著你,就是為了那張輿圖……”

“啊!”

一隻手臂撒著新鮮熱乎的血,飛了出去。

盤於王瞪大眼睛,看著自己方才還熱情抓住趙競之的手,頃刻間變成了一截血柱。

而趙競之,將林嫵拉入自己懷中後,緩緩抬起眸子來。

“你說得對,那張輿圖,是嫵兒欺騙我的開始,是我們之間永遠拔不掉的刺。”

“但是,沒關係。”

“因為,那張圖……”

趙競之低頭,正好與抬頭的林嫵撞上眼神,兩人相視一笑。

他露出一個大大的明媚笑容,灑脫道:

“根本,就不存在啊。”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了。

盤於王,他帶的兵們,甚至大王子,都驚愕不已。

趙競之說的每個字,他們都認識,但是連起來,是什麼意思?

那張輿圖,根本不存在?

競之則笑得恣意自信:

“你們也太小瞧本侯了。”

“給娘子的聘禮,哪一樣不是本侯親自過手,精挑細選,數次篩檢出來的。我怎麼可能,不記得裡頭有幅輿圖?”

“盤於王,你說娘子騙我。”他快活地看了盤於王一眼,甚至有點同情他:“可是無中生有,就是娘子遞與我我的訊號。她從剛一開始就知會我了,又怎能算是欺騙呢?”

“嗐,這種夫妻之間的默契,你這種缺愛的人,是不會懂的。”

濫情但確實沒人愛的盤於王:……混蛋,他是懂怎麼扎心的。

默默在角落裡無人在意的大王子:……有被影射到,真不禮貌。

按趙競之的意思,他從一開始,便知這是林嫵設的局,雖然林嫵想幹什麼,想怎麼幹,都沒有告訴他。

但又如何?

他只要堅定地相信她,按照她的節奏去走,就好了。

“這種只需要一個眼神便能理解彼此的感情,是很難得的。”趙競之也忍不住得意洋洋起來了,這還是他沒有尾巴,否則得翹到天上。

盤於王終於反應過來了,瞳孔猛地放大。

“你們,算計我!”他暴吼道,雖然只剩一邊手,但仍然力拔千鈞,猛地從旁邊小兵的腰間,拔出了一把刀。

好在趙競之早有準備,靈巧地後退數步。

這回,輪到他拉開安全距離了。

看到這,盤於王又心痛了一下。

他本來也很警惕的說!只是最後關頭,失去初心,忘記拉開安全距離不說,還主動靠近趙競之,還自己遞上刀子,從而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這說明什麼,說明吃瓜需謹慎,不要吃著吃著,就跑進瓜田裡捉猹。你以為你在捉猹,焉知你自己是不是猹?

那一田的瓜,都是為了誘捕你量身定製的局。

盤於王終於明白過來,可惜,已經太遲,他失去了一隻手掌。

“你們爭來吵去,就是為了迷惑本王,降低本王的戒心……不!”

他單手執刀,恨得牙齒都咬出血來:

“趙競之,從一開始被抓,你就是故意的!”

趙競之一開始還沒回答他,而是捧著林嫵的肩膀,壓抑許久的關懷和愧疚噴湧而出,恨不得把她從頭到腳看個七八百遍,確認她沒有添傷。又捧著她被自己切斷的那一縷髮絲,心痛不已。

若不是林嫵扯了扯他,他還記不起有盤於王這人了呢。

“噢,你說那個啊。”趙競之抬起眼皮,厭煩地看了對面這個蠢豬一眼。

他真是忍他很久了。

“確實,你該不會真以為,憑你就能將我抓住吧?”趙競之嗤笑。

“在本侯手下吃了那麼多次敗仗,還不長記性嗎?”

“你!”盤於王氣壞了,一腳踹翻好幾個湧上來獻殷勤的小兵,滿面猙獰:“趙競之,你好大的膽子!”

“你是不是想你那幾萬起義軍,被盤於大軍給踩死?”

“讓你跟我聯手,是給你個苟延殘喘的機會,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但趙競之充耳不聞。

他雖然自己髒撲撲的,卻從懷中掏出一張帕子,仔仔細細給林嫵擦了脖子,彷彿被盤於王的手碰過就髒了似的,他還擦了好幾遍。

還是林嫵可憐盤於王,接了他的話:

“盤於王,確實,你們的幾十萬大軍,憑起義軍之力,很難抵擋。”

“所以,我想了個辦法。”

盤於王看著窩在趙競之懷裡,看著病懨懨,實際扮豬吃老虎的林嫵,氣不打一處來:

“你這病秧子都快死了,還能想什麼辦法?”

