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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偶有客至·求測問醫皆帶笑歸

井水倒影中那抹詭譎的暗紅觸鬚,如同冰針扎入何濟眼底!他端著青瓷碗的動作瞬間凝固,臉上的笑意褪得乾乾淨淨,一股寒意直透脊背。

“侯爺?”沈雁秋離他最近,最先察覺異樣,見他臉色突變,盯著水碗神情凝重,不由輕聲詢問,溫柔的眼眸裡滿是關切,“可是水涼了?妾身去換熱的來。”

這輕柔的呼喚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打破了瞬間的死寂。何濟猛地回神,臉上那點凝重瞬間被一種近乎誇張的警惕取代,他端著碗,像是捧著什麼燙手山芋,對著清澈的井水左看右看,眉頭擰成了疙瘩。

“涼?不不不!”他連連搖頭,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緊張兮兮,“這水……有問題!大大的問題!”他這話一出,圍攏過來的眾美臉色都微微一變。

何濟卻不等她們細問,煞有介事地指著碗中水:“你們看!這水太清!清得過頭了!簡直像面鏡子!古人云‘水至清則無魚’,這井水清得連個水泡都找不著,必有妖異!”他一邊說,一邊端著碗原地轉了一圈,讓每個人都看清那清澈見底的水面,神情嚴肅得如同在討論軍國大事。

“噗嗤……”慕容月第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她指著何濟,“侯爺!您是不是種花累糊塗了?水清還不好?難道要像月兒庫房裡那壇百年女兒紅一樣渾濁才好喝?”

“就是就是!”唐蜜兒也蹦跳著附和,“清點才好嘛!我的小寶貝們喝水都喜歡清的!”

柳如煙眼波流轉,隔著面紗也能感受到她的無奈笑意:“侯爺,此乃新井,源頭活水,清冽本是常理。”連清冷的雲初雪都微微搖頭,顯然覺得何濟有些小題大做。

“常理?”何濟瞪大眼睛,一臉“你們不懂”的痛心疾首,“這井開在我‘心為天’的後園,關乎本侯爺和諸位娘子們的福祉安康!豈能馬虎!”他猛地將碗往旁邊石臺上一放,擼起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對著井口摩拳擦掌,“不行!本侯爺得親自下去看看!看看這井底是不是藏著什麼千年老王八在吐口水!誰也別攔我!”

他說著作勢就要往井裡跳!那架勢,活脫脫一個莽夫!

“侯爺不可!”沈雁秋嚇得花容失色,下意識就去拉他衣袖。

“侯爺!”柳如煙也驚撥出聲。

連花弄影都下意識上前一步,冰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何濟被沈雁秋拉住,順勢停下動作,卻借力一旋身,反手就將沈雁秋柔軟的手握在自己掌中,另一隻手極其自然地環過柳如煙的纖腰,將兩位佳人半摟在身前,動作快得讓人反應不及。

“哎呀呀,還是雁秋和如煙心疼本侯爺。”他臉上哪還有半分要跳井的莽撞,只剩下得意洋洋的痞笑,低頭看看左邊溫婉含羞的沈雁秋,又側臉看看右邊面紗輕顫、眼波羞惱的柳如煙,故意嘆道,“看看,本侯爺為這口井操碎了心,差點連小命都搭進去,可算有人知道疼惜了。”他說話時,溫熱的氣息拂過兩位佳人敏感的耳際和頸側。

沈雁秋被他大膽的動作和親暱的話語弄得面紅耳赤,想抽手卻被握得緊緊的,只能低垂著頭,羞得不敢看人。柳如煙隔著面紗,貝齒輕咬下唇,腰肢被他有力的手臂攬著,隔著薄薄的春衫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熱度,那股清冽的男子氣息包裹著她,讓她心跳如擂鼓,想掙脫又渾身發軟。

“哼!侯爺就是故意的!”慕容月看不下去了,叉著腰,氣鼓鼓地走過來,“想佔如煙姐姐和雁秋姐姐便宜就直說!裝模作樣嚇唬人!”

“月兒這話可冤枉死本侯爺了!”何濟立刻叫屈,摟著兩位美人的手卻沒鬆開,反而對慕容月眨眨眼,“本侯爺一片赤誠,天地可鑑!要不……月兒也來檢查檢查這井水?本侯爺保證,絕不攔著!”他作勢要鬆開柳如煙去拉慕容月。

“誰要跳井!”慕容月嚇得往後一跳,隨即反應過來又被耍了,氣得跺腳,“何濟!你個無賴!”

