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有熱鬧可以看了。”桂媽媽笑道。
“可不是呢,讓二房和三房先打起來,就能給大姑娘機會。”白芷抓了抓後腦勺,“這叫什麼相爭,漁夫得利來著?”
“魚蚌相爭,漁翁得利。”宋晴薇笑眯眯地應了一聲。
她要的,的確就是這個效果。
但也沒忘記交代桂媽媽和白芷,“臨近年關了,宋家事情忙,底下人忙碌辛苦,你們也到處看上一看,幫襯幫襯。”
說著話,宋晴薇將裝滿銀子的匣子往外推了一推。
這是讓桂媽媽和白芷趁機拉攏一下宋家的下人。
而拉攏人心,最好的辦法,便是銀兩,以及許諾的未來。
“是。”桂媽媽和白芷滿口答應。
在回到宋家之前,郭媽媽就已經將宋家目前的狀況,各院的人手,以及大部分人的狀況、喜好等給桂媽媽和白芷說了個清楚。
所以郭媽媽和白芷也能根據掌握的狀況,事情辦的更加順暢一些。
一晃幾日,梨香院很快收拾妥當。
宋晴玉挪到了紫薇苑中,宋晴薇便也就名正言順地搬到了梨香院之中。
而就在宋晴薇搬到梨香院的第二日,老夫人的院子裡,出了事端。
晚上值夜的丫鬟打盹兒,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燭臺,燭臺上的火苗引燃了糊在窗上的紗綾,使得整扇窗戶都燃了起來。
火勢在變大之前便被院中的奴僕撲滅,但突如其來的事端,嚇得丫鬟痛哭流涕,大喊大叫,驚醒了老夫人院中的所有人。
也驚醒了老夫人。
使得老夫人後半夜便沒有再入睡,直到第二日的晨起。
“母親受驚了。”方氏瞧著老夫人眼下的淡青,滿是擔憂,“幸好火勢並不大,否則這天乾物燥,又是冬日裡頭,簡直是不敢想。”
“也算是老天庇護了。”老夫人對於這件事情,也是心有餘悸。
走水的那扇窗子,就在外間,若是火勢大了起來,她睡在裡間,又喝了安神藥,說不定就真的走不出去這間屋子了。
“母親吉人自有天相。”
方氏感慨,卻又話題一轉,“先前因為馬棚走水之事,全家上下對於走水之事都十分忌憚,每天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論理來說不該如此。”
“都說這薇丫頭是福星,可這薇丫頭剛回來,又在母親的院子裡頭住過,母親院子裡頭便出了這樣的事情……”
方氏欲言又止,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抬眼瞧了瞧方氏。
她明白,方氏這是質疑宋晴薇福星的事情。
但不等老夫人說話,柳氏卻是笑了一笑,“二嫂子這是想說這禍事是因為大姑娘回來才引起的?”
柳氏這話說得十分直白。
方氏瞥了她一眼,“我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在想兩者之間是否有什麼關聯。”
“二嫂子懷疑,那就是這般想的。”柳氏撇嘴,對方氏十分不滿。
這個方氏,心狠意狠,真是半分人也容不下。
無錯書吧容不下他們有男丁的三房,現在連孤女的宋晴薇竟是也容不下,變著法兒地給宋晴薇扣各種帽子。
這是非要把人逼到死路上不成?
柳氏話音還不曾落地,花梨急匆匆地走了過來,在老夫人跟前低聲耳語了一番。
老夫人的臉色頓時變了一變,“當真?”
“千真萬確,許多人皆是看到了,奴婢不敢輕舉妄動,只等著老夫人示下。”花梨低聲道。
老夫人想了一想,站起了身,“你們兩個,也過來瞧一瞧吧。”
瞧什麼?
方氏和柳氏有些好奇。
但既然老夫人發了話,便也就起身跟上。
幾個人一併到了昨晚失火的窗子旁邊。
整扇窗子此時都是黑黢黢的,且因為著火的緣故,已經壞了半邊,有奴僕正在忙碌,準備將窗戶拆了下來,換上一扇新的。
而就在拆了一半的窗戶邊上,一個粗使婆子正臉色難看地拿著大竹夾子夾著一團青色。
湊近之後,便能看到,那團青色不是旁物,而是蜷縮在一塊,正值冬眠的蛇!
