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口焰在水下形成一團團瞬間膨脹又急速湮滅的橘紅光球。
噗噗噗噗噗!
子彈如同憤怒的蜂群,拖曳著白色的死亡軌跡,密集地射向左側那隻撲來的河童。水極大地遲滯了子彈的速度和威力。
那河童展現出駭人的敏捷,身體在水流中詭異扭動、翻滾,如同沒有實體的影子。大部分子彈擦著它滑膩的鱗片射空,只有幾發勉強擊中它的胸腹,爆開幾朵小小的血花,卻絲毫未能阻止它閃電般的撲擊!
那雙暴突的黃綠色眼睛,在施偉的視野中急速放大,充滿了原始的、撕裂一切的慾望。
與此同時,另一隻河童的目標明確,直衝受傷流血的大劉!
它張開佈滿細密尖牙、如同七鰓鰻口器般的巨口,直噬大劉的頭顱!
“給老子——滾開!”大劉的怒吼如同受傷猛獸的咆哮,壓過了水流聲和槍聲。劇痛和死亡威脅徹底點燃了他的兇性。
他龐大的身軀在水中猛地一擰,將沉重的ksg霰彈槍槍口瞬間甩向撲來的怪物!他粗壯的手指狠狠扣下扳機!
轟!!!
一聲沉悶如雷的巨響在水下炸開!
不同於手槍子彈的“噗噗”聲,這聲音帶著一種撕裂水體的恐怖力量感。
ksg霰彈槍槍口噴出的不是火舌,而是一大團猛烈膨脹、瞬間又劇烈坍縮的橘紅色火球!強大的後坐力推得大劉在水中向後滑退。
致命的霰彈鋼珠風暴,在如此近的距離內,如同一柄無形的重錘,結結實實轟在了那隻河童猙獰的頭顱上!
噗嘰!
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混合著骨骼碎裂和血肉爆開的悶響。河童那顆覆蓋著鱗片的頭顱,連同它那令人作嘔的口器,如同被重錘砸爛的西瓜,瞬間爆裂開來!
暗紅色的漿液、碎裂的骨片、灰白色的腦組織混合著湖水,猛地噴濺開來,將周圍一大片水域染成汙濁的暗紅。
無頭的巨大身軀劇烈地抽搐了幾下,隨即被水流帶著,緩緩沉向更深的黑暗。血腥味濃烈得幾乎凝成實質。
幾乎就在大劉轟碎一隻河童頭顱的同時,施偉這邊也到了生死邊緣!那隻被他子彈擊傷卻未被阻止的河童,已然撲到眼前!
帶著淤泥腥味的湖水被它高速撕裂。那雙閃爍著瘋狂殺意的黃綠色眼珠,在施偉放大的瞳孔中清晰無比。覆蓋著粘液的利爪,撕裂水流,帶著洞穿鋼鐵的恐怖力量,直直插向施偉的胸膛!
速度太快,距離太近,施偉的p30l槍口剛剛隨著身體本能後移,根本來不及再次瞄準!
完了!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施偉的心臟。他甚至能“聽”到利爪破開自己防護服和血肉的撕裂聲!
千鈞一髮!
一道身影,如同天神下凡,又似離弦之箭,帶著決絕的慘烈氣息,從施偉頭頂上方那片被血色和泥汙攪得更加昏暗的水域中,以近乎自由落體的速度,轟然砸落!
是張雲陵!
他顯然是在岸上看到水下驟然爆開的血霧和霰彈槍的閃光,瞬間判斷出隊員遭遇滅頂之災,沒有絲毫猶豫就躍了下來!
巨大的入水衝擊力讓他瞬間下沉數米,精準地切入施偉與那致命利爪之間!
時間彷彿在粘稠的湖水中被拉長、凝固。施偉驚恐地看到張雲陵在水中猛地擰身,那張平日裡沉穩如山的面孔此刻因極度緊張而扭曲,雙眼圓睜,佈滿血絲。他沒有任何武器,完全是憑藉本能和超越極限的反應速度,將雙臂猛地交叉護在胸前,用自己的身體當作最後的盾牌!
砰——
令人心膽俱裂的撕裂聲並未響起,只見張雲陵的身上,亮起淡淡的金色光芒!
河童那足以撕開防護服的漆黑利爪,狠狠撞上了張雲陵交叉格擋的雙臂!
金色光芒與漆黑利爪碰撞的瞬間,彷彿有電流在水中激盪,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
張雲陵的雙臂微微顫抖,卻奇蹟般地擋住了那足以致命的一擊!
河童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激怒,它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那雙黃綠色的眼珠幾乎要瞪出眼眶。
它再次發力,企圖撕開張雲陵的防禦,但張雲陵的雙腳在水中猛地一蹬,藉著這股力量,竟將河童甩飛了出去!