園中頓時響起一片忍俊不禁的輕笑。雲初雪清冷的唇角也微微上揚。顧清歡搖著團扇,一副看好戲的表情。連花弄影抱著刀柄,緊繃的下頜線條都柔和了幾分。

何濟哈哈大笑,這才志得意滿地鬆開柳如煙和沈雁秋。柳如煙如蒙大赦,立刻退開兩步整理微亂的衣襟,面紗下的臉頰滾燙。沈雁秋也慌忙抽回手,低頭絞著帕子。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何濟拍拍手,臉上笑容依舊,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芒。他走到井邊,再次看向那清澈的井水,指尖在袖中悄然掐訣,一點微不可查的金芒自指尖滲出,無聲無息地沉入井口深處。

“不過嘛,”他話鋒一轉,語氣輕鬆,“月兒說得對,水清是好事。但為了讓大家喝得放心,玩得開心,本侯爺決定給這口井加道‘保險’!”他轉頭,目光精準地落在南宮柔身上,帶著促狹的笑意,“柔兒!”

南宮柔正因剛才他調戲柳如煙和沈雁秋而微微噘著嘴,聞聲沒好氣地應道:“幹嘛?”

“把你的看家本事拿出來!”何濟笑嘻嘻地走過去,很自然地拿起她腰間掛著的一個小巧玲瓏、白玉雕成的葫蘆藥瓶,“配點‘神仙倒’級別的淨水香丸,給這井水開開光!要那種聞一聞神清氣爽,喝一口百病全消的!”

南宮柔被他這無賴又帶著點恭維的話逗得氣也消了大半,一把搶回自己的寶貝藥瓶,嗔道:“什麼神仙倒!那是迷藥!侯爺再胡說,柔兒就真給你下一點!”話雖如此,她還是從隨身的藥囊裡取出幾樣藥材,動作利落地開始調配。陽光下,她專注配藥的側臉線條柔美,異域風情的眉眼低垂,別有一番動人風韻。

何濟湊近了看她擺弄藥材,鼻尖幾乎要碰到她光潔的額頭:“柔兒認真起來真好看,這藥香都比平時醉人三分。”他低聲調笑,撥出的熱氣讓南宮柔手一抖,差點把藥粉撒了。她羞惱地瞪他,他卻已哈哈笑著退開,踱到正在引星輝滋養新種下雪蓮的雲初雪身邊。

“初雪,這星輝引得好!冰蓮有了它,定能長得冰清玉潔,如同……”他目光落在雲初雪清麗絕倫的側臉上,故意停頓。

雲初雪動作微頓,清冷的眸光瞥向他。

“如同初雪你一樣!”何濟笑嘻嘻地接上,眼神亮晶晶的,“回頭等它開了花,本侯爺摘一朵最漂亮的,親手給你簪上可好?”

雲初雪耳尖微紅,別過臉去,只冷冷丟下一句:“花自有其命,侯爺莫要辣手摧花。”但那微微上揚的語調,卻暴露了她心底的一絲漣漪。

何濟也不糾纏,又晃悠到正指揮小核桃給“百靈花”唱歌的唐蜜兒身邊:“蜜兒,你的醉蝶花種子埋深點!不然招來的蝴蝶都被你的小寶貝當點心了!”

“才不會!”唐蜜兒立刻抗議,揮舞著小拳頭,“我的小寶貝們可乖了!它們只吃壞蟲子!”她說著,獻寶似的從袖子裡摸出一條通體碧綠、胖乎乎的小蠱蟲,“你看,小綠多可愛!”

何濟看著那扭動的碧綠蠱蟲,嘴角抽了抽,強作鎮定地摸摸唐蜜兒的頭:“嗯……是挺……別緻。不過蜜兒啊,記得告訴你的小寶貝們,這後園的花花草草,還有本侯爺的諸位娘子們,都是自己人,不能吃!尤其是不能偷吃初雪的冰蓮,那玩意兒太涼,吃了拉肚子!”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惹得唐蜜兒咯咯直笑,連一旁安靜旁觀的江氏姐妹都忍俊不禁。

嬉笑打鬧間,南宮柔已將特製的淨水香丸調配好。那香丸呈淡金色,龍眼大小,散發著清冽悠遠、令人心神安寧的異香。她走到井邊,在眾人注視下,將香丸投入清澈的井水中。

香丸入水即化,不見絲毫渾濁,反而井水的清冽之氣似乎更盛幾分,一股若有若無、沁人心脾的淡雅香氣從井口瀰漫開來,瞬間籠罩了整個後園,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好香!”小核桃第一個拍手叫好。

“柔兒妹妹好手藝!”柳如煙由衷讚歎。

何濟深吸一口氣,滿臉陶醉:“此香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柔兒,這香丸叫什麼名字?‘偷心香’還是‘攝魂散’?”

