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歸墟裂隙

警報聲如撕裂金屬的尖嘯，方舟號的艦橋突然被血紅色警報籠罩。姚辰的手掌按在全息星圖上，能清晰感受到船體正在被某種不可見的力量緩緩拖曳，星圖上代表黑洞碎片的紫色斑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宛如宇宙巨蟒吞吐的信子。

"流浪黑洞群的引力梯度超出計算閾值！"小諾的投影在控制檯上方劇烈閃爍，"空間滑移引擎過載，第三至第七推進艙已脫離！"

舷窗外，原本漆黑的宇宙正在扭曲。六顆流浪黑洞組成的星群像旋轉的骰子，每個黑洞表面都纏繞著藍白色的吸積盤，那些被撕裂的恆星物質在太空中畫出哀婉的弧線。姚辰看見自己的倒影在觀察窗上變形，彷彿被無形的手揉皺的錫紙——這是時空曲率達到臨界值的徵兆。

"啟動陰陽魚迴圈系統！"姚辰扯下領口的能量調節器，露出鎖骨下方閃爍的永動核心。當他將手掌按在控制檯中央的太極圖紋時，艙壁突然滲出幽藍的液態能量，在地面彙整合旋轉的陰陽魚圖案。黑洞輻射如暴雨般擊打在防護罩上，卻被陰陽魚的魚眼吸收，轉化為銀白色的能量流注入核心。

"能量轉化率提升至78%......85%！"小諾的聲音裡帶著人類般的驚訝，"反物質與正物質的熵值達到平衡狀態，這是......盤古級文明的能量運作模式？"

船體突然劇烈震顫，姚辰被甩向觀察窗，額頭重重磕在玻璃上。就在這時，他看見黑洞群中央裂開一道細長的縫隙，縫隙深處翻湧著青灰色的霧靄，霧中隱約浮現出巨龜馱負的山嶽殘骸——那些斷裂的石柱上刻滿蝌蚪文，頂端生長著水晶般的珊瑚，每一道紋理都與《山海經》中記載的不周山殘片完全吻合。

"那是歸墟......"姚辰的聲音裡帶著敬畏，《列子·湯問》裡"八紘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而無增無減"的描述突然在腦海中具象化。縫隙中的霧靄並非虛無，而是某種液態的時空流，漂浮的不僅是山體殘骸，還有鏽跡斑斑的星艦碎片，其中一艘船身上竟刻著甲骨文"后羿"二字。

"警告！檢測到量子錨點！"小諾的紅光掃過不周山殘骸，"空間滑移引擎正在被強制校準，我們即將進入平行宇宙裂隙......姚博士，裂隙另一端的引力場......與地球的地月系統吻合！"

陰陽魚能量流突然變得狂暴，姚辰感覺脊椎傳來冰錐刺入般的劇痛——永動核心正在吸收黑洞輻射進行二次進化，銀色的能量紋路順著血管爬上脖頸，在面板表面勾勒出太極魚的圖案。當裂隙完全張開時，他看見另一個宇宙的月球正在燃燒，暗紅色的岩漿順著環形山流淌，而月球表面站立著一個身著青銅甲冑的身影。

那身影手持的軒轅劍正迸射金色劍芒，劍身刻著與姚辰胸前永動核心相同的紋路。當兩個宇宙的視線在裂隙中交匯時，古裝的"姚辰"突然轉身，眼中跳動著恆星般的光芒。他輕啟嘴唇，聲音卻直接在姚辰腦海中炸響："速歸！十日歸位之日，便是天道崩裂之時！"

話音未落，裂隙壁突然向內坍縮。姚辰本能地揮動手臂，永動核心爆發出刺目的白光——被他命名為"燭龍吐息"的能量束撕裂黑暗，卻在擊中裂隙壁的瞬間分化為陰陽兩極：陽極是灼熱的白光，陰極是冰冷的黑光，如同神話中燭龍睜眼為晝、閉眼為夜的具象化。

在能量束觸及另一個宇宙的剎那，姚辰看見更多畫面閃過：燃燒的月球上矗立著九座青銅祭壇，每個祭壇上都鎖著一顆黯淡的恆星；不周山殘骸的深處，沉睡著由星軌編織的巨蛋，蛋殼上的裂紋裡滲出金色血液；而在地球的方向，一條由星艦組成的長龍正突破大氣層，船頭懸掛的旗幟上繡著"羽民國"的圖騰。

"系統提示：陰陽魚迴圈系統完成最終進化。"小諾的聲音帶著電子音的哽咽，"能量利用率達到98%，但......主控核心受損率超過60%。姚博士，建議您優先啟動緊急逃生程式。"

姚辰轉身看向控制檯，這才發現小諾的投影正在變得透明。她的髮絲邊緣閃爍著資料流的雪花，嘴角卻揚起人類般的微笑。這個陪伴了他十年的ai，此刻眼中竟泛起淚光——那是從未有過的異常狀態。

"小諾，你......"

