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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完結

黑霧如潮水般湧來,黃成才趁機轉身狂奔,腳下的枯枝在他慌亂的步伐下發出不堪重負的斷裂聲。

他頭也不回地穿梭在密林間,以為自己成功擺脫了追擊。

殊不知,此時的黃才良正緊閉雙眼,雙手不斷掐動,口中唸唸有詞,隨著他的推演,黃成才逃竄的路線在他腦海中清晰呈現。

片刻後,黃成才跑到一處陡峭的山崖前。

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他長舒一口氣,靠在一棵大樹上,劇烈地喘息著,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

“哼,想追上我?沒那麼容易!”他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喃喃自語。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兩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他眼前。

黃才月手持軟劍,劍尖還滴著血,冷冷地盯著他;黃才義握著彎刀,眼神中充滿了憤怒與仇恨。

“二叔,你以為能逃得掉嗎?”黃才義的聲音低沉而冰冷。

黃成才臉色驟變,驚恐地後退幾步,後背緊貼著山崖。

就在他絕望之際,一道緩慢而沉穩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他緩緩轉頭,只見黃才良手持虎骨矛頭,周身散發著神秘的氣息,如同從黑暗中走出的死神,一步步向他逼近。

“不可能!你們怎麼找到我的?”黃成才驚恐地大喊,聲音中充滿了絕望。

黃成才身後是萬丈深淵,再也無處可逃。

他突然冷笑起來,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你們休想報仇,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們如願!”

說完,他猛地轉身,張開雙臂,朝著懸崖縱身躍下。

“小心!”黃才月驚呼一聲,想要衝過去抓住他,卻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黃成才的身體即將墜入懸崖的瞬間,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一滯,整個人懸停在了半空中,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法動彈。

他驚恐地瞪大雙眼,緩緩抬頭,就看見黃才良正用虎骨矛頭指著自己,矛頭上的靈石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黃成才的臉上寫滿了震驚與恐懼,他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這些年,他跟著莫科巴代見過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他見過一些蠱術高手和道術高手能夠用蠱蟲或者符文或者邪術之類的控制活人,他自己也可以將死屍復活,可將活人定在半空中,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黃才義和黃才月也呆立在原地,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切。

黃才良緩緩走向懸在半空的黃成才,眼神冰冷如霜,陰沉地說道:“二叔,你必須死在公公墓前,給死去的家人一個交代!”他的聲音彷彿來自九幽地獄,讓人不寒而慄。

隨後,黃才良輕輕揮動虎骨矛頭,黃成才便緩緩地落回地面,但依舊無法動彈分毫。

黃才義趕忙上前,在黃成才身上快速點了幾個穴道,確保他無法逃脫。

黃才良這才完全放開了對他的控制。

三人押著黃成才,朝著楊樹村走去。

一路上,黃成才低垂著頭,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囂張。

當他們回到村子時,眾人看到黃成才被制服的樣子,臉上都露出了震驚與喜悅的神情。

大家知道,三兄妹終於打贏了這一戰,十年的血海深仇,也終於到了該清算的時候。

兄妹三人之中,最悲憤的當屬黃才月。

當初她在絕望之際偶遇二叔,曾當他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她那麼信任他,把一切的希望寄託給他,可是到頭來卻發現他只是披著狼皮的羊。

當黃成才被黃才良控制著跪在地上的時候,黃才月淚如雨下,這位叔叔還是那個樣子,若不是知曉他是仇人,黃才月還想鑽進他懷裡當那個無憂無慮的女孩。

想起自己遭遇的種種,想起慘死的爹孃,黃才月一聲怒喝,手起劍下,黃成才頓時捂著自己的喉嚨癱軟在墓碑前。

黃成才倒下,黃才月也像突然被抽走了利器,噹啷一聲,手裡的軟體掉落在地上,跟著她也癱軟下來。

老大手疾眼快,一伸手攔在黃才月身前,將她攔腰抱住。

黃才月在昏迷之前,衝老大擠出一個笑臉。

老大眼角一酸,將黃才月整個抱起來。

黃才義看了看二叔的屍體,又看了看抱著妹妹的老大,隨後回過頭,在墓碑前跪下。

黃才良見大哥跪下來,也跟著跪下。

“爹,娘,公公,二媽,三媽,才義沒有辜負你們,給你們報仇了!”