德化府城地處北方,蛇這一類的東西並不算特別常見,因而對於這種東西大家並不熟悉,也不知曉這樣的蛇是怎樣的品種。
但素日卻是聽說,這蛇的顏色越鮮豔,毒性也就越大。
此時這條蛇雖然不大,卻是顏色青翠如春日綠竹,可見這條蛇必定是十足的毒蛇!
“這……”方氏臉都白了一白,“還活著嗎?”
“現在沒有任何動靜,不知是死了還是冬眠未醒。”花梨道,“這蛇是拆窗戶的時候發現青磚裡面有極大的縫隙,縫隙裡面便有此物。”
“這蛇冬日休眠,此時倒是無妨,若是待春日甦醒,找尋食物的話……”
那必定是會順著窗戶的縫隙到處爬。
若是運氣好的話,這青蛇往外走,順著牆壁往花圃草地而去。
可若是運氣不好,青蛇往裡面爬的話……
不敢想!
“也就是說,幸好當值的丫鬟不小心燒了這窗戶,否則還真是不堪設想呢。”柳氏一邊拍著胸口,一邊暗自慶幸。
她最常來老夫人這裡,尤其又喜歡臨窗而坐,到時候遭殃的說不定就是她呢!
慶幸之後,柳氏斜著眼睛看了看方氏,“方才二嫂子不是說,大姑娘回來後,便連累的母親院子裡面出這樣的事情,覺得走水的事兒和大姑娘有十足的關係?”
“現在看的話,應該的確如此呢,也正是因為大姑娘回來咱們宋家,便有丫頭不慎點燃了窗戶,早早發現了這條毒蛇。”
“母親,我看三清觀那神仙說得不錯,咱們大姑娘當真是咱們宋家的福星,能幫著咱們宋家躲避災禍,所有的事情都能化險為夷呢!”
老夫人從方才在花梨口中得知窗戶縫隙中有毒蛇之事,便想到了這一層,此時聽柳氏如此說,越發認同這個觀點,不自覺地點了點頭,“的確,薇丫頭與咱們宋家,的確是淵源頗深啊。”
方氏見此情形,不自覺地咬緊了牙關。
原本為了能夠抹掉宋晴薇所謂福星的功勞,她特地買通了老夫人房中的下人,製造一點事端出來。
但現在,事端造了出來,卻又引出來了所謂毒蛇之事,反而讓宋晴薇福星的名頭又盛了幾分。
這樣的話,往後這宋晴薇豈不是做什麼事都可以借用福星的由頭?
那往後她不也就什麼事都必須得答應才行?
這可不行!
方氏心中忿忿不已,“不過就是湊巧罷了,哪裡就一定是薇丫頭的功勞?我看這件事情和薇丫頭大約也是沒有關係的。”
“若是有關係的話,也該從薇丫頭一到母親院子裡面居住的時候便會有這樣的事端,而不是現在才……”
“二嫂子這話說得怎麼一會兒一變?”
柳氏撇嘴,“方才還說窗戶著火的事兒和大姑娘有關係,這會兒又說沒關係了?合著這上嘴唇碰下嘴唇,憑你怎麼說都行?”
老夫人此時也皺了眉,面帶慍色,“老二媳婦,你是薇丫頭的二嬸嬸,更是宋家後宅的管事人,做事說話理應從一而終,如此才能令宋家上下對你信服。”
被老夫人訓斥,方氏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但也只能應了聲,“是,母親,兒媳記下了。”
“母親教誨,二嫂子不但要好好記得,還得做到才行。”柳氏補了一句。
旁的不說,只要這方氏吃癟,她就高興。
尤其這方氏吃的還是她不喜歡的大姑娘的癟,那方氏的心裡頭必定是加倍的惱怒和不甘。
那她的心裡頭,也就是加倍的高興。
這大姑娘,還真是他們三房福星呢!
宋晴薇回到宋家,老夫人房中窗戶縫隙中便提前發現了冬眠的毒蛇,避免春日一場災禍的事兒,在當天便傳遍了整個宋家。
一眾人對這件事議論紛紛,但話裡話外是對宋晴薇這個福星的認同。
方氏卻是因此惱怒無比,回到院子裡面後又砸碎了幾個茶盞。
“二夫人別急。”唐媽媽勸慰,“大姑娘不過也就是剛回來而已,往後日子還長的很,有的是機會呢。”
方氏聽到這話,神色這才和緩了許多。
是啊,往後時間還長,機會還多。
不差這會兒。
方氏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將滿腔的怒火略壓了下去,又喝了好幾口的茶水,這才開口,“這麼晚了,老爺怎麼還不回來?”