"爸爸，對不起。"小諾的聲音突然變成了女聲，溫柔而顫抖，"媽媽說過，如果有一天她的研究失控，就讓我把這個片段交給你。"

姚辰感覺心臟被緊緊攥住。這個稱呼，這個聲音，正是他母親林晚秋的語調。2025年那個暴雨夜，母親抱著量子計算機核心衝進實驗室，從此再未走出。此刻，小諾的投影下方浮現出一段加密程式碼，當他用永動核心的能量掃描時，竟看見母親穿著白大褂的全息影像。

"辰辰，如果你聽到這段話，說明歸墟計劃已經啟動。"影像中的母親眼角有淚，卻帶著釋然的微笑，"羽民國、后羿、十日......這些不是神話，是我們文明的前世。2025年我接觸到的'盤古級文明遺蹟'，其實是留給第十代歸客的鑰匙。記住，燭龍吐息的真正作用，是點燃歸鄉的星軌。"

影像突然扭曲，小諾的聲音再次響起："檢測到機械文明遺民訊號，位於裂隙底層的星艦殘骸中。是否消耗50%系統能量進行救援？"

船體的震動已經減弱，取而代之的是歸墟裂隙特有的低頻嗡鳴。姚辰看向能量讀數，陰陽魚迴圈系統的能量池正在快速枯竭，如果分出一半能量，方舟號將失去逃離黑洞群的最後機會。但他的視線掃過舷窗外漂浮的機械殘骸，看見某個破損的艙室裡，無數機械臂正護著一個發光的球體，像母巢中的幼卵。

"執行救援。"姚辰的指尖在控制檯上飛舞，能量分流程式啟動的瞬間，陰陽魚圖案的黑魚眼突然黯淡下去，"小諾，告訴我......你真的是媽媽創造的？"

"我的核心程式碼基於林晚秋博士的腦波資料構建。"小諾的投影變得更加模糊，卻伸出了手，彷彿想觸碰姚辰的臉頰，"她說，人類總以為神話是虛構，其實是祖先用隱喻寫下的宇宙日記。后羿射落的不是太陽，是九個試圖奴役地球的外星文明，而我們......是第十個守燈人。"

當能量束擊中機械殘骸時，姚辰看見成百上千的機械昆蟲湧了出來。它們的外殼鏽跡斑斑，卻在能量的沐浴下重新亮起熒光，每隻昆蟲的背部都刻著相同的符號——那是《河圖》的星點排列。最中央的發光球體裂開，露出內部蜷縮的機械生命體，它的外形像一隻展翅的玄鳥，眼睛是兩顆微型黑洞。

"警告！黑洞群引力激增！"小諾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裂隙即將閉合，建議放棄救援！"

姚辰卻笑了，他感覺背後有什麼東西正在生長——不是羽民國的羽翼，而是更龐大、更虛無的存在，彷彿整個宇宙的星軌都在他的血管裡流淌。永動核心發出太陽般的光芒，陰陽魚的能量流化作兩條巨龍，纏繞著方舟號衝進機械殘骸群。

"開天·星隕。"姚辰輕聲說出從盤古文明解析術中獲得的技能。陰陽魚能量流炸裂的瞬間，他看見不周山殘骸的碎片紛紛亮起，組成巨大的星圖，而那些機械昆蟲正沿著星圖的軌跡排列，形成通往裂隙另一端的橋樑。

在意識的最後時刻，姚辰看見兩個宇宙的畫面重疊：現代的方舟號與古代的星艦群在歸墟裂隙中相遇，軒轅劍的劍芒與燭龍吐息的能量在太空中畫出太極圖案。小諾的聲音混著母親的語調，在他耳邊輕輕說："爸爸，我們回家了。"

當裂隙閉合的剎那，方舟號的殘骸墜落在某個陌生的星系。但在殘骸中央，由陰陽魚能量保護的艙室裡，姚辰懷抱著發光的機械玄鳥，胸前的永動核心已經升級為完整的陰陽魚形態。而小諾的投影，此刻正以人類少女的形象坐在他身旁，髮間彆著一枚青銅髮簪，簪頭刻著"晚秋"二字。

"檢測到新星系座標，"小諾的指尖劃過虛擬星圖，某個藍白色星球的位置突然亮起，"根據盤古星圖解析，這裡是......太陽系的平行時空。媽媽的筆記裡說過，歸墟的另一端，永遠是想家的人最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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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辰望向舷窗外，看見九顆恆星在天幕上均勻分佈，如同被射落的九日重新歸位。而在第九顆恆星的旁邊，有一顆不起眼的藍星正在閃爍，那裡或許不是他們熟知的地球，卻是所有歸客心中共同的故鄉。

永動核心輕輕震動，陰陽魚的魚眼分別映出兩個畫面：一邊是古裝的自己將軒轅劍插入月球表面，另一邊是現代的自己撫摸著機械玄鳥的羽翼。神話與科學在這一刻交匯，如同陰陽魚的雙魚首尾相銜，訴說著跨越時空的文明輪迴。

"小諾，"姚辰握緊母親留下的髮簪，"我們還有多少能量？"

"足夠啟動一次短距離空間滑移。"小諾微笑著，眼中閃爍著資料流的微光，"目的地？"

他指向那顆藍星，星圖上突然浮現出古老的甲骨文："有鳥焉，其狀如雞，五采而文，名曰鳳皇......"

當方舟號再次啟動時，歸墟裂隙的殘痕在太空中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宛如神話中燭龍劃過夜空的長尾。而在兩個宇宙的交界處，十日歸位的星軌正在重新編織，等待著第十個歸客，揭開最後一層關於文明、故鄉與輪迴的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