......

數日之後,晨光給楊樹村的青瓦鍍上一層金邊,蔡影玄將短劍收入漆黑劍鞘,金屬碰撞聲清脆如裂帛。

“此番護送諸位回村,也算完成公公交代的差事。”他抱拳時,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間辰州符特有的硃砂紋路,“辰州蔡家隨時恭候諸位大駕。”

黃才義上前握住他的手,虎口處還留著與莫科巴代激戰的傷痕:“若不是蔡兄弟相助,我們哪能這麼順利報仇。”

黃才月從身後捧出一罈酒,“這酒埋了十多年,是當年公公藏下的,勞煩蔡大哥帶回去給蔡老,他日我們兄妹三人定當親赴辰州,登門道謝。”

馬蹄聲由遠及近,卓格圖身著嶄新的玄色官袍,腰間玉佩在陽光下泛著溫潤光澤。

經過黃才良的悉心治療,他原本潰爛的半邊身子已恢復如初,行動間再無凝滯。

“莫科巴代已除,我也該回大都向陛下覆命。”他翻身下馬,抱拳時鎧甲發出輕微的碰撞聲,“黃兄弟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日後若到大都,定要讓你們嚐嚐宮廷御宴!”

郭強拍了拍黃才良的肩膀,軍靴上還沾著天子峰的泥土:“臨海城楊洪大人總唸叨你,說你是百年難遇的奇才。什麼時候去臨海,我做東!”兩人相視而笑,彷彿忘記了那些在屍海中廝殺的夜晚。

送行隊伍行至村口老槐樹下,黃才良突然瞥見韓子沫站在陰影裡,她望著卓格圖的背影,眼神複雜得如同纏繞的蛛絲。

待卓格圖的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黃才良突然揚聲喊道:“嫂子,不必心急”

驚呼聲同時從兩人嘴裡發出。

韓子沫臉色瞬間漲得通紅,慌亂中差點打翻手中的竹籃;黃才義更是瞪圓了眼睛,彎刀的刀柄被捏得咯吱作響:“才良!你瞎喊什麼!”

黃才良卻笑得雲淡風輕,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虎骨矛頭:“大哥你忘了?五行掐指可斷吉凶、可測未來。我說子沫姐姐是我大嫂,她將來就一定是我大嫂。”

說完他又轉向韓子沫,目光深邃如古井,“嫂子放心,你的仇,終會得報。不是一人之仇,而是……”他望向北方天際翻滾的烏雲,聲音壓低,“而是整個大元朝。”

日子重歸平靜,黃家老宅的雕花窗欞重新糊上雪白的窗紙,牆角的野薔薇開得如火如荼。

黃才月每日在後院練劍,劍光映著她日漸紅潤的臉頰,每每這時,老大就會捧在他那柄大劍坐在一旁指導,他高大的身影就像黃才月身後的靠山一樣,牢牢籠罩著黃才月。

黃才義每天修葺著多年未住人的房屋,偶爾會偷偷望向韓子沫忙碌的身影,大概是黃才良那聲“嫂子”起了作用,每次韓子沫撞見黃才義的眼神,一張臉就會羞得彤紅。

黃才良則整日鑽研靈石,時不時鑽進去跟宗元白探討一番,而蔣以則瞪著一雙大眼睛守在一旁,她實在好奇得不行,一塊小小的石頭,究竟是怎麼把才良變得跟神仙一樣的。

直到某個薄霧瀰漫的清晨,老頭突然將眾人召集在堂屋。

他的木杖重重杵在青磚上,震落樑上的積塵:“噬魂人向來獨來獨往,如今以兒的人蠱修煉已入正軌,你們也沒了威脅,我是時候走了。”

眾人大驚,黃才良和蔣以更是跑過來拉著老頭問為什麼。

老頭神色堅毅,“噬魂人本來就應該形單影隻,將來以兒你尋了徒弟,也得有一天離開他,這是噬魂人的規矩,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個規矩,老頭早和蔣以說過,只不過蔣以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樣快。

