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早若有所思地託著下巴:“就像……每個蘿蔔都有自己專屬的坑?”
“比那更精密千萬倍。”
馬天啟的指尖在空中劃出一道符文。
“冥府的生死簿上,每個靈魂都有專屬的魂印,與對應的軀體形成量子糾纏級別的繫結。rebirth這種粗暴的移植……就像照貓畫虎的惡作劇……”
他想起導師最後的遺言,大抵也就是這個意思。
他話音未落,那隻劫後餘生的青蛙突然“呱”地一聲,用盡全身力氣跳進了海里,濺起的水花在夕陽下閃閃發亮,彷彿在表達對這兩個“科學狂人”最強烈的抗議。
兩人相視一笑,並肩躺在尚有餘溫的岩石上。
看著天空逐漸閃現的星子,申早吐槽自己的系統,“我這個實習衰神系統,它不能自己製造衰氣就算了,最坑的是,沒有衰氣萬萬不能。三番五次壓榨打工人直至最後一口氣。你咧?最坑的是什麼?”
馬天啟側過身,指尖輕輕拂過她額頭的髮絲——那裡光潔得沒有一點傷疤的痕跡。
“冥府系統也好不到哪去,“他自嘲道,“上次更新後,我的鐮刀卡bug變成了粉紅色。”
海浪聲中,兩顆心前所未有地靠近。兩隻靠近的手掌在碰觸間自然而然地交握在了一起。
淺灘上,那隻重獲新生的烏龜也終於消失在了海水裡,狠狠蹬著小短腿朝深處快速劃去。
***
夜幕如同潑翻的墨汁浸透雲霄酒店的落地窗。
頂樓總統套房內,翁卡長滿屍斑的手掌重重拍在鑲金桌面上,震得水晶菸灰缸裡的雪茄灰簌簌落下。
“爛了!全都爛了!”他暴怒的嘶吼在空曠房間裡反覆撞擊。
絲質睡衣領口被粗暴扯開,露出脖頸處大片青紫色的屍斑。
不過二十四小時,白天看起來還飽滿光澤的面板此刻像發黴的棉絮般塌陷下去,腐魚般的腥臭從毛孔裡鑽出,燻得角落裡兩個保鏢胃液翻湧。
“電話!”翁卡抓起鎏金座機砸向最近的保鏢,機器碎片在波斯地毯上炸開,“讓洪娜立刻滾過來!我的身體在化成泥!我快受不了啦!”
保鏢哆嗦著撥通衛星電話,擴音裡傳來震耳欲聾的電音鼓點。
洪娜的聲音裹在嘈雜背景音裡,像淬了毒的冰錐:“翁爺,說好五天就是五天。”
她咬字帶著笑,“實驗室正在緊鑼密鼓地萃取新型穩定劑,您發脾氣除了傷您的身體……也於事無補,不是嗎?”
翁卡眼珠凸起,屍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他身上蔓延。他都懷疑那些蛆蟲很快就會爬上身體。
“放屁!”他揮臂掃落整套茶具,飛濺的瓷片割破保鏢臉頰,“那鬼藥劑連二十四小時都撐不住!讓我等四天?”
腥臭的脫落碎屑隨著咆哮從他嘴角濺落,“洪娜!你以為我查不到你們新找的那些買家?”
電話那頭驟然死寂。
鼓點聲裡混進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金屬艙門滑動的氣密聲。
洪娜的呼吸突然壓到話筒前:“實驗室昨晚又丟了一批孩子,我正在親自坐鎮搜捕……”
她每個字都像從齒縫磨出來,“您要是再鬧,我不介意讓您成為下一個實驗體報廢案例。”
通話戛然中斷。
翁卡僵立當場,腐爛的指尖摳進檀木桌面。
一股腐臭濃得讓保鏢開始乾嘔。
他顫巍巍從內衣袋抽出支血紅藥劑,徒勞地扎進頸動脈。
扭曲而蒼白的臉痛苦地哀嚎道,“這破身體等不了四天啊……”
就在落地窗外的月光被烏雲吞噬的瞬間,翁卡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襲來。
他猛地回頭,瞳孔驟縮——
玻璃倒影中,兩道身影如同從幽冥中浮現。
申早的紅唇在暗處勾起一抹危險的弧度,而她身旁那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僅僅是站在那裡,死神般凜冽的冰冷氣息就讓人不敢直視。
“你們——”翁卡的聲音卡在喉嚨裡,針筒啪嗒落地。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保鏢們像被抽走骨頭的皮囊般接連癱軟在地,鼾聲此起彼伏,心中驚駭不已。
“我認得你——”他瞪著申早。
申早踩著貓步向前,尖細的鞋跟在地毯上碾出深痕:“翁爺好記性,我們確實在永樂門見過。”
她指尖把玩著一縷黑霧,那霧氣若隱若現,像條細細的毒蛇詭異地盤繞在她手臂之上,令人膽寒。
翁卡的手悄悄滑向桌底,卻在觸到冰冷的金屬前僵住了。
馬天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側,鏡片反射著詭異的光。
那把本應藏在暗格裡的柯爾特,此刻正在申早手中像個玩具被隨意地拋來拋去。
“別緊張。”申早輕輕吹散槍口的黑霧,“我們只是來談合作。”她的聲音突然甜得滲人,“並不會要你的命。”
翁卡看著懸浮在半空的槍械,終於意識到自己招惹了什麼樣的存在。
一陣冷意像毒蛇般順著他的脊椎攀爬而上,最後盤踞在腦袋上,他感到頭皮發麻之餘,一陣頭暈目眩。
當槍口隨著黑霧的流動緩緩對準他的眉心時,這位在d國和緬城叱吒黑白兩道的商界大佬,第一次體會到了獵物般的戰慄。
暈都不敢暈!
翁卡的雙唇顫抖得如同風中的枯葉:“你……你們究竟想要什麼?”
申早緩步上前,指尖的黑霧如活物般遊走:“很簡單。”
她凝視著眼前這個外表年輕卻內裡腐朽的老怪物,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只要你乖乖合作,我保證你這具即將腐爛的軀殼……”
黑霧突然竄上翁卡的手臂,“能多撐些時日。”
“這……這是?!”
翁卡瞪大眼睛,看著纏繞在手臂上的黑霧如同貪婪的蛇,所過之處吸取著他潰爛的面板,那些原本看起來不正常的青色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血色。
他不可置信地摩挲著重現光澤的手背,眼中迸發出垂死之人看到救命稻草時的狂熱:“真能治好的我的病?”
——這神奇的黑霧看起來比那rebirth藥劑管用,還沒有任何疼痛的副作用!
馬天啟冷眼旁觀,鏡片後的目光如同審視標本的解剖刀。他輕輕推了推眼鏡,看著這個前倨後恭的老狐狸瞬間變臉。
“兩位仙師快請上座!”
翁卡一改方才的倨傲,腰彎得幾乎要對摺,殷勤地指向那組真皮沙發,“是在下有眼無珠,冒犯了……”
他搓著手的模樣活像個見到救世主的虔誠信徒。
申早與馬天啟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她優雅入座,黑霧收縮在指尖,“現在,我們來談談,怎麼用你的命,換我們的合作……”
申早紅唇輕啟,吐出的每個字卻都讓翁卡渾身戰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