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營地中央的空地上,一片原始而充滿活力的“鍛造場”被開闢出來。
篝火被特意添旺,火光在夜色中跳躍,照亮了周圍的一切。
旁邊,堆滿了丘丘人們從各處蒐集回來的各種“材料”:生鏽的金屬殘片、大小不一的礦石、粗壯的獸骨、堅韌的硬木,甚至還有一些光滑堅硬的特殊石頭。
葉瑩站在中央,胸前的神之眼散發著恆定的翠綠光暈,手中的精鍛草錘如同引導文明火種的火炬。
她並沒有直接動手,而是將一塊相對平整的礦石放在一塊更大的墊石上。“ye!”(看!)
葉瑩高聲呼喊,吸引了所有丘丘人的注意。
她舉起精鍛草錘,翠綠的草元素力如同溫順的溪流般注入錘頭晶石,讓整個錘子籠罩在柔和卻充滿力量感的綠光中。
她沒有立刻砸下,而是引導著綠光,如同無形的刻刀,在礦石表面“描繪”出她想要的大致形狀——一塊厚實的、略帶弧度的輪廓。
“nini mosi lata!”(記住形狀!)她強調著,然後用錘頭輕輕貼在那勾勒出的輪廓邊緣。
“滋——”這一次,不再是修復時的撫平,而是帶著一絲“塑形”的引導力。
綠光滲入礦石,奇異地降低了礦石區域性的“硬度”,彷彿讓它變得更具可塑性。
葉瑩沒有用蠻力砸擊(她也很難揮動這沉重的錘子做精細敲打),而是用錘頭施加一個持續而穩定的“壓力”,同時引導草元素力在礦石內部“梳理”結構。
在丘丘人們瞪大的眼睛注視下,那塊礦石在綠光的包裹和錘頭的壓力下,竟然像柔軟的泥土般,開始緩慢地變形。
它被“擠壓”著,朝著葉瑩之前勾勒的輪廓方向改變,邊緣變得相對平整,弧度逐漸顯現。
整個過程沒有震耳欲聾的敲打,只有元素力流淌的細微嗡鳴和材料變形的低沉摩擦聲。
片刻之後,一塊粗糙但明顯有了“板狀”雛形的礦石片出現在墊石上。
雖然表面依舊坑窪不平,邊緣也參差不齊,但它不再是天然的石頭,而是被賦予了“形狀”和“目的”的半成品。
“gusha lata!”(做工具!)“草甲”第一個激動地叫了出來。
這時它手裡還緊緊攥著葉瑩之前給它做的那把柴刀和小盆,彷彿找到了某種印證。
之後葉瑩將這塊粗糙的礦石板遞給離她最近的一個普通丘丘人(就叫它“硬皮”吧,因為它面板特別粗糙)。
“lata! gusha lata!”(你!做工具!)她指著礦石板,又指了指墊石和旁邊另一塊小一點的石頭。
“mosi mita! gusha!”(學我!做!)
“硬皮”抱著那塊沉甸甸、邊緣硌手的礦石板,渾濁的眼睛裡充滿了巨大的茫然和一絲惶恐。
它看看礦石板,又看看墊石和小石頭,手足無措。
葉瑩沒有催促,只是再次拿起一塊礦石,重複剛才的動作:勾勒輪廓,引導草元素軟化區域性,施加壓力塑形。
這一次,她動作更慢,引導的光芒更清晰,彷彿在放慢每一個步驟。“硬皮”笨拙地模仿著。
它沒有神之眼,沒有精鍛草錘,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本能。
它把礦石板放在墊石上,然後撿起旁邊那塊小石頭,用盡全力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聲巨響,火星四濺。
小石頭被反作用力彈飛,“硬皮”的手被震得發麻,而礦石板……紋絲不動,只在表面留下一個淺淺的白印。
“upa lata!”(壞工具!)“硬皮”沮喪地甩著手,發出惱怒的低吼。
其他圍觀的丘丘人也發出困惑的咕嚕聲。
“nye! mosi mita!”(不對!學我!)葉瑩立刻制止,她指著自己引導綠光的手,又指著“硬皮”的手,“zido tomo gusha! mosi!”(用天空的力量!感受!)
