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要把我們帶到這裡來？“
田夢的聲音顫抖著，淚水在髒汙的臉上衝出兩道清晰的痕跡。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滴落，卻感覺不到疼。
那一刻，葉小萱從這個遊戲中的女孩臉上感受到了戰爭的可怖。
指揮室內一片寂靜，葉小萱抬眼望了望周圍，眾人低頭，沉默不語，雖然他們都不說話，但葉小萱看得出來，他們怕是也都儲存著一樣的想法。
“指揮官大人，您到底想要什麼？“就在這時，田夢抬起頭，眼中的絕望幾乎化為實質。
“您到底為什麼要把我們帶到這裡？是為了什麼崇高的理想嗎？還是說……像我們這樣的賤民，生來就該被大人物們當成棋子，用完了就丟掉？“
她就這麼哭著，喊著，指揮室外，城牆上的風聲嗚咽，像是亡魂的慟哭。
葉小萱沒有立刻回答。她看著這個年輕的女孩——
她的制服沾滿血汙，肩膀瘦得幾乎撐不起鎧甲，可那雙眼睛卻燃燒著某種令人心驚的東西。
突然，她崩潰道：“把我的朋友還給我……“
“唉？”葉青見到這種情況，趕忙前來阻攔，卻被葉小萱抬手製止。
只是任由田夢崩潰地抓住自己的領子，伴隨著她聲嘶力竭的哭喊：
“他、他只是個普通的炊事兵啊！連劍都握不穩……可他卻為了推開我，被那些蜘蛛……被……“
她的手指突然脫力，整個人滑跪在地上。那根始終繃緊的弦，終於斷了。
“指揮官大人，請把她，還給我吧……嗚嗚嗚……”
看著田夢那張充滿淚水的臉，一抹複雜湧上她的心頭，一時間，葉小萱緩緩蹲下身，染血的手掌按在田夢顫抖的肩頭，突然，她對田夢開口道：
“恨我嗎？“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刀鋒般劈開夜風，“田夢，你恨我嗎？我問你恨不恨我，你只需要回答恨或者不恨就可以了。”
！
本以為可以得到安慰亦或者呵斥的田夢：……
許久之後，她握了握自己的拳頭，然後開口道：“恨。”
這種行為本身是大逆不道，周圍的人都是一臉震驚，葉小萱卻毫不在意，接著說：
“田夢，儘管恨我。你的朋友用命換你活下來，難道你要跪在這裡等死？“
然後，看田夢一臉迷茫，她揪住對方的領子，一路把她帶出強迫她看向城牆外——
那裡堆積著數百具屍體，最上面是一具被蛛矛釘穿的少年遺體，他的手裡還死死攥著一把斷劍。
寒風吹拂著他們的臉頰，把葉小萱的臉凍得生疼。
“如你所見，因為你眼前是個垃圾指揮官，他們都死在了這裡，不盡如此，現在，我軍正處於全軍覆沒的危機之中。”
葉小萱語氣落寞，田夢看著她這副樣子，表情有些動容。
“但是——”
隨後，她就聽葉小萱話鋒一轉，“就因為你面前這個垃圾指揮官，你就要浪費這條他給你的這條命嗎？“
葉小萱的聲音陡然拔高，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講不是她的失誤，畢竟那時候自己還沒穿到這具身體裡來，但她還是這麼說，惹得田夢心頭一陣震顫。
“你該做的是掙扎！是復仇！是殺光這些蜘蛛活著出去——然後讓我這個罪魁禍首生不如死！“
她猛地將田夢拽到眼前，近到能看清對方瞳孔裡自己的倒影：
“田夢，看著我——你想不想把它們碾成肉泥？想不想讓我血債血償？“
田夢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整個城牆鴉雀無聲，所有士兵都屏住了呼吸。質疑最高指揮官？這足夠她上軍事法庭十次。
但田夢的回答卻像淬了毒的箭：
“……想。“她再次回到。
葉小萱聽到這話，卻是笑了。
因為她知道，對於一個深陷絕望，了無生趣的人來講，單純的安慰或指責已經起不了任何的作用，能調動她的情緒的，唯有恨意，極致的恨意。
當一個人失去唸想的時候，恨對她來講也何嘗不是一種念想。
田夢現在恨她，殊不知，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
目的達成，葉小萱鬆開手，轉身面對所有殘存計程車兵，沾血的披風在風中狂舞。
“這樣就好。”
突然，她舉起佩劍，笑著說：
“眾士兵見證！”
她的聲音很高，一時間幾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然後她接著說：
“現在，我以最高指揮官的名義承諾——“
劍尖直指蛛群湧來的方向，她表情堅定。
“無論是勝利亦或者是失敗，此戰之後，我的命由田夢處置。她將擁有我性命的處置權，哪怕最後這場戰役失敗，我都只能死在她的手裡。”
一時間，在場的人無不震驚，最高指揮官對一個下屬許下這樣的承諾，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以至於它甚至到達了荒謬的程度！
面對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葉小萱面色卻依舊不減，接著說：
“但明天，我希望你們所有人，跟著我，保衛好這裡，保衛好這座城！這樣哪怕是最後失敗，我們也要告訴那些怪物，我們……不是好惹的！”
一番話下來，眾人的心裡不由開始有些熱血沸騰，就連許凱，那個之前一直反對她胡亂指揮計程車兵b，此刻也不由開口：
“可是……您明知道我們的成功率不到一成……“
“那樣的東西……真的是我們能打敗的嗎？”
他語氣顫抖，葉小萱卻不以為然地打斷他：“所以呢？“
“所以……”許凱聽著葉小萱的話，一時有些語塞。
葉小萱接著開口：“難道縮在城牆後等死，就能活兩成？“
她這話講的極有氣勢，月光突然刺破雲層，照亮她的半張臉。
那張臉上沒有愧疚，沒有動搖，只有孤注一擲的瘋狂。
“我不會推卸責任。“
她的劍鋒劃過每一個人的眼睛，“因為我的失誤，第三兵團全軍覆沒。但此刻——“劍尖突然插入城牆縫隙，迸出一串火星，“我敢用性命賭一個翻盤的機會！“
不必多想，葉青第一個站出來，接著是蘇小。
許凱沉默良久，然後也一起站了出來。
田夢抹了把臉，原本了無生趣的臉上此刻浮現出前所未有的堅定之色。
城牆上，一個傷兵突然撿起地上的斷矛，鐵器摩擦聲接連響起，殘兵們一個接一個站了起來。
面對這種情況，葉小萱拔出佩劍，笑了一下，因為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拔劍指向地平線上初現的曙光，士氣振奮起來，明天，將是新的一天。
只是看著她的操作，葉小草評價道：“世界欠你一座奧斯卡。”
“過獎過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