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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隱秘傷痕

解剖室的冷光燈在蘇瑤頭頂嗡嗡作響,那聲音彷彿是來自地獄的惡鬼在咆哮,又像是無數只蒼蠅在耳邊飛舞,讓人毛骨悚然。慘白的光線像是裹著一層寒霜,無情地灑在室內的每一個角落,將一切都染成了病態的青白色。

福爾馬林的刺鼻氣味混著空調冷氣,如同一股洶湧的洪流,源源不斷地鑽入蘇瑤的鼻腔。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彷彿有了實體,在她的喉嚨裡不斷翻湧,想要衝破她的喉嚨噴湧而出。蘇瑤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抵禦那股惡臭的侵襲。

她戴好橡膠手套,手指靈活地擺弄著那些冰冷的金屬器械。每一次器械的碰撞都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室內顯得格外突兀,彷彿是死亡的鐘聲在敲響。

蘇瑤的手握著手術刀,穩定得如同機械臂一般。多年的法醫工作早已讓她對這樣的場景習以為常,無論是面對屍體還是各種血腥的場面,她都能保持冷靜和專業。然而,當刀尖即將劃開嬰兒那嬌嫩的面板時,她的手還是不可察覺地頓了一下。

那一瞬間,時間似乎凝固了。蘇瑤的目光落在嬰兒那緊閉的雙眼和微微張開的嘴唇上,彷彿能看到他曾經的笑容和哭泣。這個小小的生命,還來不及感受這個世界的溫暖,就已經被殘忍地剝奪了生存的權利。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走廊的橡膠底鞋與地面摩擦出細碎的聲響。“蘇法醫!” 火焱的聲音帶著電子裝置特有的電流雜音,人還未到,聲音先闖了進來。他懷裡抱著三臺膝上型電腦,資料線在胸前纏成亂麻,像是一團解不開的謎題,隨著他的跑動,那些資料線還時不時拍打在他的身上。“程虎林那邊有發現!監控人像模擬出結果了,雖然只有側臉但 ——”

“等會兒。” 蘇瑤頭也不抬,鑷子精準夾起嬰兒肺部組織,她的目光專注而冷峻,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此刻的她,全身心都投入到眼前的屍體上,那些等待分析的線索,在解剖臺的真相面前,都得暫時靠後。火焱的喉結上下滾動,把後半句話嚥了回去。他看著解剖臺上小小的屍體,突然想起自己妹妹出生時肉乎乎的模樣,粉嘟嘟的小臉,咯咯的笑聲,此刻與眼前青紫僵硬的嬰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後背泛起一陣寒意,那種深入骨髓的冷,讓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解剖刀劃開氣管的剎那,蘇瑤的瞳孔驟然收縮。氣管內壁佈滿細小的紅色出血點,像是撒了一把硃砂,在蒼白的組織上顯得格外刺眼。她放下手術刀,戴上放大鏡湊近觀察,嬰兒口腔內的纖維狀物質在顯微鏡下顯現出紡織物特有的經緯結構 —— 和初步判斷的窒息原因不同,這更像是有人強行將布料塞進嬰兒口中。“怎麼會這樣......” 蘇瑤輕聲呢喃,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震顫。她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不鏽鋼檯面,金屬的涼意透過指尖傳來,卻無法冷卻她內心翻湧的震驚與憤怒。作為法醫,她見過太多殘忍的死亡現場,但對嬰兒下手的案件始終最刺痛神經,每一次面對這樣的場景,她都彷彿能感受到生命消逝時那無聲的吶喊。

手機在實驗服口袋裡震動,是林鋒發來的訊息:審訊有進展,老太太交代作案細節前後矛盾,速來。蘇瑤摘下手套,動作利落地收拾好器械,轉身快步走出解剖室。走廊的燈光忽明忽暗,她的身影在地面上拉長又縮短,像是一個個無聲的嘆息。

與此同時,審訊室裡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壓抑。牆面斑駁的油漆像是一塊塊結痂的傷疤,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老太太蜷縮在鐵椅上,白髮凌亂地黏在汗溼的額角,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地面,彷彿那裡有什麼能讓她逃避現實的東西。林鋒將錄音筆推到她面前,聲音像淬了冰:“再重複一遍,你是用被子捂死孩子的?”

