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簷角的木製風鈴突然震響,熊慕的熊爪在窗框上抓出五道深痕。
十三位玄仙圍坐在一處水潭邊,合力對擺放在中央的石碗輸送法力。
石碗中的清水劇烈沸騰,映出妖族撕咬人族軀體的畫面,而那些赤手空拳的漢子們也正用牙齒撕扯妖物喉管。
腐臭的沼澤蒸騰著血色霧氣,華胥部落的壯漢將樹樁掄出殘影。
“咔嚓!”
狼妖鼻樑骨碎裂的脆響混著木刺扎入手掌的悶聲,他恍若未覺地反身抱住妖物後腰,任由獠牙撕開肩胛,硬生生將狼頭按進泥潭。
汙水中泛起血泡,人妖糾纏的身影漸漸下沉,只剩半截浮腫的手臂伸出水面,仍保持著鎖喉的姿勢。
七十丈外,隸屬桑棲部落的地仙老者拾起稜角分明的石塊,乾瘦的手臂暴起青筋。渾濁的眼珠鎖定空中盤旋的鷹妖。
“中!”
石塊旋轉著砸進妖禽左眼。
爆開的漿液濺上他枯樹般的面龐時,老者突然露出解脫般的笑容。
下一秒,利爪洞穿他的胸膛,老者用最後氣力將染血的蠶繭塞進身後少年懷中:
“跑...帶上我們部落的傳承...”
“貫匈勇士!列陣!”
胸口淌血的戰士嘶聲怒吼。
三十餘名赤裸上身的漢子集體捶打胸骨,血洞裡噴出的熱氣竟在身前凝成氣牆。
野豬精的獠牙撞上無形屏障,貫匈戰士們趁機撲上,用殘缺的牙齒撕咬妖物耳根。
一頭野豬吃痛暴走,獠牙挑起兩人甩向高空久久不曾落下,血雨淋溼了逃竄的婦孺。
墜落的殘軀砸在泥漿裡,手指仍死死摳著半片豬耳。
……
黑蛇驟然張開毒牙,慘綠色的毒液凝成兩道毒箭橫掃戰場。
黑水部落的十二名漢子突然躍起,古銅色的脊背連成肉盾。
“嗤——”
血肉腐蝕的腥臭味瀰漫,毒箭穿透三具軀體後終於消散。
墜落的殘軀砸在泥漿裡,倖存者拾起同伴僅存的腿骨,就近狠狠捅入蜥蜴妖的下顎軟肉。
骨茬刺破舌苔時,蜥蜴妖長尾橫掃,將五個人攔腰截斷。
斷成兩截的黑水漢子竟用腸子纏住妖尾,牙齒深深咬進鱗片縫隙。
……
“阿孃!”
赤璃部落的幼童突然驚慌失措的尖叫起來。
他的母親正被蛛絲纏住左腿,卻將懷中幼童奮力拋向人群。
八根絨毛帶毒的步足扎入她背脊時,婦人抓起燃燒的斷枝,反手插進蛛妖複眼。
“吃啊!繼續吃啊?!”
毒液迅速將她面部腐蝕見骨,可她那焦黑的指骨仍死死卡在妖物體內。
嬰兒墜落的瞬間,桑棲少年用後背接住襁褓,脊椎被反衝力撞出脆響。
……
轟——!!!
木屋撞碎百年古樹的轟鳴,讓戰場出現剎那寂靜。
八大部落的倖存者仰起脖頸,看著乙木之氣如天瀑垂落。
後天功德至寶木屋碾過妖群,簷角風鈴震出肉眼可見的聲浪,三頭正要撲殺婦孺的豺狼當場爆成血霧。
下一刻,緊閉的屋門轟然大開,露出端坐正中的熊慕,以及護衛左右的燧人和有巢。
“是...是我人族的聖獸啊!聖獸帶著人來拯救我們了!”
華胥孕婦突然跪地慟哭,她包裹胸腹染血的獸皮下,高高隆起的腹部輕微的蠕動著,似是那還未降世的小生命也在為熊的到來而歡呼;
懷中的嬰兒腕上叮鈴叮噹,木製鈴鐺裡嵌著的狼牙,正是逃亡路上被妖族殺害的丈夫所留……
燧人自木屋室內躍出的瞬間,周身繚繞的人族薪火掀起陣陣罡風,將三頭狼妖掀翻十丈。
燧人赤腳踏在焦土上,每一步都留下燃燒的足印。
石刀尚未揮出,人族薪火便已化作百丈火海,將藏有毒蛛的百年古樹燒成琉璃狀結晶。
躲在樹冠裡的蜘蛛妖尖叫著墜落,八條腿在高溫中蜷曲成焦炭;
垂死的蛛妖腹部鼓脹,突然爆出萬千幼蛛,卻被手持石碗的玄仙潑出的沸水澆成肉粥。
見得燧人如此兇橫,剛準備圍上來的狼妖群又迅速四散奔逃。
“哪裡走?!”
燧人反手擲出腰間纏繞的漁網。
漁網於半空中自動張開,朝著底下倉皇逃竄的狼妖們加速垂落,頃刻間將二十餘頭狼妖困作一處。
金焰沿著組成漁網的藤蔓迅速爬升,直將這些個想要害人的妖邪染成一團團只會哀嚎的火球。
八大部落的漢子們突然爆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他們用石塊砸,用斷木戳,甚至不顧火焰的灼燒用指甲摳開狼腹。
桑棲少年撿起燃燒的妖骨,狠狠捅進狼妖臟腑。
“還我爺爺!”
狼妖淒厲的嚎叫中,少年被垂死掙扎的妖尾拍飛,撞在巖壁上噴出帶些許內臟碎片的血沫。
……
九眼虎妖九目齊睜,血色光束交織成火網。
火網所過之處,三名貫匈戰士瞬間汽化,只餘焦黑的骨架維持著衝鋒姿態。
燧人石刀插地,火浪逆卷蒼穹:“畜生,竟還敢當著我的面傷人?!”
石刀自下而上疾掠而起,刀氣凝成一道璀璨如星河的火線,將血色火網燒出巨大窟窿。
九眼虎妖見狀自知不是燧人對手,忽的吐出一口黑煙,藉機迅速隱沒於群妖之中……
有巢氏竹弓拉出滿月,五支青竹箭化作流光。
箭矢貫穿五頭牛妖眉心後餘勢未消,帶著妖屍釘在巖壁上。
箭尾";嗡嗡";震顫聲中,石斧劈開沼澤,斧面自然生成的奇異紋路泛起青光,灼得圍上前的獅群哀嚎倒退,撞翻了正在啃食屍體的鬣狗。
鬣狗叼著半截孩童手臂逃竄,被上方飄落的真仙丟擲的石鍋當頭罩住。
鍋內殘留的魚骨突然暴長,刺穿妖物的天靈蓋。
待得真仙收回石鍋,黑水部落的一名三歲孩童突然衝出人群。
他抱著父親的頭骨,狠狠砸在鬣狗鼻樑。
“還我阿爹!”
妖物吃痛揮爪的剎那,站在一旁靜靜觀望的真仙搶先一步擲出石鍋,精準將其砸成一灘肉泥卻未傷孩童分毫。
……
望著這泥漿翻湧的戰場,人族用牙齒、斷骨與怒火築起的長城…倖存的妖族們眼中終於有了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