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站在坦克炮塔上,望遠鏡裡是地獄般的景象。
一輛美軍lvt試圖衝上灘頭,履帶陷入黑沙動彈不得,瞬間被幾發反坦克炮彈擊中,化作燃燒的火球。
“師座!灘頭太亂!通路沒開啟!我們上去就是靶子!”裝甲營長在電臺裡嘶吼。
陳海臉色鐵青,一拳砸在炮塔裝甲上:“命令!所有坦克暫緩下水!在艦上提供火力支援!
用主炮和機槍,壓制能看到的所有日軍火力點!為灘頭的步兵兄弟減輕壓力!”
“謝爾曼”坦克的76mm炮和.50機槍開始轟鳴,炮彈和子彈潑灑向灘頭後方冒煙的廢墟和可疑的坑道口,為在死亡線上掙扎的步兵提供著聊勝於無的支援。
“獵眼”號。
“飛虎”隊長放下望遠鏡,眼中佈滿血絲:“陳軍長!發現日軍炮兵觀察哨!折缽山主峰偏西側,巖縫裡!有鏡片反光!就是它在引導縱深炮火覆蓋灘頭!”
陳濤立刻撲向通訊臺:“‘堡壘’號!‘堡壘’號!這裡是‘獵眼’!發現折缽山日軍高階觀測所!精確座標963,133!請求最大口徑艦炮!延時引信!鑽地彈頭!立刻摧毀它!”
幾秒鐘後,遙遠的戰列艦群方向傳來幾聲沉悶如雷的巨響!
片刻,淒厲到極致的尖嘯劃破長空!406mm(16英寸)的超級炮彈如同天神之錘,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狠狠砸在隊長標註的那處巖縫!
轟!!!!!!!
前所未有的巨大火球在折缽山腰騰起!衝擊波肉眼可見地橫掃了半個山體!無數岩石被拋向天空!
那個致命的觀察哨,連同裡面的日軍精銳觀測員,瞬間被抹去!
灘頭日軍的縱深炮火,為之一滯!
紅灘,縱深。
陳鐵山渾身浴血,左臂被彈片劃開一道口子,草草包紮著。
他靠在一輛被炸燬的美軍半履帶車殘骸後,大口喘著粗氣。
剛才一波亡命衝鋒,他的“敢死營”硬生生在日軍密集的火網中撕開了一道數百米的口子,逼近了折缽山腳下。但代價慘重,身邊只剩下不到三十人。
前方,是更加陡峭的山坡和更加密集、依託天然巖洞構築的日軍火力點。子彈打在殘骸上叮噹作響。
“軍座!鬼子火力太猛!衝不上去了!”一名滿臉黑灰的連長吼道。
“衝不上去也得衝!”陳鐵山眼中兇光爆射,抓起一個犧牲士兵身邊的炸藥包,“跟老子來!炸他孃的…”
話音未落!
嗚——嗡——!
熟悉的p-51引擎聲從頭頂傳來!幾架“野馬”戰鬥機俯衝而下,機翼下的火箭彈帶著尖嘯射向陳鐵山前方山坡上的日軍火力點!機槍子彈潑灑在岩石上,濺起無數火星!
是史迪威的“天盾”響應了地面引導!
“好!天助我也!”陳鐵山精神一振,“趁現在!衝啊!”
殘餘的敢死隊員嚎叫著,在“野馬”的掩護下,再次向折缽山腳發起決死衝鋒!火焰噴射器的火龍和炸藥包的爆炸,不斷在日軍據點中綻放!
下午4時。
殘陽如血,將硫磺島的天空和翻滾的濃煙染成一片悲壯的金紅。
經過整整一天的血戰,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後,盟軍終於在硫磺島東南部灘頭,建立了幾個搖搖欲墜、彼此隔絕的立足點。
綠灘左翼,楚鴻均的87軍和廓爾喀工兵,在美軍陸戰4師的配合下,艱難地鞏固了一塊縱深不足500米的陣地,正依託一道反坦克壕和日軍對峙。
雷吉米的爆破筒炸開了幾個關鍵的坑道口,但裡面的戰鬥更加殘酷。
紅灘中路,陳鐵山的88軍殘部,在付出了“敢死營”幾乎全滅的代價後,終於將鋒線推進到了折缽山的山腳稜線之下!
一面沾滿硝煙和血跡的88軍戰旗,被插在了最靠近山腳的一塊巨大火山岩上!
但山上日軍的火力,如同瀑布般傾瀉下來,將他們死死壓制。
黃灘和藍灘的情況更糟,美軍部隊被壓制在灘頭狹小區域,傷亡巨大。
90軍的裝甲部隊,依舊被困在海上,只能提供有限的火力支援。
灘頭上,屍橫遍野。黑色的沙礫被鮮血浸泡成了粘稠的暗紅色泥沼。
傷兵的呻吟和絕望的哭喊在晚風中飄蕩。燃燒的車輛殘骸散發著刺鼻的焦糊味。
楚鴻均靠在一處被炮火炸塌的碉堡廢墟旁,默默清點著身邊僅存的兵力。一個滿編營,如今能站著的不足百人。
他望向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折缽山,那黑色的山峰在夕陽下如同巨大的墓碑。
陳鐵山拄著大刀片,坐在插著軍旗的岩石下,僅存的幾十名士兵疲憊不堪地圍在他身邊。
他左臂的傷口還在滲血,但眼神依舊兇狠如狼,死死盯著山上不斷噴吐火舌的坑道口。
陳海在“鋼鐵堡壘”號的甲板上,看著那片被鮮血染紅的灘頭,看著山上那面孤零零的88軍戰旗,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陳濤和“飛虎”隊長在“獵眼”號上,徹夜不休地分析著白天的航拍照片和偵察報告,標註出更多致命的火力點,為明天的血腥戰鬥做準備。
霍蘭·史密斯站在旗艦的艦橋上,看著夕陽下如同修羅場的硫磺島灘頭,看著傷亡報告上那觸目驚心的數字,這位以強硬著稱的陸戰隊老將,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深切的痛楚和凝重。
他拿起通往新德里的絕密專線,聲音沙啞而沉重:
“陸將軍…這裡是史密斯。”
“d日…結束了。”
“我們…站上了灘頭。”
“但…代價…超乎想象。”
“硫磺島…比地獄更可怕。”
“折缽山…如同染血的墓碑,矗立在我們面前。”
“驚雷已響…但碾碎它的道路…才剛剛開始…每一步…都將浸滿鮮血…”
驚雷的第一聲炸響,在硫磺島的黑沙灘頭,化作了泣血的長歌。
折缽山的陰影,如同帝國的最後獰笑,籠罩著這片用血肉暫時換來的立足之地。更殘酷的碾磨,將在黑夜與黎明的交替中,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