南宮柔被他這不著調的取名氣得跺腳:“侯爺!再亂說,下次給你配‘啞巴丸’!”

就在這滿園笑語、香氣氤氳之時,前院醫館的方向,隱約傳來一陣喧譁,似乎夾雜著孩童的哭喊和婦人焦急的呼喚。

“外面何事喧鬧?”顧清歡微微蹙眉。

楚晚晴側耳傾聽片刻,作為聽風樓主的敏銳讓她迅速捕捉資訊:“像是有人求醫,情況頗急。”

何濟臉上的嬉笑瞬間收斂了幾分,那股玩世不恭的痞氣被一種沉穩可靠的氣質取代。“醫館開張,病患上門,豈有拒之門外之理?”他整理了一下沾了泥土的月白衫袖,邁步就往前院走去,步履從容,自有一股令人心安的氣度,“諸位娘子,隨本侯爺迎客去也!看看是哪位有緣人,第一個來光顧咱們這‘心為天’!”

眾美相視一笑,紛紛跟上。她們習慣了何濟在她們面前的插科打諢,也深知他在正事上的可靠。此刻他背影挺拔,行走間帶著自信與擔當,那份不經意流露的魅力,比方才的調笑更讓她們心折。

穿過迴廊,來到“心為天”醫館的前堂。只見寬敞明亮的大堂內,一個衣著樸素、滿面淚痕的婦人正抱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女童,焦急地來回踱步。女童蜷縮在母親懷裡,小臉煞白,額頭冷汗涔涔,雙手死死捂著肚子,發出痛苦的嗚咽聲。旁邊還跟著一個老實巴交的漢子,搓著手,滿臉愁苦。

見何濟在一眾氣質各異、光彩照人的美人簇擁下進來,那婦人如同見了救星,“噗通”一聲就跪下了:“侯爺!活菩薩!求求您救救我家囡囡吧!她……她肚子疼得打滾,請了鎮上的郎中,吃了藥也不見好,反而更厲害了!”

何濟快步上前,溫和而有力地將婦人扶起:“大嫂莫急,起來說話。把孩子給我看看。”他聲音沉穩,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

婦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連忙將痛苦呻吟的女童遞過去。何濟小心接過,動作輕柔地將孩子放在堂中鋪著軟墊的診榻上。他並未立刻診脈,而是先俯下身,用指腹極其輕柔地拂開女童額前被冷汗浸溼的碎髮,溫聲問道:“小囡囡,告訴叔叔,肚子哪裡疼?是像小蟲蟲咬,還是像大石頭壓著?”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帶著一種孩童容易親近的魔力。那女童痛苦迷茫的眼睛看向何濟俊朗而帶著溫和笑意的臉,似乎被安撫了一些,抽噎著,伸出小手指了指肚臍周圍:“這……這裡……像好多小針在扎……嗚……”

“哦,是這裡啊。”何濟點點頭,神情專注。他伸出手指,並未直接按壓女童痛處,而是懸在其腹部上方寸許,指尖隱隱有極淡的金芒流轉。同時,他目光如電,飛快地掃過女童的面色、唇色、指甲,甚至她因為疼痛而微微蜷縮的腳趾。

“侯爺……這……”那婦人見何濟不診脈也不問病由,只是懸空比劃,有些不安。

何濟卻已收回手,臉上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看向婦人:“大嫂,孩子今日可曾吃過什麼特別的東西?比如……生冷的,或者山上採的野果子?”

婦人一愣,仔細回想,猛地一拍大腿:“哎呀!想起來了!晌午她爹從山上回來,摘了些紅彤彤的‘蛇泡果’(野草莓),看著水靈,囡囡貪嘴,吃了小半碗!莫非是那東西不乾淨?”

“這就對了。”何濟點頭,語氣輕鬆,“不是什麼大毛病。山中野果,寒涼之氣甚重,小囡囡脾胃嬌弱,一時承受不住,寒凝氣滯,故而絞痛。加上先前那郎中開的藥,若我沒料錯,多半是些苦寒瀉下之品,雪上加霜了。”

他這番話說得清晰明瞭,直指病因,婦人聽得連連點頭,眼中燃起希望:“侯爺說得太對了!那郎中開的藥,囡囡喝下去沒多久就拉肚子,疼得更厲害了!侯爺,這可怎麼好?”

