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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族老介入?不公調解

族長張有德一出現,院子裡的氣氛就更僵了。

他那張臉,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剛才張大山那番話,他一字不落地都聽見了。

他心裡頭是又氣又惱。

在他看來,兒子當眾罵爹孃,還要分家,那簡直是反了天了!

這是在打他這個族長的臉!

可他也曉得,張大山說的,怕是八九不離十。

張老漢一家的德性,他心裡有數。

周圍鄉鄰們那眼神,他也瞅見了。

人心向著誰,明擺著呢。

他要是硬幫著張老漢,拿“不孝”的罪名罰張大山,怕是沒人服氣。

還會把事情鬧得更大,不好收場。

“成何體統!”

張有德揹著手,走到院子中間,眼神跟刀子似的掃過眾人。

最後,他盯住張大山,冷聲喝道:“家裡的事,關起門來自己說!”

“這麼大吵大鬧,當著外人罵爹孃,把家裡的醜事都抖落出去!”

“我張氏宗族的臉,都被你們給丟盡了!”

他一上來,就先給張大山扣了頂大帽子。

張大山心裡冷笑,嘴上卻沒吭聲。

他曉得,跟這種老頑固掰扯道理沒用。

關鍵時候,還得看誰的拳頭硬,誰佔著理。

他只是挺直了腰桿,平靜地瞅著族長,等他下文。

張老漢和張婆子見族長來了,像是找到了靠山。

張婆子立刻又開始抹眼淚:“族長啊!您可得給俺們做主啊!”

“這天殺的畜生,他……他不僅咒俺死,還動手打他爹啊!沒天理了啊!”

張老漢也捂著胸口,哼哼唧唧地裝病:“族長,您都聽見了!”

“這逆子說的是啥話?他這是要翻天啊!”

“不嚴懲,不足以平民憤!不嚴懲,不足以正族規啊!”

張有德瞥了他們一眼,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

這兩位的品性,他實在是看不上。

可他還是板著臉,對著張大山訓斥道:“張大山!”

“就算你爹孃有千般不是,他們也是生你養你的爹孃!”

“你當眾頂撞,甚至……動手,已是大不孝!按族規,當受懲戒!”

聽到“懲戒”兩個字,王氏和孩子們都嚇得臉白了。

鐵牛和石頭更是往前一步,想護住自家爹。

張大山卻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別慌。

他瞅著張有德,不卑不亢地說道:“族長教訓的是。”

“侄兒剛才一時情急,說話衝撞了俺爹,是侄兒的錯。俺認罰。”

他先是痛快地認了錯,放低了姿態。

這張有德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些。

他還以為這張大山真要犟到底呢。

誰知道,張大山話頭一轉,又接著說道:“但是,認罰歸認罰,這分家的事,卻不能不提。”

“族長,您是一家之長,也是個明事理的人。”

“您瞅瞅俺們這一家子,再瞅瞅俺爹孃和二弟那一家子。”

“這些年,誰對誰錯,村裡人心裡頭都有一杆秤呢。”

“侄兒不是不想養活爹孃。”

“只是,要是不分家,俺們這一家十口,就真個只有死路一條了!”

“難道,族長您,還有各位鄉親,就忍心瞅著俺們活活餓死、凍死不成?”

“要是為了那所謂的‘孝道’,就非得搭上俺們一家十口的性命,那這樣的‘孝道’,侄兒……恕難從命!”

“懇請族長開恩,體恤俺們一家的難處,準俺們分家!給俺們一條活路!”

說完,他又對著張有德,深深地彎下了腰。

這回,他沒跪下。

可他那話,說得懇切,態度也堅決。

把自個兒的難處和決心,都明明白白地擺在了大家夥兒跟前。

他把這難題,又重新丟回給了張有德。

是選那不能動的“孝道”和“規矩”,犧牲他這一家十口的命?

還是順著人心,體恤百姓的苦,給他一條生路,但也算是挑戰了一回老規矩?

張有德半天沒吭聲。

他瞅著張大山那蒼白卻又倔強的臉,瞅著他身後那一雙雙帶著期盼和哀求的眼睛。

又瞅了瞅周圍鄰居們那不說話卻又帶著壓力的眼神。

他曉得,今兒個這個決定,不好做。

做不好,不光張大山一家會恨他,怕是整個青石村的人心,都會對他這個族長有看法。

他左思右想,權衡了半天。

終於,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唉……罷了!罷了!”

他擺了擺手,話裡頭帶著點沒辦法和累:“家和萬事興。”

“既然你們爺兒倆、兄弟倆,已經鬧到這份上了,再硬綁在一塊兒,怕是隻會鬧出更大的亂子。”

他瞅向張老漢和張婆子,沉聲說道:“張老漢,張婆子,你們也都聽見了。”

“大山是鐵了心要分家。這強扭的瓜不甜。我看,就依了他吧。”

“族長!”“不成啊!”張婆子尖叫起來,“這要是分了家,往後誰管俺們老兩口死活啊!”

