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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歸途劫·水眼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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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舊的老槽船,在平靜下來的地下暗河中無聲滑行。船頭掛著的風燈昏黃搖曳,映照著船上劫後餘生的幾張面孔,氣氛沉重如鉛。

柳七盤膝坐在船尾,水晶眼鏡後的目光銳利如針,指間幾枚細如毫毛、閃爍著不同色澤光暈的金針,正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在張青鸞周身大穴遊走。她躺在船板上,面色蒼白如雪,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眉心處卻隱隱透著一絲不祥的暗金色紋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每一次金針落下,那暗金紋路都會劇烈波動一下,引得張青鸞身體痛苦地抽搐。

“怎麼樣?”陳玄策守在旁邊,古劍橫於膝上,聲音沙啞,眼中有血絲未退。林九淵靠坐在船舷,桃木杖斷裂處用布條草草纏裹,氣息依舊萎靡,但眼神已恢復了幾分沉靜,只是望著昏迷的張青鸞和老薩滿冰冷的遺體,眼底深處是無盡的疲憊與蒼涼。

“麻煩大了。”柳七眉頭緊鎖,指尖一枚冰藍金針精準刺入張青鸞心口膻中穴,針尖觸及那暗金紋路的瞬間,竟發出細微的滋滋聲,針身蒙上了一層薄霜!“強行引導禹王聖血入體,雖固了帝碑,卻幾乎撐爆了她的經脈。聖血本源太過霸道,遠超她新生帝血的承受極限,此刻如同失控的岩漿在她體內衝撞。更糟的是…”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聖血之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上古孽龍的怨戾!雖被聖道淨化了九成九,但那最後一絲的‘不甘’與‘桀驁’,如同跗骨之蛆,融入了她自身的帝血本源!若不盡快疏導壓制,她的帝血將徹底異化,要麼爆體而亡,要麼…淪為只知毀滅的魔物!”

金靈兒蜷縮在張青鸞頸邊,小小的身體微微發抖,【猙瞳】的金光黯淡,只能勉強看到張青鸞體內那狂暴的暗金洪流中,糾纏著一縷極其微弱的、卻充滿惡意的灰黑色氣息。

“可有解法?”林九淵沉聲問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難!”柳七搖頭,“需尋一至陰至寒、卻又蘊含磅礴水靈生機的天地奇物作為‘引子’,配合鬼門十三針秘術,強行將那異化的聖血與孽龍怨戾剝離鎮壓,再以溫和手段緩緩疏導。否則,單靠我的金針,只能暫時鎖住她心脈,延緩異化速度,治標不治本。拖得越久,她魂魄被怨戾侵蝕的風險越大!”他目光掃過船外平靜卻深邃的河水,“此地水氣雖重,卻已被帝碑淨化,生機有餘,陰寒不足,更缺那等天地奇珍。”

船上一片死寂,只有河水輕拍船幫的聲音。希望剛剛升起,又被更深的陰霾籠罩。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駕船、彷彿與船融為一體的船老大,那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看似平靜的水面,佈滿老繭的手猛地攥緊了粗糙的舵把,喉嚨裡發出嘶啞急促的警告:“水…水下…不對!”

話音未落!

轟——!!!

前方平靜的河面毫無徵兆地炸開!並非巨浪,而是數十道漆黑粘稠、散發著濃烈腥臭與怨毒氣息的水箭,如同潛伏已久的毒蛇,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厲嘯,從四面八方攢射向小船!目標,赫然是昏迷的張青鸞和正在施針的柳七!

“河伯!”陳玄策瞳孔驟縮,瞬間拔劍!森然劍罡化作一片光幕護在張青鸞身前!林九淵反應亦是極快,雖重傷在身,依舊強提殘存法力,一掌拍在船板上,一層黯淡的明黃光幕瞬間升起,護住船體!

嗤嗤嗤——!

