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石帶邊緣的虛空寂靜如墨，唯有幾點星光在極遠處明滅閃爍。劉芒斜倚在飛舟艙門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枚青銅齒輪。這齒輪不過巴掌大小，表面刻滿細密的墨家符文，正是操控機關飛舟的樞紐之一。
“墨門的老祖宗們真夠講究的。”他屈指彈了彈齒輪，清脆的金屬震顫聲在艙內迴盪，“飛舟上刻八百種防禦陣紋，倒有一半是裝飾用的花架子。”
“汪！你這蠢材懂什麼？”一團黑影從艙頂躍下，落地時化作一名黑衣少年。少年眉眼凌厲如刀，髮梢卻翹起幾縷不羈的捲毛，正是化作人形的扣肉。他伸腳踢了踢劉芒的小腿，“那些陣紋是‘天工譜’的衍生物，當年墨家鉅子靠它橫渡歸墟海眼時，你祖爺爺的祖爺爺還沒出生呢。”
劉芒翻了個白眼，隨手將齒輪拋向控制檯。齒輪在半空劃出弧光，精準嵌入檯面凹槽，整艘飛舟頓時發出低沉的嗡鳴。艙壁浮現出淡青色光紋，如藤蔓般纏繞交織，隱約勾勒出飛舟外部的星圖投影。
“少拿歸墟海眼嚇唬人。”他起身走到主控陣盤前，指尖凝聚一縷劍氣，“陳麗傳訊說黑淵商會盯上了天狼星鬼市，咱們得在半個時辰內接應她撤離。這破飛舟要是再鬧脾氣——”
話音未落，投影中的星圖突然扭曲。一顆赤紅隕石毫無徵兆地從虛空中浮現，裹挾著幽藍火焰直撞向飛舟左翼！
“坎位巽風陣，開！”劉芒劍指疾點陣盤，飛舟右側瞬間展開十二片青銅羽翼。羽翼翻卷如蓮，掀起狂暴氣浪，硬生生將飛舟橫推百丈。隕石擦著船身掠過，灼熱氣浪烤得艙壁發燙。
扣肉鼻翼微動，突然化作黑色殘影撲向貨艙：“不對勁！天工譜在震動！”
貨艙中央，一卷暗金色竹簡懸浮半空，正是墨門至寶「天工譜」殘卷。此刻竹簡表面符文狂閃，道道金光如遊蛇般鑽入艙壁陣紋。飛舟外部的青銅羽翼驟然收縮，取而代之的是三十六根稜形晶柱破壁而出，尖端齊齊指向虛空某處。
“共鳴反應？”劉芒瞳孔驟縮。晶柱所指的方向，一顆不起眼的灰白隕石正緩緩旋轉，表面佈滿蜂窩狀孔洞。他認得那紋路——與黑淵商會密鎖上的蝕刻一模一樣。
飛舟突然不受控地衝向灰白隕石。劉芒死死按住陣盤，額頭青筋暴起：“扣肉！把天工譜封印回玉匣！這玩意在自動破解黑市密鎖！”
“你當本聖獸是打雜的？”扣肉嘴上罵著，雙手卻結出繁複法印。時空漣漪自他掌心擴散，如無形枷鎖纏向天工譜。竹簡劇烈震顫，竟在半空幻化出一尊三丈高的青銅巨鼎虛影。鼎身銘文流轉，赫然是「墨守成規」四字古篆。
巨鼎虛影與晶柱金光交匯的剎那，灰白隕石轟然炸裂！無數青銅齒輪與鏈條從裂縫中噴湧而出，眨眼間構築成一座浮空機關城。城頭旌旗獵獵，旗面繡著猙獰的九頭蛇圖騰——正是黑淵商會的標誌！
“中計了！”扣肉第三隻眼猛然睜開，銀白光暈籠罩整艘飛舟，“這不是密鎖，是陷阱核心！”
機關城內傳來齒輪咬合的轟鳴，上百架弩車從城牆垛口探出。弩箭箭簇幽光閃爍，分明塗著蝕魂釘的劇毒。劉芒咬牙將劍氣灌入陣盤，飛舟尾部噴出熾白靈焰，在空中劃出尖銳的折線。
一支蝕魂弩箭擦著舷窗掠過，窗欞上的防禦陣紋瞬間腐化成黑水。扣肉閃身擋在劉芒面前，袖中甩出七枚青銅錢幣。錢幣當空化作北斗陣型，星光鎖鏈交織成網，將後續弩箭盡數絞碎。
“用天工譜反制！”劉芒突然暴喝，“墨家機關最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扣肉聞言一怔，隨即咧開嘴角：“有道理！”他並指如劍刺向眉心，第三隻眼迸發的銀光陡然轉為混沌色。天工譜殘卷似被無形之力牽引，竹簡嘩啦展開，無數金色小篆如蜂群湧向機關城。
城牆上的弩車突然調轉方向，蝕魂弩箭暴雨般傾瀉向自家旗陣。九頭蛇旌旗在毒霧中糜爛，操控弩車的齒輪傀儡一個接一個爆成鐵渣。
“趁現在！”劉芒趁機催動飛舟衝向機關城缺口。貨艙內的天工譜卻突然光芒大盛，殘卷中飛出一枚龍眼大小的青銅鑰匙，徑直沒入城池核心。
整座機關城劇烈震顫，中央塔樓轟然坍塌，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虛空漩渦。漩渦中傳來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彷彿有萬千齒輪在深淵中甦醒。
“那是......”扣肉第三隻眼流下一行血淚，“墨家失傳的‘無間鎖’！快退！”
飛舟瘋狂倒退，漩渦中卻伸出數百條青銅鎖鏈，每條鎖鏈末端都連著巨型齒輪。齒輪咬合聲震耳欲聾，鎖鏈如群蛇亂舞，眨眼間纏住飛舟右翼。
劉芒反手拔出背後重劍，劍身騰起灼目金焰：“媽的，小爺拆了你這破銅爛鐵！”
“省點力氣！”扣肉一把扯住他後領，抬腳踹向主控陣盤。陣盤核心的青銅齒輪應聲彈出，被他抓在掌心狠狠捏碎。飛舟突然解體成三百六十片青銅甲葉，如蓮花綻放般掙脫鎖鏈，又在千米外重組如初。
漫天齒輪鎖鏈撲了個空，相互撞擊迸濺出刺目火花。扣肉癱坐在甲板上喘氣：“墨門飛舟的‘千機變’果然名不虛傳......”
劉芒卻死死盯著逐漸閉合的虛空漩渦。最後一道縫隙中，隱約可見青銅鑰匙正插在某座巨型機關的核心處，無數齒輪圍繞其瘋狂旋轉。
“黑淵商會居然能復刻墨家禁術。”他擦去嘴角血漬，重劍在甲板上劃出深深溝壑，“陳麗要破譯的密訊，恐怕比我們想的更棘手。”
飛舟突然輕微震顫，貨艙傳來竹簡落地的脆響。天工譜殘卷自行合攏，表面多出一道血色的九頭蛇烙印。扣肉拾起竹簡嗅了嗅，臉色驟變：“封印被汙染了，這玩意現在就是塊燙手山芋。”
星光透過舷窗灑在劉芒側臉，他忽然低笑出聲：“燙手？正好拿來當誘餌。”
遠處隕石帶泛起詭異波紋，三艘漆黑的獵天艦正在雲氣中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