劉氏也急忙說道:“是啊族長!分家了,俺們二狗可咋辦啊!”

“住口!”張有德厲聲喝道,打斷了她們,“俺還沒說完呢!”

他瞪了那兩人一眼,才接著說道:“分家可以。但是,規矩不能亂!”

“大山,你既然已經成家立業,贍養父母是你該盡的本分!”

“分家之後,你每月需給你爹孃送十斤白麵,或是等價的米糧。逢年過節,孝敬的錢物也不能少!要是敢不給,族規處置!”

“至於這家產……”他頓了頓,開始說那註定不公道的分法。

“這個家,是張老漢當家。家產咋個分,自然也該由張老漢做主。”

他瞅向張老漢:“張老漢,你說說,這田產、房屋、傢什,打算咋個分?”

聽到族長終於把“主導權”還給了自個兒,張老漢臉上立刻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口氣,開始宣佈他的“分家方案”:

“田地嘛……家裡總共十三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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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跟二狗留十畝水澆地,這沒的說吧?”

“剩下的那三畝……哦不,是五畝,村西頭那五畝最差的旱田,就給你吧!”

“省得說俺這個當爹的不給你活路!”

“房子,俺們老兩口跟二狗一家住這院子。”

“你嘛……村西頭不是還有個沒人要的牛棚嗎?”

“當年是你小子偷懶沒好好蓋,漏風漏雨的,正好給你去住!也讓你長長記性!”

“家裡的傢伙什,這張犁,這幾把好鋤頭,都得留下!二狗還得種地呢!”

“你就……拿兩把那牆角的破鋤頭,還有那把砍柴的破鐮刀滾蛋吧!”

“糧食……缸裡還有多少?不管多少,給你一半!這總夠意思了吧?”

“最後,就是錢!二狗前陣子……手頭緊,跟外面借了點錢,不多,也就五十文。”

“你當大哥的,不能瞅著弟弟不管吧?這樣,這五十文錢,你替他還了!”

“就當是……全了你這當大哥的情分!”

張老漢每說一條,周圍就響起一陣壓低的驚呼聲或吸氣聲。

這哪裡是分家?這分明是搶劫!是把張大山一家往死路上逼啊!

五畝最差的旱田,一個破牛棚,幾件破爛工具,半缸雜糧,還要平白無故背上五十文的債!

而張老漢和張二狗一家,卻差不多佔了家裡所有好東西!

這偏心眼,簡直偏到天上去了!

所有人都瞅著張大山,想看他會咋樣。

張大山聽著這一條條刻薄到骨子裡的條件,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沒有氣,沒有傷心,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靜。

他曉得,這就是他那個“好爹”能幹出來的事。

他也曉得,跟這些人,再說一個字,都是白費唾沫。

他只是冷冷地瞅了張老漢一眼,又瞅了瞅那假裝公道的族長張有德。

然後,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好。”

“就按你說的辦。”

“這破牛棚,俺住了。”

“這五畝旱田,俺種了。”

“這五十文債,俺……也替他還了。”

他頓了頓,聲音卻陡然拔高了幾分,帶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決絕。

“但是,有幾句話,俺也得說在前頭!”

“從今往後,俺張大山一家,與你們張家老宅,再無半分瓜葛!”

“贍養爹孃的糧食,每月十斤白麵,或是等價米糧,如果我有的話,俺會按月送到。逢年過節的孝敬,俺也不會少。”

“可除此之外,你們老宅再有任何事情,都莫要再來尋俺!”

“俺們一家子,是死是活,也與你們無關!”

“還有,”他目光如炬,掃過張老漢、張婆子和張二狗,“這分家的文書,得請族長和幾位族老做個見證,白紙黑字寫清楚了,按上手印!”

“免得日後,又有人上門來胡攪蠻纏,說三道四!”

他這話,說得是擲地有聲,也讓原本還想再佔些便宜的張婆子和劉氏,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族長張有德聽了,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沒想到,這張大山在接受了如此不公的分割之後,竟然還能提出這般強硬的條件。

這“恩斷義絕”的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這白紙黑字的文書,一旦立下,那可就真是板上釘釘,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他瞅了瞅張老漢,又瞅了瞅張大山,心裡頭也是左右為難。

可瞅著張大山那副不容商量的決絕模樣,還有周圍鄉鄰們那漸漸變得有些同情和支援的眼神。

他知道,這事兒,怕是……也只能這樣了。

他清了清嗓子,對著院子裡的人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請村裡的文書過來,立個字據吧。”

“今日之事,就此了結。往後,兩家各安天命,莫要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