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的靴底碾過一片焦黑的靈麥,穗粒在腳下碎裂成齏粉。他抬頭望向逍遙界天穹,原本流轉的星雲此刻扭曲如漩渦,三十六重天的虛影在雲層中若隱若現,像是被無形之手撕扯的畫卷。
“陳麗!靈田東區徹底崩了!”他抬手揮開一團飄浮的灰燼,傳音符在掌心亮起刺目的紅光。
百丈外的靈泉旁,陳麗正將十指深深插入地面。太素玄經的篆文從她袖口湧出,順著經絡鑽入土壤,試圖凍結失控的時間亂流。她額角沁出冷汗,聲音卻穩如寒潭:“西區凍結完成,但核心靈脈在抗拒我的靈力……扣肉!去截斷第三重天的星辰之力!”
一團黑影掠過半空。扣肉的戰鬥形態已化作人形少年,黑衣銀紋,眉眼如刀鋒淬鍊,唯有耳尖一簇金毛還留著犬類的痕跡。他凌空一抓,虛空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星辰之力如被掐住咽喉的巨蟒,驟然停滯了一瞬。
“陳大掌櫃,這玩意比冥河老祖的血海還難纏!”扣肉齜牙咧嘴,掌心時空法則凝成鎖鏈,硬生生將星辰之力扯離靈田上空。他袖口崩裂,露出的手腕上金紋流轉,隱隱浮現出三十六重天的虛影。
張玄趁機閃身至靈泉中央,混沌星典懸浮身前,書頁無風自動。他雙掌按向泉眼,靈力如洪流傾瀉,試圖平復泉底躁動的混沌氣息。然而指尖剛觸到水面,一道青光猛然炸開——原本沉寂的混沌青蓮幼芽竟在泉底瘋長,蓮葉捲住他的手腕,根鬚如活物般扎入經脈。
“它在吞噬我的靈力……”張玄悶哼一聲,眼底泛起混沌戾氣。記憶碎片突然湧入識海:血色的天穹下,三十六重天崩塌如沙塔,陳麗的白衣被雷劫染成焦黑……
“張玄!閉識海!”陳麗的叱喝聲穿透幻象。一道淨世琉璃火順著靈泉竄入他體內,灼燒混沌戾氣的瞬間,張玄猛地清醒。他反手捏訣,混沌星典轟然展開,書頁化作萬千星芒,將青蓮根鬚一寸寸逼退。
靈泉終於恢復平靜,但逍遙界的震顫愈發劇烈。東區靈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一株千年朱果剛結成赤紅果實,便在眾人眼前腐爛成泥。扣肉甩著被灼傷的手掌降落,盯著泉底冷笑:“這青蓮崽子比我還貪吃,也不怕撐死。”
陳麗抬手將最後一枚冰髓符打入地脈,起身時踉蹌了一步。她望向天穹的漩渦,瞳孔中倒映出密密麻麻的天道符文:“時間流速失衡的源頭不在逍遙界內部……是星核廢墟的混沌波動引發了連鎖反應。”
張玄抹去嘴角血漬,突然抓起扣肉的手腕。少年掌心一道傷口正滲出金血,血液懸浮成珠,竟在緩緩倒流。“你的時空法則也被幹擾了。”他眉頭緊鎖,“必須回星核廢墟重啟封印,否則逍遙界撐不過三個時辰。”
扣肉甩開他的手,金血珠啪嗒砸在地面,綻開一朵逆轉的蓮花:“那群黑淵的獵狗早把廢墟圍成鐵桶了,現在去就是自投羅網。”
“那就送他們一份大禮。”陳麗忽然勾起唇角,太素玄經的篆文在她指尖聚成星盤,“獵天衛不是想要混沌青蓮嗎?把廢墟座標和青蓮氣息綁在一起,用跨星域傳送陣拋到歸墟海眼——”
“讓玉帝惡念和黑淵商會狗咬狗!”扣肉眼睛一亮,耳尖金毛興奮地抖動,“這招陰得漂亮!小爺去改傳送陣的錨點!”
張玄卻按住他肩膀:“獵天衛統領血戮尊者精通因果追蹤,尋常陷阱騙不過他。”他指尖在混沌星典上一劃,書頁中飄出半枚青銅殘片,“這是上次從熔岩巨獸老巢搶來的古星軌碎片,上面刻著黑淵密文。用它做誘餌,血戮尊者絕對會親自出手。”
三人對視一眼,忽然同時笑了。
***
星核廢墟深處,熔岩如血河翻湧。獵天衛的玄鐵飛舟懸浮在裂隙上方,血戮尊者立於艦首,猩紅披風在熱浪中獵獵作響。他手中羅盤指標劇烈顫動,最終定格在東南方——
一道青光沖天而起,混沌氣息裹挾著青銅殘片的波動,在歸墟海眼方向炸開璀璨光柱。
“混沌青蓮成熟了……”血戮尊者舔了舔獠牙,“傳令!所有蝕靈弩對準座標,就是轟碎那片星域也要搶到蓮子!”
艦隊調轉方向的瞬間,廢墟某處崩塌的祭壇下,扣肉捂著嘴憋笑到渾身發抖。張玄將最後一塊幻陣靈石嵌入陣眼,陳麗的淨世琉璃火悄然纏上青銅殘片。
當第一艘黑淵飛舟衝入光柱時,殘片上的密文突然亮起。血戮尊者看清文字的瞬間瞳孔驟縮——那根本不是混沌青蓮的座標,而是墨家弒聖弩的核心煉製圖!
“中計了!撤退!”他怒吼著捏碎羅盤,但為時已晚。淨世琉璃火順著密文爬滿艦體,陳麗凍結的時空陷阱轟然啟動,將整支艦隊拖入時間亂流。
***
逍遙界內,張玄將古星軌碎片按進靈泉底部的陣眼。天穹漩渦逐漸平復,靈田作物停止枯萎,只是那些焦黑的痕跡再也無法復原。
扣肉癱在朱果殘骸旁,揪著焦枯的葉片往嘴裡塞:“虧了虧了,本來說好演戲三天,結果才坑了血戮老兒一支艦隊……”
“他的本體還在黑淵老巢。”陳麗凝視著泉底重歸平靜的青蓮,忽然輕聲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這次時間亂流中,青蓮的生長速度比常態快了三倍?”
張玄摩挲著星典封皮上的裂痕,那是硬抗時空反噬的代價。他望向西方天際——那裡有黑雲正在凝聚,比天道雷劫更陰沉,更隱秘。
“玉帝惡念盯上逍遙界了。”他撿起一粒未完全腐化的靈麥,在掌心碾成金粉,“扣肉,把防禦大陣的陣眼改到第三重天。下次血戮尊者再來,送他一份時空錯亂的‘厚禮’。”
少年聖獸翻身躍起,袖中金紋暴漲如星河:“得嘞!小爺讓他體驗下什麼叫‘一瞬千年’——”
話音未落,陳麗忽然按住心口。她神識中的媧皇印記劇烈灼燒,一段記憶強行湧入:白衣女子從三十六重天墜落,手中捏碎的青蓮花瓣化作血色流星……
“陳麗?”張玄扶住她踉蹌的身形。
“沒事。”她壓下喉間腥甜,抬眼時已恢復平靜,“該重啟五行大陣了。血戮尊者逃回去前,我在他披風上留了道‘淨世火種’……”
三人背影漸遠,靈泉倒映的天穹上,一縷琉璃火正在黑淵艦隊的殘骸中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