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雷雲如巨獸獠牙般撕開天幕，張玄仰頭望向那輪猩紅巨眼，喉間湧上腥甜。他右臂垂落，骨骼早已在上一道雷劫中碎成齏粉，混沌青蓮的清氣纏繞在傷口處，卻止不住經脈寸斷的劇痛。

“天道反噬第二劫，陰陽逆亂，神魂俱滅。”陳麗的聲音自千里外傳來，逍遙界靈泉投影在她掌心顫動，“張玄，退入靈泉結界，我有七成把握——”

“七成不夠。”張玄抹去嘴角血沫，青衫殘片在罡風中獵獵作響。他左手虛握，混沌星典懸浮半空，書頁翻飛間顯化出三十六重天虛影，“這雷劫鎖定了青蓮本源，躲到哪都是死局……不如賭一把。”

蒼穹傳來悶雷轟鳴，第二道劫雷如九霄銀河傾瀉而下。那並非尋常紫電，而是裹挾著混沌戾氣的暗金雷霆，所過之處空間坍縮，連時光長河都被灼出焦痕。

“瘋子！”扣肉化作人形少年疾馳而至，銀髮在雷光中炸開星芒。他指尖劃出時空裂隙試圖截斷雷柱，卻被天道威壓震得口鼻溢血，“你當自己是媧皇補天的五彩石嗎？硬扛混沌雷劫會魂飛魄散！”

張玄輕笑一聲，混沌星典驟然炸開萬千符文。他竟主動迎向雷柱，周身竅穴迸射青光，將殘存的靈力盡數灌入足底湧泉穴——那是《太素玄經》記載的禁術“燃魂踏天步”，每一步皆以壽元為柴，換剎那通天之力。

雷光淹沒身影的剎那，陳麗瞳孔驟縮。她看見張玄在劫雷中化作半透明虛影，經脈骨骼如琉璃碎裂，卻在崩解前最後一刻，將混沌星典拍入心口。青蓮根鬚自他靈臺瘋長，與雷劫戾氣絞成螺旋，竟在毀滅中孕育出一絲混沌初開的道韻。

***

逍遙界靈泉深處，青蓮根系交織成繭。張玄懸浮在靈液中央，肉身早已不成人形，唯有一縷神魂被蓮葉包裹，如風中殘燭搖曳。陳麗跪坐在泉邊，十指嵌入掌心，媧皇血脈在她額間烙出赤金紋路。

“以血為引，溯本歸源。”她咬破舌尖，精血滴入靈泉的瞬間，泉水倒捲成漩渦。建木虛影自泉底升起，枝幹穿透三十六重天，接引星辰之力灌入張玄神魂。

扣肉拎著酒壺坐在建木枝椏上，琥珀色眸子倒映著破碎的蒼穹：“喂，書呆子要是醒不過來，你打算殉情還是報仇？”

陳麗沒搭理他，掌心浮現太素造化盤。陰陽二氣在盤面流轉，推演出三千六百種療愈法門，又接連崩碎成光點。直到第九次推演時，她忽然僵住——盤面中央浮現一滴金血，隱隱與張玄心口殘留的混沌星典共鳴。

“聖獸精血……”她猛地轉頭看向扣肉，“你之前給青蓮喂的那滴血，是不是融合了時空本源？”

扣肉翻身落地，尾巴煩躁地掃過地面：“那是老子攢了三百年的保命底牌！等等……你不會想用那玩意給他重塑肉身吧？”

陳麗指尖點在張玄眉心，一縷金線自他破碎的丹田游出：“青蓮將你的精血融入了他的神魂。若以建木為骨，靈泉為脈，再引動混沌星典中的諸聖烙印……”

“會造出個什麼怪物我可不管。”扣肉抓亂銀髮，卻還是劃開手腕。金血墜入靈泉的剎那，整座逍遙界劇烈震顫，青蓮根系突然暴長，將張玄殘軀拽入泉眼深處。

***

黑暗中有星光亮起。

張玄感覺自己化作一株青蓮，根系扎進虛空，葉片托起日月。無數記憶碎片湧入神識——媧皇補天時被至交偷襲的悲愴、諸聖掠奪天道本源的貪婪、還有逍遙界在時光長河中浮沉的億萬次輪迴。

“痴兒。”混沌深處傳來嘆息，一道與他一模一樣的身影踏星而來，“以身為祭，替天道擋劫，值得嗎？”

張玄望向逍遙界方向。他看見陳麗鬢角生出的第一根白髮，看見扣肉縮回黑犬形態蜷在靈泉邊，尾巴無意識地拍打水面。

“這一世，我不是孤身一人。”他輕笑，神魂驟然綻放青光。混沌星典自虛空中浮現，書頁間飛出三千大道鎖鏈，將那道身影捆縛吞噬，“諸聖殘念……休想再亂我道心！”

***

靈泉炸開滔天巨浪。

當張玄踏浪而出時，陳麗手中羅盤咔嗒碎裂。他長髮如墨散落，肌膚下流轉著星辰光暈，抬手的剎那，逍遙界三十六重天同時降下甘霖。

“經脈重塑，化神巔峰。”扣肉鼻尖抽動，突然暴退三丈，“你身上怎麼有老子的口糧味兒？等等……你把混沌星典和青蓮根骨融成元嬰了？！”

張玄彈指震散劫雲殘痕，轉頭望向北方天際。那裡有血色漩渦正在凝聚，隱約傳來弒聖弩的錚鳴。

“該去會會那位玉帝惡念了。”他將陳麗拉起身，掌心相觸時，一縷混沌清氣渡入她經脈，“不過在這之前……是不是該給新元嬰起個名字？”

陳麗眼眶微紅，反手掐住他腰間軟肉：“叫‘禍害’如何？畢竟天道都劈不死。”

扣肉翻了個白眼，尾巴捲走案上最後一塊靈糕。逍遙界清風拂過靈泉，水面倒映出雷劫殘存的裂痕——那裂縫深處，一滴黑血正悄無聲息滲入地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