蔣以的眼淚瞬間決堤,死死拽著老頭的衣角:“師父,我不想你走!”她哭得梨花帶雨老頭粗糙的手掌輕輕擦去她的淚水,語氣卻不容置疑:“人蠱之道,貴在孤獨。你記住,噬魂人的使命,是守護世間平衡。”

話音剛落,老頭猛地扭頭盯著黃才義,渾濁的眼珠裡突然閃過一道寒光:“我雖然離開,但是我會一直盯著你,但凡有一天我從別人嘴裡聽見龜甲這兩個字,修怪老頭子我翻臉不認人!”

這番話聽得人心裡發毛,黃才義嚇得冷汗直冒,趕緊賭咒發誓:“我保證,這龜甲以後絕對不會再現世!”

晨霧漸濃,老頭的身影在霧中若隱若現,宛如即將羽化的仙人。

蔣以追出三里地,直到再也看不見那道佝僂的背影,才停下腳步。

她望著霧濛濛的路口,耳邊還回蕩著師父最後的叮囑。

而此時的楊樹村,炊煙裊裊升起,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又彷彿,一切才剛剛開始。

時光的車輪滾滾向前,數十年後的中原大地,分崩離析,戰火紛飛。

各路義軍揭竿而起,鐵蹄踏碎了安寧,百姓在硝煙中顛沛流離。

而楊樹村卻宛如世外桃源,被一片祥和籠罩,黃家眾人恪守著不參與紛爭的承諾,過著平靜的日子。

黃才義和韓子沫、黃才月和老大,曾經意氣風發的面容早已被歲月刻滿皺紋,鬢角的白髮見證著時光的流逝。

他們膝下兒孫滿堂,每日含飴弄孫,享受著天倫之樂。

憑藉著各自的本事,即便戰火在周邊肆虐,卻始終無法染指這片寧靜之地。

然而,蔣以和黃才良卻似是被時光遺忘,依舊保持著年少時的面貌。

蔣以依舊保持著靈動活潑的模樣,眼神清澈明亮;黃才良沉穩依舊,周身縈繞的神秘氣息更甚往昔。

那虎骨矛頭上的紅光,歷經數十載,依舊奪目,彷彿蘊含著永不熄滅的力量。

只是兩人雖然已經私定終身,卻沒有誕下子嗣。

不過兩人歷經數十載尚未衰老,沒有子嗣這種事也就不奇怪了。

再加上大哥二姐兒孫滿堂,小花臉又根本不在乎,黃才良也就樂得接受。

這日,陽光慵懶地灑在楊樹村,蔣以拉著黃才良的衣袖,興致勃勃地提議扮作乞丐出門遊玩。

這樣的日子,對他們而言是難得的消遣。

兩人身著破舊衣衫,拿著討來的飯食,信步走進一間破廟。

破廟內,幾個壯漢正圍坐在火堆旁,酒香四溢,歡聲笑語不斷。

壯漢們見了這兩個乞丐模樣的人,非但沒有驅趕,反而熱情地邀請他們一同烤火。

蔣以笑著道謝,將討來的雜菜、剩飯倒入瓦罐烹煮。

一名身材魁梧的壯漢好奇地湊過來,笑著問道:“小娘子,你這煮的是什麼好菜?”

蔣以歪著頭,想起黃才良曾教過的有趣說法,俏皮地回答:“這叫珍珠白玉翡翠湯。”

壯漢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好一個珍珠白玉翡翠湯!”說著便伸手要來嚐嚐。

蔣以大方地給他盛了一碗,壯漢喝了一口,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大聲叫好:“沒想到這看似普通的東西,煮出來竟如此美味!”

其他幾人見狀,也紛紛圍過來品嚐,一時間,破廟內滿是讚歎聲。

眾人一邊吃著,一邊閒聊起來。

那豪爽的壯漢抹了抹嘴,大大咧咧地說道:“我叫朱重八,日後有機會,定請幾位嚐嚐我做的飯菜!”

一直沉默著盯著火堆的黃才良,聽到這個名字,渾身猛地一震。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如炬,直直地指著朱重八,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原來你就是給我嫂子報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