“是...... 是被子......” 老太太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指甲縫裡滲出的血珠,一滴一滴落在鐵椅的扶手上,像是一朵朵凋零的紅梅。“我、我把被子蒙在她臉上......”

“撒謊。” 張昊突然開口,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多年刑偵工作積累的威嚴。他將現場照片甩在桌上,照片上嬰兒俯臥的姿勢,彷彿在無聲地控訴著什麼。“根據屍斑位置和屍體僵硬程度,嬰兒是俯臥狀態死亡的。用被子捂死,屍體怎麼會是趴著的?”

老太太的身體劇烈顫抖,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響,像是即將斷裂的枯枝。她的嘴唇不停哆嗦,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就在這時,蘇瑤推門而入,白大褂下襬帶起一陣冷風。她將屍檢報告拍在桌上,目光如炬:“嬰兒不是被被子捂死的,有人用布料強行塞住她的嘴,導致機械性窒息。口腔纖維分析結果顯示,布料材質和您家床單纖維成分一致。”

空氣瞬間凝固。老太太突然爆發般尖叫起來,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那聲音尖銳得彷彿能刺破耳膜。“是她!是那個賤人!我只是把孩子扔了,是她......” 蒼老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劇烈咳嗽著,嘴角溢位白沫,身體在椅子上抽搐著,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林鋒和張昊對視一眼,立即呼叫醫護人員。急救擔架抬走老太太的瞬間,林鋒瞥見她左手小指上戴著一枚銀戒指,內側刻著 “歲歲平安” 四個字 —— 和嬰兒襁褓上繡著的字樣一模一樣。這個發現,像一根刺,扎進了他的心裡,讓他對這個案件背後隱藏的故事,有了更深的疑惑和探尋的決心。

“調查嬰兒母親的行蹤。” 林鋒轉身對張偉和吳迪下達命令,“尤其是孩子滿月那天,她回孃家後的所有行動軌跡。” 他的眼神堅定而銳利,彷彿能看穿一切隱藏的真相。他又轉向火焱:“把人像模擬結果發我,擴大監控篩查範圍,查清楚嫌疑人的逃跑路線。”

警局檔案室裡,空氣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陳舊的紙張散發著一股腐朽的氣息。柳亦云戴著白手套,小心翼翼翻開老太太的戶籍檔案。泛黃的紙張上,一張黑白照片裡的年輕女子眉眼清秀,眼神裡卻透著一絲怯弱與無奈,然而,在 “婚姻狀況” 一欄被紅筆粗暴地打了個叉。“1985 年離婚......” 柳亦云喃喃自語,目光落在備註欄的手寫體:因未生育男孩,遭婆家驅逐。這簡單的幾個字,卻像是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揭開了一個時代的傷疤。

她調出老太太兒子的資料,發現他連續三段婚姻均以女方生女後離婚告終。每一段婚姻的記錄,都像是一個悲劇的輪迴,在重男輕女的陰影下,不斷地上演。電腦螢幕突然亮起,是火焱發來的訊息:人像模擬結果與嬰兒父親年輕時照片有 83% 相似度。柳亦云的後背瞬間繃直,抓起電話打給林鋒:“這不是簡單的重男輕女案件,背後恐怕牽扯著代際傳遞的性別暴力。”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憂慮,彷彿已經預感到,這個案件將會牽扯出更多不為人知的黑暗。

夜幕降臨,金城的霓虹在雨幕中暈染成模糊的色塊,街道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彷彿都在躲避著這場突如其來的雨。孫雅婷在實驗室裡仔細比對指紋,放大鏡下,垃圾桶內壁的一枚殘缺指紋讓她瞳孔微縮。“找到了!” 她抓起電話,聲音裡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垃圾桶上的指紋和嬰兒父親五年前酒駕記錄的指紋完全匹配!” 這個發現,讓案件的偵破有了新的突破,也讓所有人看到了一絲曙光。

