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那大和尚猛地一頓，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你，你......你是空滅老住持！？”

乾屍，亦或者說，空滅禪師，微微一笑：

“如何？”

大和尚心中一顫。

他當初還是個小沙彌的時候，就曾聽聞過這位老住持的事蹟。

他是懸空寺有史以來最有天賦的傳人，一心向佛，曾在神河之會上碾壓眾人，奪得佛子之位，甚至被譽為青史第一佛子。

在過完了輝煌燦爛、德高望重的一生後，安詳圓寂......

正因此，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將眼前這個形容枯槁，食人血肉的乾屍，與這位傳說中的老住持聯絡起來。

“不...不可能！”

心中的信仰終究是戰勝了恐懼。

這位大和尚咬著牙吼道：

“你絕非空滅老住持，不過是借其法身誕生的邪魔罷了！”

嘭！

空滅禪師面無表情地一掌落下。

把這大和尚拍得四分五裂，血肉橫飛。

他冷冷道：

“老衲一生修佛，憑什麼修不成羅漢之身？呵！”

不過緊接著，他又笑了：

“入我身者，我成羅漢，爾等亦成羅漢，倒也算功德無量了......阿彌陀佛。”

懸空寺，這北域佛門的首宗，就這麼被籠罩在了血色之下。

不要說沒有金剛鎮守，就算是有，也迴天無力。

當一切重歸寂靜。

那空滅禪師的身形已經豐盈起來。

他慈眉善目，寶相莊嚴，眺目遠望，正是那九雲洞天所在的方向。

“神君？”

他輕聲喃喃。

那袈裟之下，一張張扭曲的面容浮現在肌膚之上，詭異萬分。

“老衲經歷萬般磨難，又得正古秘法，沉澱數百年，這才成就羅漢之身......這世間哪來另一位神君？莫不是哪裡來的野路子？”

他微微一笑。

顯然並沒有將其放在眼裡。

只是忽又想起自己那位摯友，鎮河大聖。

羅漢封號之中，當以‘降龍’最為尊貴。

不過畢竟是封號，做不得真，真龍之力，恐怕非羅漢所能降服。

空滅禪師追懷往昔。

自己這位摯友，蛟龍之身，恰恰合適。

之後還需祭煉一門羅漢秘器，這位老友活到如今，想必全身都是寶。

況且他還記得，鎮河大聖似乎提到過一處洞天福地，其中留有真龍遺地......當初自己金剛之身，難以破除，如今成就羅漢，天下之大，還有哪裡去不得？

“如今兩位正古同門尚未成長起來，這世間，老衲只好暫且收下了。”

他大步而去，化作一道血光，直奔九雲洞天。

他雖證得羅漢尊身，但剛剛甦醒，氣血虛空，需要補充力量。

途中，每經過一地，他便以大法力、大慈悲，將眾人融入己身，帶他們一起成為羅漢。

只不過真君、金剛之流，都被‘神君之令’徵召到了九雲洞天，讓空滅禪師的力量恢復，頗為緩慢。

......

九雲洞天入口。

玄德住持終究還是找上了鎮河大聖：

“大聖。”

鎮河大聖看了他一眼：

“住持找老蛟何事？”

“師尊空滅禪師曾與大聖為摯交好友......有一事，老衲想請大聖賜教。”

“哦？”

“師尊圓寂前，曾交代我，如今神河有大聖和歷代住持的舍利鎮壓，已經掀不起風浪，無需再由他來助力，因此不必煅燒法身，而是將其澆築成佛像，置於大雄寶殿，看眾生苦楚，為他們在極樂淨土唸經祈福。

可是近來老衲發現......寺內僧眾，亦或者是前來燒香拜佛的香客，時不時便會失蹤數人。

我曾懷疑是妖物作祟，可這世間妖王，誰敢來我懸空寺鬧事？”

鎮河大聖沉吟：

“你的意思是——”

“恐是師尊法身變異......”

正當此時。

玄德住持話語一凝，抬頭看去。

只見一道流光自遠處掠來，停在眾人之上，正是那空滅禪師。

他微微一笑：

“玄德徒兒，好久不見。”

此言一出，頓時引起了眾人的轟動！

空滅禪師的活躍時間，為四百年前，在場諸位真君、金剛中，見過其真容者，少之又少。

但這一句‘玄德徒兒’，便讓眾人認出了他的身份！

只是......

他不是早就圓寂了麼？

哪怕當時圓寂是假，可縱使是佛門大金剛，壽數也不該如此悠久！

世間唯有鎮河大聖，蛟龍之身，又有功德之力加持，但如今也垂垂老矣，臨近壽元盡頭。

反觀空滅禪師......寶相莊嚴，神態祥和，完全沒有半點老朽痕跡。

這是怎麼回事？

莫非......他已證得羅漢尊身？

想到這，諸位道門真君，心中微震，紛紛交換眼色。

佛門諸位金剛則是雙手合十，唸了一句佛號，道門出了神君，他佛門，也有羅漢出世。

唯有玄德住持，神色凝重，死死地盯著空中的空滅禪師。

鎮河大聖嗅了嗅鼻子，忽得一驚，這廝身上......好濃的血腥氣！

它不動聲色，運轉那香火功德秘法，匯於雙目。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這哪裡是寶相莊嚴，分明是魔氣滔天！血孽累累！

它連忙吼道：

“諸位快退！此人已經入魔！”

然而這哪裡來得及？

那空滅禪師哈哈大笑：

“大聖啊大聖，你就這麼對老衲，不怕寒了我的心？”

言語之間，他已經伸出大手，將一位靠得最近的佛門金剛抓來，塞入口中一嚼，肉汁滋滋作響，淒厲之聲，慘絕人寰。

這一幕，令在場之人無不頭皮發麻，那可是一位佛門金剛！就這麼被吃了！？

剎那之間。

他又抓來一名道門真君：

“阿彌陀佛！生啖金剛肉，大嚼真君骨...快哉，快哉！”

眾人看的肝膽俱裂。

如此實力，必然是羅漢無疑。

但卻並非佛門羅漢，而是魔羅漢！

如今神君身在洞天之內，有誰能治得了他？

三位青池老祖毛骨悚然之下，也顧不得道佛之爭，如今魔羅漢現世，在神君歸來前，必須要團結所有力量。

他們儘可能地傳音給周圍之人：

“我青池有神君佈置的大陣！諸位若是能逃出生天，速來我青池助陣！”

“哈哈哈哈！！”

魔羅漢大殺四方。

真君、金剛奔散逃命，一幅末日圖景。

唯有鎮河大聖、玄德住持，沒有逃跑。

鎮河大聖怒喝：

“空滅！當初要為世間鋪淨土的你呢？怎得就入了魔？要殺先殺了老蛟我！不過殺了我後，自有神君來對付你！”

“神君？”

空滅禪師抬手捏爆一名道門真君，哈哈大笑：

“神君何處在？且叫他來見我！只怕他不過是野路子出身，破不得我這羅漢真身！反倒成了我口中嚼肉，成我那滅道羅漢的尊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