漆黑水箭撞在劍罡與光幕之上,爆發出劇烈的腐蝕聲!劍罡被迅速染黑、侵蝕,光幕劇烈搖晃,明滅不定!水箭中蘊含的怨毒意念如同冰冷的毒針,穿透防禦,直刺心神!陳玄策悶哼一聲,臉色發白。林九淵嘴角再次溢位血絲。

“桀桀桀…禹碑鎮得住地脈,卻鎮不住這萬載沉怨的黃河水!本神…無處不在!”一個陰冷怨毒、彷彿由無數冤魂哀嚎糅合而成的嘶啞聲音,從四面八方翻騰的河水中傳來,正是河伯殘留的魔念!他竟未徹底湮滅,反而融入了這被帝碑淨化後、卻依舊沉澱著無數歷史沉渣的黃河水脈之中,如同附骨之疽,伺機反撲!

“保護青鸞!”柳七厲喝,手中金針絲毫未停,甚至更快!他必須在張青鸞被徹底驚擾、體內力量失控前穩住她的心脈!

更多的漆黑水箭從河底爆射而出,如同無窮無盡!更可怕的是,船體周圍的水流開始瘋狂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散發著吸力的漩渦!旋渦中心,一股冰冷刺骨的九幽魔氣瀰漫開來!

“穩住船!”船老大嘶吼著,佈滿青筋的手臂死死扳住舵把,精瘦的身體爆發出與年齡不符的巨力,試圖對抗那越來越強的吸力!老槽船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船板縫隙的桐油灰被擠壓得簌簌落下。

“哼!邪魔歪道,陰魂不散!”林九淵眼中寒光一閃,強忍傷勢,單手結印,猛地按在插入船板的半截桃木杖上!“殘火…燃!”

嗡!

桃木杖斷裂處,一點微弱卻無比純粹的紅塵願力火星驟然亮起!這點火星瞬間引燃了林九淵強行壓榨出的最後一絲本源法力!一道細小的、卻凝練到極致的明黃火線,如同燒紅的烙鐵,順著船身沒入下方翻騰的河水漩渦之中!

嗤——!!!

如同熱油潑入冰水!明黃火線所過之處,粘稠的怨毒黑水發出淒厲的尖嘯,被強行蒸發淨化!那巨大的旋渦旋轉之勢猛地一滯!

“就是現在!衝出去!”林九淵嘶聲喊道,臉色瞬間灰敗下去,身體晃了晃,幾乎栽倒。

船老大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佈滿老繭的手爆發出最後的力量,猛地一扳舵把!老槽船如同離弦之箭,發出一聲瀕臨解體的呻吟,險之又險地擦著漩渦邊緣,朝著前方相對平靜的水域衝去!

然而,就在船身即將脫離漩渦吸力的剎那!

“想走?!留下那身懷帝血的祭品!”

河伯魔念發出瘋狂的尖嘯!漩渦中心,那股九幽魔氣猛地凝聚,化作一隻巨大無比、由漆黑粘稠河水構成的猙獰魔爪!魔爪五指張開,帶著凍結靈魂的陰寒和撕裂空間的威勢,並非抓向船身,而是快如閃電地抓向船尾昏迷的張青鸞!這一爪蘊含了河伯殘留魔唸的全部力量與對帝血極致的貪婪!

速度太快!距離太近!柳七的金針正在張青鸞心口關鍵穴位,無法分神!陳玄策的劍罡剛剛劈散一片水箭,回救不及!林九淵油盡燈枯,無力再擋!

眼看那漆黑魔爪就要將張青鸞連同她身邊的柳七一同吞噬!

“娃兒——!”

一聲蒼老淒厲的嘶吼炸響!是船老大!這個沉默寡言、與黃河搏鬥了一輩子的精瘦老漢,在電光火石之間,做出了他一生最後、也是最決絕的選擇!

他猛地鬆開緊握的舵把,佝僂的身體爆發出不可思議的速度,如同撲向礁石的飛鳥,從船頭直撲船尾!他張開雙臂,用自己乾瘦的、佈滿風霜痕跡的身軀,死死擋在了那隻抓向張青鸞的漆黑魔爪之前!

噗嗤——!

令人牙酸的撕裂聲響起!漆黑的魔爪毫無阻礙地穿透了船老大單薄的身體!汙血混合著破碎的內臟瞬間染紅了他破舊的衣衫!魔爪上蘊含的極寒魔氣瞬間凍結了他的血液,怨毒的力量瘋狂侵蝕著他的魂魄!