“無妨。”何濟微微一笑,轉頭看向身後眾美,“柔兒。”

南宮柔立刻會意,從隨身藥囊中取出一個精巧的暖玉小瓶,倒出一粒米粒大小、散發著暖融融甜香的硃紅色藥丸遞過來。

何濟接過藥丸,並未立刻給女童服下,而是又對小核桃招招手:“小核桃,去後園,摘幾片新鮮的薄荷嫩葉來,要帶晨露的。”

“好嘞!”小核桃應得飛快,像只小鹿般躥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捧著幾片翠綠欲滴、沾著晶瑩水珠的薄荷葉回來了。

何濟將硃紅小藥丸放在一片薄荷葉上,又拿起一片葉子輕輕覆蓋,雙掌合攏,掌心金光微吐,只一瞬便鬆開。只見那藥丸已化開,與薄荷的清露混合,變成一小汪散發著暖甜清香的淡紅色藥露。

“來,囡囡乖,把這甜甜的水喝了,肚子就不疼了。”何濟用銀勺舀起藥露,溫聲哄著。

那藥露香氣誘人,女童雖痛,也被吸引,順從地張開了小嘴。溫熱的藥露入口,帶著薄荷的清涼和一股暖洋洋的甜意滑入腹中。說來也奇,藥露下肚不過片刻,女童緊皺的小眉頭就舒展開來,捂在肚子上的小手也慢慢鬆開了,煞白的小臉漸漸恢復了血色。

“娘……不疼了……暖暖的……”女童怯生生地小聲說道,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何濟。

“神了!真是神了!”婦人和漢子見狀,喜極而泣,撲通又跪下了,連連磕頭,“謝侯爺救命之恩!謝侯爺!”

何濟再次將兩人扶起,笑道:“舉手之勞,大嫂大哥不必如此。”他走到診案旁,提筆蘸墨,在一張素箋上飛快寫下幾行字,“這方子拿回去,按方抓三劑,每日一劑,飯後溫服。這幾日飲食清淡,忌食生冷。三日後,保管小囡囡活蹦亂跳,胃口大開。”

婦人千恩萬謝地接過藥方,如同捧著至寶。那漢子搓著手,侷促不安:“侯爺……這診金藥費……”

何濟大手一揮,指向醫館大門上方那塊“心為天”的金字牌匾,朗聲道:“大嫂大哥請看,我這醫館叫什麼?”

“‘心為天’……”婦人喃喃念道。

“對!心為天!”何濟笑容溫和而明亮,“本侯爺開館,測字渡心,醫心渡人。心誠則靈,心正則安。今日小囡囡是第一個病患,此乃善緣,分文不取!只盼二位日後心存善念,鄰里和睦,便是對本侯爺最好的謝禮了!”

他這番話,正氣凜然又帶著濟世情懷,聽得那對淳樸的夫婦熱淚盈眶,感激涕零,抱著恢復精神的女兒,一步三回頭、千恩萬謝地離開了醫館。

目送病患離去,何濟轉身,正對上眾美投來的目光。柳如煙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欣賞與柔情,南宮柔帶著崇拜,雲初雪清冷的眸子裡有暖意,慕容月則是滿滿的驕傲,連花弄影抱著刀柄的姿態都顯得柔和了些。沈雁秋更是眼波盈盈,似有水光閃動。

“侯爺仁心仁術,實乃百姓之福。”顧清歡搖著團扇,由衷讚道。

楚晚晴則笑吟吟道:“侯爺這‘心為天’第一單,開門紅,還賺足了口碑,真是一舉兩得。”

何濟負手而立,沐浴在眾美崇拜的目光中,只覺神清氣爽,方才井水帶來的那點陰霾似乎也被這初診成功的喜悅沖淡了。他正想再自誇幾句,目光不經意掃過醫館門口。

那對抱著孩子的夫婦已經走遠,身影消失在桃源的綠蔭小徑盡頭。然而,就在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門檻內側的青石地板上,似乎遺落了一樣小小的東西。

何濟走過去,彎腰拾起。那是一枚用紅繩繫著的、極其普通的桃木平安扣,像是孩童佩戴之物,許是剛才那女童掙扎時掉落的。

他捏著這枚帶著體溫的平安扣,正想著是否要派人追上去送還。指尖無意間摩挲過桃木光滑的表面。

就在指尖觸碰到桃木平安扣中心那個圓孔的瞬間,一股極其微弱、卻冰冷刺骨、帶著濃烈不祥意味的邪異氣息,如同毒蛇的芯子,猛地順著他的指尖鑽了進來!這氣息,與那日井水中一閃而逝的暗紅觸鬚,如出一轍!

何濟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他猛地攥緊了那枚平安扣,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