“本王瞧趙競之是個英雄人物,才邀請你聯手,沒想到他給臉不要臉,對你一個小娘們馬首是瞻!”

盤於王怒吼道:

“你們就等著盤於軍踏平——”

“等不了。”林嫵搖了搖頭:“其實吧,起義軍打不敗盤於軍,沒關係。”

“還有一個很簡單的辦法,讓盤於軍不戰而潰。”

盤於王:“哈?”

他差點笑出聲來,但又因為手痛得要命,笑到一半臉疼得扭起來,看著像個面部肌肉失調的神經病。

“你們是不是做夢做傻了,這怎麼可能?”

他惡聲惡氣道:

“我們幾十萬的盤於軍,鐵一樣的軍隊,不可能不戰而潰,除非我——”

“對呀。”林嫵笑起來,十分狡黠:“除非,你死了。”

“趙競之在這兒,把你殺了,不就可以了嗎?”

起義軍與盤於軍力量差距懸殊,硬戰不可取,拖著更不行,因為林嫵決不允許這麼一支強大的隊伍,在北地虎視眈眈。解決盤於軍勢在必行。

而以少勝多的關鍵,便是擒賊先擒王。

林嫵琢磨著,盤於王狡兔三窟,又滑不留手,頂好是找個機會誘他出動,又一步步不知不覺地將他趕入籠中。

可盤於王此人心眼不少,警惕性高,想騙他並不容易。

正好大王子處心積慮地要去尋寶,她便將計就計,計中計,敗戰計,混戰計,反間計,各種計大亂燉,保準讓盤於王大腦停擺,小腦萎縮,無腦入套。

事情也確實如她所想發展了。

原先盤於王追著林嫵到這斷頭路,以為是林嫵的絕境。誰知如今形勢翻轉,所謂絕境,倒成了他自己的牢籠。

“妙計,真是妙計!”

林嫵話音剛落,趙競之就按捺不住了,第一個鼓掌。他嘴角揚起極為明媚耀眼的笑容,高高興興地摸摸她的頭頂:

“嫵兒還是那麼聰明!”

“讓我故意被盤於王所擒,又將他刻意引到這洞中來,還假裝吵架讓他對我放鬆警惕,好趁其不備下黑手。”

“哎呀,又沾了娘子的光,這可如何是好。”

“本侯真羨慕我自己,哈哈哈哈!”

盤於王:……

他簡直要氣瘋了,大罵:

“趙競之,你耍我!本王誠心誠意邀你聯手打天下,你竟然耍我!”

“還是跟這麼個小娘們,耍得本王團團轉!你還有沒有腦子?趙家世代武將馳騁四海建功立業,你卻只顧著給個小娘們兒當舔狗,你真令祖上蒙羞!”

“你沒聽見她方才說的那些話嗎?她要做北武王,她要寶藏,她要兵馬,她要一切權柄利益,她要犧牲你!”

“那你就不懂了。”趙競之搖搖頭:“逼真的演技,自然需要精妙的臺詞,不論嫵兒嘴上說什麼,本侯看得見她的本心,這就足夠了。雖然吵架那些話確實有些傷人心……”

他捏了捏林嫵的臉:

“我都是瞎說的,娘子,你可不要當真哦。”

林嫵蒼白的臉被他捏出了一點血色,然後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別那麼用力啊。”她小聲抱怨:“好痛的。”

盤於王:……你們真的是夠了……

還有另一個也心態微崩。

大王子。

林嫵和趙競之旁若無人互訴衷腸,渾身是血的大王子臉色愈發難看。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請問呢?

你們都是演的,只有我是真的被砍唄?

演了半輩子戲結果這回被戲給演了,砍爺很受傷,砍爺流血不流淚,砍爺沒受過這麼大的罪!

但是無人在意。

畢竟,有比他更慘的人在。

斷臂求生的盤於王,徹底暴走了。

混賬玩意兒!

競子無義,戲子無情,這夫妻倆又哭又鬧喊打喊殺的,淨給他一個人做局了!

“你倆端的好算計。”盤於王磨牙,恨得嗓音都在發顫:“可是,本王不可能讓你們如願!”

他一聲令下,山洞中的小兵們便一擁而上,混戰起來!