船老大渾濁的眼睛死死瞪著那近在咫尺的魔爪,臉上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蠻橫的、與黃河搏命的狠勁,他咧開嘴,露出被血染紅的牙齒,發出最後一聲嘶啞的咆哮:“滾…回…你…的…九…幽…去!”

轟——!!!

他殘存的生命精血混合著與黃河搏鬥一生的不屈意志,如同點燃的火藥桶,在魔爪穿透他身體的瞬間,轟然爆發!一股微弱卻極其精純、帶著黃河渾濁卻也厚重氣息的血色光焰,狠狠撞在魔爪之上!

這自爆的力量,對於河伯魔念凝聚的魔爪而言,如同螳臂當車。但,這力量中蘊含的,是船老大守護這條船、守護船上“客人”到生命最後一刻的純粹執念!是人與河搏鬥萬載沉澱下來的、最原始的生存意志!

魔爪的抓攝之勢,被這股決絕的、帶著黃河泥沙氣息的自爆之力,硬生生阻了一阻!魔爪表面的粘稠黑水劇烈波動了一下,那怨毒的意念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遲滯!

“不——!”河伯魔念發出驚怒交加的尖嘯。

就是這一組!

“給我散!”陳玄策的劍罡終於趕到!飽含悲憤與殺意的月白劍光,如同九天銀河垂落,狠狠斬在那被阻了一瞬的魔爪手腕處!

嗤啦!

劍光與魔爪激烈碰撞!汙血魔氣四濺!魔爪被斬開一道巨大的豁口,黑水噴湧!柳七也抓住機會,屈指一彈,一枚纏繞著細密電蛇的銀針精準射入魔爪掌心!

轟!

銀針爆開,細密的雷光在魔爪內部肆虐!

“吼!”魔爪發出痛苦的嘶鳴,終於承受不住這接連打擊,猛地縮回了旋渦深處!河伯怨毒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充滿不甘的詛咒在河面迴盪:“等著…九幽黃泉…必吞爾等…”

魔爪退去,船老大殘破的身軀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軟軟地跌入下方翻騰的漩渦之中,瞬間被冰冷的河水吞沒,只餘下幾片染血的碎布在漩渦邊緣打轉。

“老丈!”陳玄策目眥欲裂,伸手欲撈,卻只抓了一把冰冷的河水。船失去了掌控,在失去魔爪吸力卻又被船老大自爆衝擊的混亂水浪中劇烈搖晃、打轉。

“穩住船!”柳七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強壓心中的震動,金針依舊穩穩地刺在張青鸞穴位上。林九淵掙扎著扶住船舷,試圖穩住船身。

金靈兒跳到船邊,【猙瞳】的金光掃過船老大消失的漩渦,又猛地轉向船前方,小小的身體驟然僵硬,發出驚恐的尖叫:“水…水底!有光!好大…好大的漩渦!在…在吸我們!”

眾人心頭一凜,循聲望去!

只見前方看似平靜的河床深處,不知何時,竟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散發著柔和藍白色光芒的旋渦!旋渦中心深邃無比,光芒正是從旋渦深處透出,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既充滿勃勃生機又蘊含著浩瀚水靈威壓的奇異氣息!這旋渦散發出的吸力,比之前河伯魔念製造的旋渦更加宏大、更加純粹、更加不可抗拒!彷彿整條地下暗河的水流,都在朝著那個藍白旋渦的中心奔湧!

老槽船在這股宏大的吸力面前,如同狂風中的落葉,被拉扯著,身不由己地朝著那散發著神秘藍白光芒的巨大漩渦中心滑去!船體發出即將解體的呻吟。

“這…這是什麼?!”陳玄策臉色大變,試圖以劍氣斬開水流抵抗,卻如同泥牛入海。

柳七死死護住張青鸞,目光死死盯著那藍白漩渦深處,水晶鏡片後的瞳孔猛地收縮,失聲道:“水靈漩渦…生機與威壓並存…難道是…帝碑秘文所載…‘鎮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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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預告:**

船毀人亡,船老大血祭黃河!神秘藍白旋渦現,吞噬老槽船!柳七驚疑“鎮水眼”,帝碑秘文線索浮現!水下絕境,是葬身之地還是禹王遺澤?張青鸞體內帝血異動,引動旋渦共鳴?九幽魔念未絕,水下殺機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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