訊息迅速傳遍專案組。林鋒站在白板前,將所有線索用紅筆串聯:嬰兒窒息方式的矛盾、父親的可疑指紋、老太太坎坷的婚姻史......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從現場帶回的襁褓上 —— 粉色布料邊緣有一處不規則撕裂,像是被指甲摳破的。這個細節,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他心中的一個疑問。

“蘇瑤,嬰兒指甲縫裡的面板組織化驗結果出來了嗎?” 林鋒撥通電話,聲音不自覺提高,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

“正在比對 dna 資料庫。” 蘇瑤的聲音帶著壓抑的興奮,“但初步檢測顯示,和嫌疑人資料庫裡的一個人高度匹配......”

話音未落,警局突然陷入黑暗。備用電源啟動的瞬間,火焱的尖叫刺破寂靜:“有人入侵系統!所有監控資料正在被刪除!” 他瘋狂敲擊鍵盤,額頭青筋暴起,眼睛死死盯著螢幕,彷彿要將那些正在消失的資料重新抓回來。“對方用了軍用級加密程式,我最多撐三分鐘!” 他的聲音裡帶著絕望和不甘,在黑暗中迴盪。

林鋒立即掏出槍,對著通訊器大喊:“全體戒備!封鎖所有出入口!” 黑暗中,他聽見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混合著金屬摩擦地面的聲響,那聲音由遠及近,彷彿是死神的腳步聲。當應急燈亮起的剎那,他看見一個黑影閃過,手中寒光凜凜的匕首正對著檔案室方向。

“站住!警察!” 林鋒舉槍追去,腳步在黑暗中快速移動,每一步都充滿了警惕。拐角處卻只留下半枚沾血的腳印,那血跡在應急燈的照射下,顯得格外刺眼,彷彿是一個無聲的警告。血滴在地面蜿蜒成詭異的軌跡,最終消失在消防通道的鐵門前,像是一個未解的謎題,等待著他們去解開。

與此同時,蘇瑤在實驗室發現異常。存放嬰兒屍體的冷藏櫃被開啟,屍袋不翼而飛。她握緊解剖刀,警惕地掃視四周,實驗室裡安靜得可怕,只有她自己的呼吸聲在耳邊迴響。忽然,她聽見通風管道傳來細微的響動,那聲音像是一隻老鼠在暗處窺視,讓人不寒而慄。當她抬頭的瞬間,一張蒙著黑色面罩的臉正透過網格俯視著她,那雙眼睛,冰冷而陰森,彷彿能看穿她的內心。

“你是誰?” 蘇瑤厲聲質問,刀刃劃破空氣,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面罩人沒有回答,反而從管道里扔下一個黑色 u 盤。蘇瑤彎腰撿起時,對方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陣輕微的風聲,彷彿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幻覺。

u 盤插入電腦的瞬間,跳出一段加密影片。畫面模糊不清,但背景聲裡傳來熟悉的哭聲 —— 正是那個死去的女嬰。那哭聲,撕心裂肺,像是在向這個世界訴說著自己的委屈和不甘。影片持續了十五秒,最後定格在一張紙條上,用紅色記號筆寫著:“你們以為找到真相了?好戲才剛開始。” 那紅色的字跡,像是鮮血寫成的,在螢幕上閃爍,彷彿是對專案組的挑釁。

整棟警局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林鋒攥著 u 盤,指節發白,他的內心充滿了憤怒和不甘。原本看似清晰的案件,此刻卻像墜入迷霧,每一個新發現都帶來更多謎團。他看著白板上被鮮血染紅的線索圖,意識到這起棄嬰案背後,藏著遠比想象中更黑暗的陰謀。

“重新梳理所有線索。” 林鋒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神色凝重的組員,“從老太太的離婚檔案查起,查她三任兒媳的下落,還有嬰兒父親所有的社會關係。無論對方是誰,我們一定會把他揪出來。” 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像是在向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敵人宣戰。

窗外,暴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警局裡每個人堅毅的臉龐。這場正義與邪惡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帷幕。而專案組的每一個成員,都已做好準備,在黑暗中繼續追尋真相,哪怕前方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他們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還死者一個公道,讓正義得以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