這又是誘敵入洞的一個好處了。

若是在外頭,盤於王有千軍萬馬護著,想捉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怕趙競之寧司寒和大王子三個一起上,怕也是會給人牆擋住,被對方逃之夭夭。

可在山洞裡就不一樣了。

首先,此處不便行軍,盤於王身邊只能有少量精兵護著,其他護衛隊無疑是分散在長長的地道里,甚至還在外頭排隊入內。

如此一來,就算裡頭大爆炸,怕是盤於王都噴香了,其他精兵還在半途交通堵塞過不來呢,更不要說護駕了。

其次,洞裡就這麼點空間,盤於王再滑溜,林嫵讓人把前面一堵,後面一堵,他也溜不到那兒去。

所以,此處便是專門為盤於王打造的牢籠。

眼下盤於王還受了傷,處境著實有些危險。尤其是他看趙競之切盤於人跟切菜似的,心裡特別著急。

大王子雖然心裡不高興,但也沒有怠工,衝著盤於王就過來了。

兩個傷員打得天昏地暗,面如菜色。

最後還是林嫵黨佔了上風,趙競之解決那些個小兵後,也朝著盤於王殺過來了。

還不忘鄙視大王子:

“連個獨臂也打不過,沒用的東西!”

大王子頂著一身趙競之砍出來的傷痕,覺得他這話好沒道理。

他已經是身殘志堅,感動上天了!

但不管怎麼說,此時兩個人一起戰殘廢的盤於王,如無意外,可謂任意拿捏。

可如無意外這個詞,本來就是為了意外而發明的。

盤於王明明處於劣勢,面對兩個強敵,卻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你們站到一起了,倒是方便。”他說。

方便?

這個莫名其妙的詞,讓三人略微困惑。

但他們馬上就明白盤於王為什麼這麼說了,因為他舉起手,高喊了兩個字:

“放箭!”

形勢再次發生翻轉。

這一次,變成了林嫵他們的死局。

盤於王的牢籠,亦是他們的牢籠,在這無處可逃的斷頭路中,人人都是甕裡的大王八。而潛伏在黑暗中那一雙雙操縱弓弩的眼睛,便是探入甕中的手。

在毒箭的包抄下,生機為零。

趙競之和大王子立即停下殺戮,轉而將林嫵護在中間。

盤於王卻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過程很不愉快,雖然他損失了一隻手臂,但是,他仍然可以手刃仇人,他要讓他們萬箭穿心,渾身潰爛而死!

他的氣勢又回來了,掌控別人生死的感覺,就是最濃的雞血,他瞬間容光煥發。

他被林嫵騙了,又被趙競之斬了手,剛才還給大王子打了一頓。

這三個人,大大挫傷了他的自尊。

他要以牙還牙,極盡所能地侮辱他們!

而最能侮辱他們的方式是……

他要笑不笑地將三人一個個打量過去,看到趙競之和大王子將林嫵死死護著,三人像巨虎嘴下抱在一塊瑟瑟發抖的小動物,盤於王自詡靈活的腦瓜子又開始轉動,一個絕好的點子浮上心頭。

“北武王……”他來回踱步,面上又露出那淫邪來,貪婪地注視林嫵:“本王向來是憐香惜玉的,你如此嬌豔細嫩,本王怎捨得傷你?”

“不如,本王給你個機會,如何?”

其實,他一開口,趙競之就想打他的嘴了。但被林嫵攔住。

林嫵平靜聽完他說的話,還平靜地回了一句:

“願聞其詳。”

盤於王一聽有戲,更樂了。

什麼北武王南武王,到底是一個弱女子罷了,在生死麵前,自然軟了要。由此看來大魏人無能,連區區一個女子都捧得如此之高,可笑!

他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更加放肆地打量林嫵:

“本王給你兩條路。一條,和這兩個不知好歹的男子,在這一塊被毒箭射死。另一條……”

他露出一個邪笑:

“你來給本王當個寵奴,如何?”

“寵奴”二字說出來時,林嫵明顯感覺到身旁的溫度,蹭地飆高了。

趙競之面色驟黑,殺氣迸發。

寵奴!

北地誰人不知,這最最低賤、最最可憐的人。給人當妾,尚且有個名分,可是寵奴,就是純粹的玩物,她可以是寵妾,可以是寵物,可以是奴才,甚至可以是一塊案板上的肉,誰來了都能嘗一口!

“你居然敢這般侮辱……”趙競之嚯地拔出刀。

然後,被林嫵的聲音打斷:

“我願意。”

“嫵兒!”

趙競之又驚又怒,正要抓住林嫵不放。大王子亦皺眉。但兩人最終卻被她一句話制住了:

“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