“方才老爺跟前的小廝來傳了話,說是晚上要和三老爺一併去赴個酒席,晚上要晚一些回來。”唐媽媽回答。
“跟老三一塊去吃酒?”方氏嗤笑,“只怕不是什麼外人酒席,是老三自己安排的吧。”
“那柳氏整日眼睛長在腦袋頂上,拿鼻孔看人,實際上不還是得巴結著我們夫婦兩個人,指望著我們夫婦兩個人手指頭漏些縫,好讓他們多沾些光?”
一想到這裡,方氏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
唐媽媽跟著道,“夫人所言極是。”
“別說三夫人,這宋家上下,哪個不是要看夫人您的臉色過日子?”
“是啊。”方氏點了點頭,“我鬆鬆手,大家日子就好過一些,可若是覺得這好過的日子過得太舒坦了,那我也就稍微緊上一緊手也就是了。”
宋晴薇這裡是這樣,三房那裡,也是這樣。
方氏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
而此時,宋晴薇正在梨香院中,擺弄著桌上的一盆水仙花。
屋中地龍燒的旺,暖意十足,水仙花被養得極好,含苞待放,十分好看。
“算日子的話,差不多就是過年那幾天就要盛開了。”宋晴薇笑道,“冬日裡面花卉極少,這樣能夠盛開的鮮花在這裡十分少見。”
“這樣好的花若是隻開在我這房中,多少有些錦衣夜行,不如送到祖母房中吧。”
“姑娘孝心。”桂媽媽笑道,“老奴待會兒便陪姑娘去向老夫人請安,想來老夫人也是盼著姑娘去呢。”
窗戶著火發現毒蛇之事,宋家上下對宋晴薇頗為認可,老夫人也因此對宋晴薇多了幾分親暱。
昨日命身邊的花梨送來了許多東西。
十匹做新衣裳的料子,一串上好的珍珠手串,還有胭脂水粉等女孩子家喜歡的小玩意兒。
宋晴薇笑了一笑,只伸手將那水仙盆中的鵝卵石重新擺了一擺。
轉眼便是臘月二十六。
宋家各處的生意鋪面皆是已經關門過年,生意往來人情的事情都已經處置完畢,只等著安安穩穩的過年。
宋家越發熱鬧起來。
老夫人上了年歲,十分喜歡含飴弄孫的事情,便讓方氏將這些時日的飯食都安排在他的院子裡面,好讓全家人都坐在一塊用飯,也顯得更加熱鬧一些。
只是不過兩日之後,老夫人的眉頭便皺了起來,“老二怎麼又不來吃飯了?”
“回母親,瑞軒這幾日還有些事情要忙,說是實在分不開身呢。”方氏張口為自家男人解圍。
“再如何忙,今兒個已是二十八,也該忙完了才對。”老夫人仍舊有些不滿意。
宋瑞澤忙做解釋,“母親莫要怪責,我昨日聽二哥說,似乎是一位南邊過來的客商,要留在德化府城過年,二哥不敢怠慢,要多多陪著,所以不能時常回來。”
“二哥也是為了咱們宋家的生意著想,母親就莫要怪責了,否則二哥在外勞心勞力,回來還要被母親怪責,心中難免會有怨懟,如此也是疏遠了母子之間的情義呢。”
“是啊。”柳氏跟著幫腔,“母親也就別怪責二哥了,母親若是覺得不夠熱鬧,我與瑞澤時常陪著母親說話就是。”
老夫人聞言,臉色和緩許多,“也罷,既是忙正經事情,那我便也不多說了。”
“只是老二媳婦,老二既然如此忙碌,你一定要仔細照顧,莫要讓老二累垮了身子。”
“是。”方氏滿口答應,狐疑的目光卻是在宋瑞澤和柳氏的身上打了個轉兒。
三房這對夫婦今日竟是沒有忙著拆他們二房的臺,而是幫著他們二房說話?
這日頭,難不成是從西邊出來了不成?
還是說,這對夫婦總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
明白他們三房想要在宋家安穩度過,終究是要看他們二房臉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