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葉宅廚房瀰漫著飯菜的香氣,抽油煙機低沉地運轉著,將油煙排向窗外。火瞳繫著卡通圍裙,站在燃氣灶前,手裡拿著一把鍋鏟,眼神卻沒落在鍋裡的番茄炒蛋上,而是緊盯著灶臺上那簇跳動的藍色火苗。
她的腳邊,一隻羽毛呈火焰紅、尾羽尖端帶著金色焰苗紋路的母雞正昂首挺胸地踱步——這是葉雲天送給火瞳的變異雞,她給它取名“火羽”。自從五天前與火羽產生共鳴,覺醒了“控火”能力後,火瞳就對家裡的燃氣灶產生了異乎尋常的興趣。
“再小一點……對,保持住……” 火瞳小聲嘀咕著,指尖微微抬起,對準燃氣灶的火苗。淡紅色的微光從她指尖溢位,如同最細微的火種,與灶臺上的火焰產生了奇妙的共鳴。原本穩定的藍色火苗像是接到了指令,微微收縮,變成了只有指尖大小的金色焰心,安靜地舔舐著鍋底,既不會把雞蛋炒糊,又能保持恆溫。
這是她最近摸索出的練習方式。不同於金瞳的精準、木瞳的溫和、水瞳的靈動,火瞳的控火能力帶著一種天生的暴烈感,稍不注意就容易“過火”。她性子本就急躁,剛開始練習時,不知燒壞了多少鍋碗瓢盆,直到發現與火羽的共鳴能幫助她穩定能量——火羽的存在,就像一個天然的“火焰調節器”,能中和她能力中過於狂暴的部分。
“火羽,你看,這次穩多了吧?” 火瞳低頭對腳邊的火羽揚了揚下巴,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之前哥哥姐姐們接二連三地出現“能力失控”,火瞳嘴上不說,心裡卻憋著一股勁——她可不會像他們那樣狼狽,火的力量,就該由最強大的意志掌控。
火羽似乎聽懂了她的話,撲騰了一下翅膀,發出一聲清脆的“咯咯”叫,羽毛上的紅色紋路彷彿真的燃燒起來,與灶臺上的火苗遙相呼應。
火瞳重新專注於灶火,她想試試更精細的控制——比如只點燃燃氣灶的內圈火,讓外圈保持常溫。這需要極其精準的能量分配,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發火焰暴走。她深吸一口氣,將體內的“火焰能量”分成兩股,一股用於維持內圈火焰,另一股則小心翼翼地壓制外圈的燃氣。
藍色的火苗如同被馴服的精靈,內圈穩定燃燒,外圈則乖乖地保持著“待燃”狀態,只有幾縷微弱的熱氣升騰。火瞳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揚起——看來自己的控制力確實在進步,等練熟了,說不定能幫爸爸的實驗室處理那些需要精準控溫的化學反應。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晚風吹動著院子裡的梧桐樹,樹影在廚房的窗玻璃上搖曳,如同晃動的墨色水墨畫。灶臺上的燃氣灶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緊貼著檯面,與窗外樹影的邊緣若即若離。
誰也沒有注意到,院牆外的一棵老槐樹上,正趴著一個如同蝙蝠般的黑影。呂道萌用特製的吸盤固定在樹幹上,手中拿著一個微型望遠鏡,鏡頭對準了廚房的窗戶。他已經在這裡潛伏了半個小時,觀察著火瞳的每一個動作。
“果然和資料裡寫的一樣,性子急躁,急於證明自己。” 呂道萌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冷笑。金瞳的自責、木瞳的恐懼、水瞳的窘迫……都讓他很滿意,但他知道,對付火瞳這種性格,單純的破壞或出醜還不夠,必須讓她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根本性的懷疑——讓她覺得自己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種威脅,一種不受控制的、隨時可能爆發的災難。
呂道萌的目光落在燃氣灶投下的那片陰影上。廚房的燈光從上方照射下來,讓這片陰影顯得格外清晰,而窗外的梧桐樹葉影,正好在玻璃上形成了一道模糊的“橋樑”。他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對著窗戶的方向,體內那股與黑蛋共鳴的陰影能量開始湧動。
如同用墨汁連線兩條溪流,燃氣灶的陰影與窗外的樹影在呂道萌的操控下,於玻璃內側的邊緣處產生了一絲肉眼難辨的“融合”。陰影本身沒有任何變化,但內部的能量結構已經被悄然改變,變成了一個隱藏的“能量放大器”——它不會主動攻擊,卻會在火瞳使用能力時,將她的火焰能量瞬間放大數倍。
“就等你再貪心一點了……” 呂道萌調整了一下呼吸,將身體完全融入槐樹的陰影中,如同與黑暗融為一體。
廚房裡,火瞳已經炒好了番茄炒蛋,正準備關火。但她看著那穩定燃燒的內圈火焰,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再試一次,這次試著讓火焰在“燃燒”和“熄滅”之間快速切換,就像打拍子一樣。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壓不住了。火瞳重新伸出手,指尖的紅光閃爍,開始控制火焰快速明暗交替。“嗒、嗒、嗒……” 她在心裡默唸著節奏,火焰也隨著她的意念同步變化,看起來流暢而穩定。
火羽在一旁昂首挺胸,似乎也在為她加油。
就在火焰完成第七次“熄滅-點燃”迴圈,即將恢復穩定的瞬間,呂道萌猛地收緊了操控陰影的能量!