她再次示範,這一次,她甚至嘗試將一絲微弱的草元素力引匯出來,纏繞在自己的手指上,形成一層淡淡的綠芒,然後輕輕按在礦石上。
那綠芒如同微弱的催化劑,讓礦石接觸點產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軟化跡象。
“硬皮”似乎明白了什麼。
它不再用石頭硬砸,而是學著葉瑩的樣子,將爪子覆蓋在礦石板上,閉上眼睛(雖然隔著面具),喉嚨裡發出用力的咕嚕聲,試圖“感受”什麼。
當然,它什麼也感受不到,草元素力對它而言如同天書。
但葉瑩沒有放棄。
她走到“硬皮”身邊,伸出帶著神之眼力量的手,輕輕覆蓋在“硬皮”按著礦石的爪背上。
“嗡……”一絲極其微弱、但真實存在的草元素力,透過葉瑩的引導,傳遞到了“硬皮”的爪子上,再滲入它爪下的礦石。
“硬皮”猛地一顫。
它渾濁的眼睛瞬間睜大。
它感覺到了。
雖然極其微弱,但它清晰地感覺到爪下那塊冰冷的、堅硬的石頭,在薩滿的力量觸碰下,產生了一種奇異的、難以形容的“鬆動”感。
彷彿石頭內部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了。
“gusha! gusha!”(做!做!)葉瑩鼓勵著,引導著“硬皮”另一隻爪子握著小石頭,朝著礦石板邊緣一個凸起的地方,帶著那絲微弱的引導力量,輕輕敲擊下去。
“篤。”
一聲輕響。沒有火星,但那個凸起的小角,竟然真的在這一次輕微敲擊下,崩落了一小塊碎石。
“ye!!!”(看啊!!!)“硬皮”發出了難以置信的狂喜嘶吼。
它看看崩落的小碎石,又看看自己的爪子,彷彿發現了新大陸。
雖然這離真正的塑形還差十萬八千里,但這“改變”本身,就是劃時代的突破。
這一幕如同點燃了引線。
“巨拳”再也按捺不住,它低吼著推開擋在前面的丘丘人,一把抓起一塊最大的獸骨和一塊邊緣鋒利的金屬片,砰地一聲放在葉瑩面前的墊石上。
“mita dala! buka! tika!”(薩滿!爪牙!厚皮!)它指著獸骨和金屬片,又捶了捶自己強壯的胸膛,意思再明顯不過——它要武器和盾牌。
葉瑩看著“巨拳”眼中燃燒的渴望,又看看其他丘丘人因為“硬皮”的成功(哪怕微不足道)而蠢蠢欲動的樣子,心中湧起一股熱流。
“yee!”(好!)她舉起精鍛草錘,翠綠的光芒再次大盛。
“ye! mita gusha lata buka tika! nini mosi! gusha lata!”(看!我做武器護甲!你們學!做工具!)
這一次,她不再侷限於簡單的塑形。她引導更磅礴的草元素力注入精鍛草錘,錘頭晶石光芒璀璨。
她將那塊金屬片和獸骨並排放置,綠光如同粘合劑和鍛錘,同時籠罩兩者。
在丘丘人們近乎窒息的注視下,金屬片在綠光中被拉伸、塑造成一面粗糙但厚實、邊緣帶著防護性卷邊的盾牌雛形。
而那根粗壯的獸骨則被塑造成一根沉重、頭部帶著骨刺凸起的短柄戰錘雛形。
更神奇的是,草元素力如同活著的藤蔓,在盾牌和戰錘的連線處(盾牌的握把和戰錘的錘柄)纏繞、加固、融合,讓兩者彷彿天然生長在一起。
“砰!”
葉瑩將初步塑形完成的骨盾和骨錘雛形放在地上。
“巨拳”迫不及待地抓了起來。
骨盾沉重,正好覆蓋它粗壯的前臂;骨錘入手沉甸甸的,骨刺猙獰。
雖然依舊是雛形,需要進一步打磨和加固,但那份屬於戰士的兇悍氣息已經撲面而來。
“石甲”也發出了渴望的低吼,指向另一塊礦石和獸骨。
整個營地沸騰了!
丘丘人們圍著葉瑩、圍著“硬皮”和它的礦石板、圍著“巨拳”和它的新武器雛形,發出興奮而混亂的嘶吼。
它們開始笨拙地嘗試:有的學著“硬皮”的樣子,試圖用石頭敲打材料。
有的則只是好奇地撫摸被葉瑩力量改變過的物品,感受那不同的質感。
還有的則開始更積極地翻找材料,堆放到葉瑩面前。
“草甲”抱著它砍下來的幾根堅韌枝條跑回來,看到這一幕,興奮地揮舞著柴刀,又指著枝條,似乎在詢問能不能做點什麼。
篝火熊熊燃燒,映照著無數雙充滿探索慾望的渾濁眼睛,映照著粗糙但意義非凡的“作品”雛形,映照著葉瑩手中那柄散發著生命與力量光輝的精鍛草錘,和她胸前那顆如同綠色星辰般的神之眼。
叮叮噹噹的敲擊聲(雖然大部分是徒勞無功的)、興奮的嘶吼聲、草元素力流淌的嗡鳴聲……
這些原本不屬於丘丘人部落的聲音,在達達烏帕谷的夜空下交織迴盪。
文明的火焰,在笨拙的模仿、原始的渴望和神之眼力量的引導下,於這片被詛咒的土地上,頑強地燃燒起來。
它照亮了丘丘人們渾濁眼底的深處,那一絲屬於“創造”而非“毀滅”的微光。
雖然道路漫長,火光微弱,但種子已經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