“走!!!”一聲狂吼在施偉的耳機裡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股巨大的推力傳來。
施偉猝不及防,被這拼死一蹬推得整個人向上翻滾,離那致命的利爪和噴湧的鮮血遠了幾分。
而張雲陵,在蹬開施偉的瞬間,雙臂傳來的反震和河童巨大的拖拽力,讓他完全失去了平衡和上升的可能。
他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被那勾住他手臂的河童利爪牢牢鉤住,以一種絕望的姿態,被那兇殘的生物拖拽著,加速向下方那片深不見底、墨汁般濃稠的黑暗深淵沉去!
“組長——!!!”施偉目眥欲裂,身體還在不由自主地向上翻滾,眼睜睜看著張雲陵的身影被那抹血色和兇殘的青黑色急速拖入深暗。
他本能地伸出手,徒勞地抓向那片翻湧著血霧的黑暗,指尖只觸碰到冰冷刺骨的湖水。
就在張雲陵的身影即將被無邊的墨綠徹底吞沒的最後一瞬,施偉手中慌亂掃動的手電光柱,如同瀕死者的迴光返照,猛地穿透了翻騰的血霧和渾濁的泥水,短暫地照亮了張雲陵下沉位置下方那片深不可測的湖底。
光柱所及之處,景象讓施偉的血液瞬間凍結!
那不是尋常的淤泥或岩石。在那片被光芒短暫驅散的黑暗湖床上,赫然盤踞著一個巨大、令人作嘔的巢穴!
由無數慘白、扭曲的不知名動物肢體、破碎的衣物碎片、水草和粘稠的黑色淤泥強行粘合、堆砌而成!
而在那巨大巢穴的中央,在張雲陵下沉的身體正下方,數團半透明、微微搏動著的卵狀物,正散發出一種極其微弱、卻又無比詭異的慘綠色幽光!
那光芒如同來自地獄的鬼火,幽幽地映照著周圍那些慘白的殘骸和淤泥,勾勒出巢穴龐大而令人毛骨悚然的輪廓。
組長正在墜向那個地獄的入口!
“巢穴!下面有巢穴!在發光!”施偉的尖叫聲撕裂了通訊頻道,帶著無邊的恐懼和絕望,“組長被拖下去了!巢穴在發光!”
他瘋狂地想要下潛,想要追上去,但剛才張雲陵那拼死一蹬的力量和他自己翻滾的勢頭,加上沉重灌備的拖累,讓他根本無法立刻穩住身形。
大劉也掙扎著試圖靠近,但他手臂的傷口仍在大量失血,動作遲緩而笨拙。
就在這混亂的幾秒鐘內,張雲陵的身影和那隻拖拽著他的河童,連同那令人魂飛魄散的慘綠色幽光巢穴,徹底消失在了手電光束再也無法觸及的、無邊的深暗之中。
只有幾串細小的氣泡,從那個方向緩緩浮起,破裂在水面的微光之下,如同無聲的哀悼。
冰冷的湖水包裹著施偉,像無數根針扎進骨頭縫裡,滲入靈魂深處。
那深不見底的墨綠深淵,剛剛吞噬了他的組長,也吞噬了他所認知的一切常理。大劉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痛哼在通訊耳機裡嘶嘶作響,斷臂處湧出的血霧在渾濁的水中不斷擴散,如同不祥的旗幟。
“巢穴…那鬼東西…”大劉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失血的虛弱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組長他…”
施偉猛地一咬舌尖,劇痛和濃烈的血腥味讓他混亂的大腦強行凝聚起一絲清明。不能停在這裡!
他強迫自己轉動僵硬的頭顱,手電光束如同受驚的毒蛇,瘋狂掃向四周的黑暗。那第三隻河童呢?那隻最先襲擊大劉、肩胛受傷的鬼東西,它在哪裡?這片濃得化不開的墨綠裡,隨時可能再次撲出致命的利爪!
“警戒!還有一隻!”施偉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鐵鏽味。他右手死死握住p30l冰冷的槍柄,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槍口隨著光束的移動緊張地顫動著,搜尋著任何一絲水流的異常波動。大劉聞聲,強忍劇痛,用未受傷的左手勉力托起沉重的ksg霰彈槍,槍口笨拙地指向施偉光束掃過的另一側黑暗。
兩人背靠著背,如同驚濤駭浪中即將傾覆的小舟上最後的守望者,在冰冷的死亡之水中緩緩旋轉,每一次水流細微的拂過都讓神經繃緊到斷裂的邊緣。
岸上的通訊炸了鍋,林浩的聲音扭曲變形,充滿了焦急:“施偉!大劉!報告情況!張組長呢?水下發生什麼?聲吶顯示…下面有東西在高速移動!不止一個熱源訊號!”
“組長…組長為了救我…”施偉喉嚨哽住,下面那個散發著地獄綠光的巨大巢穴景象再次衝擊著他的神經,“被拖下去了…湖底有東西!很大的…巢穴…在發光!還有河童!至少還有一隻活的!”他語無倫次,巨大的悲痛和恐懼幾乎沖垮了理智。
“巢穴?發光?”岸上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堅持住!支援馬上…小心!”
岸上的警告如同遲來的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