那道融合了燃氣灶與樹影的“能量放大器”瞬間啟動!
火瞳只覺得指尖的能量突然失控般地暴漲,一股不屬於她的、狂暴的熱力順著指尖湧入燃氣灶的火焰中!
“嗯?” 她心中一驚,想立刻收回能量,卻已經晚了。
原本穩定的內圈火焰像是被潑了一桶汽油,毫無徵兆地暴漲起來!半米高的橙紅色火苗帶著灼熱的氣浪向上竄去,狠狠舔舐著上方的抽油煙機濾網。“刺啦——” 一聲刺耳的輕響,濾網表面瞬間被燎出一片焦黑的痕跡,一股焦糊味瀰漫開來。
“什麼情況?!” 火瞳嚇得猛地後退一步,差點被身後的凳子絆倒。她明明是想讓火焰熄滅,為什麼會突然爆發?
火焰在短暫的暴漲後,又迅速回落,恢復了正常的大小,彷彿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但抽油煙機上那片醒目的焦痕,以及空氣中揮之不去的焦糊味,都在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的驚險。
“怎麼了?我好像聽到奇怪的聲音。” 林月瞳聽到動靜,從客廳走了進來。當她看到抽油煙機上的焦痕時,臉色微微一變,快步走過去檢查,“沒著火吧?有沒有燙到?”
“媽,我沒事……” 火瞳的聲音有些發緊,她看著那片焦痕,心臟“咚咚”地狂跳。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太奇怪了,不像是能力失控,更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她的火焰後面猛地推了一把,硬生生把小火苗變成了大火球。
“怎麼會突然這樣?” 林月瞳皺著眉,伸手摸了摸抽油煙機的外殼,還好溫度不算太高,沒有引發更大的危險。她轉過身,看向火瞳,眼神裡沒有責備,只有擔憂,“是不是練習的時候太用力了?”
“不是的!” 火瞳急忙辯解,“我是在控制它變小,突然就……就變大了!感覺好像有股外力在推它!” 她的話說得有些語無倫次,連自己都覺得有點難以置信。
林月瞳愣了一下,隨即溫和地說:“我知道你剛掌握能力,還不太熟練,能量波動很正常。下次練習的時候注意點,別在廚房這種有易燃物的地方嘗試高難度控制,知道嗎?” 她以為火瞳是在為自己的失誤找藉口,畢竟能力失控時,使用者往往會產生各種奇怪的錯覺。
“可是……” 火瞳還想解釋,但看著母親那副“我理解你”的表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該怎麼說?說有隻無形的手在推她的火焰?這聽起來就像天方夜譚。
林月瞳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先把菜端出去吧,你爸和哥哥姐姐們該餓了。抽油煙機我等下讓噹噹來檢查一下,看看是不是裝置老化了。” 她刻意沒有再提能力的事,想讓火瞳自己平復一下。
火瞳低著頭,默默地端起盤子走出廚房。她能感覺到後背傳來的灼熱感,不是真的熱,而是那片焦痕帶來的心理壓力。她回頭看了一眼燃氣灶,它靜靜地待在那裡,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但火瞳卻覺得它像一個隱藏的炸彈。
剛才那股“推力”到底是什麼?是自己的錯覺嗎?還是說……她的能力真的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不受控制地爆發?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像藤蔓一樣纏繞住她的心臟,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
院牆外的槐樹上,呂道萌看著火瞳那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滿意地笑了。他沒有讓火焰造成更大的破壞,只是留下了一片焦痕——恰到好處的危險,足以讓火瞳胡思亂想,卻又不足以讓葉雲天立刻察覺到人為干擾的痕跡。
“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了……” 呂道萌悄無聲息地鬆開吸盤,如同一片落葉般滑落到地面,“接下來,就等著它生根發芽吧。”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繞到房子的另一側,那裡有一個監控死角。他抬起頭,看向火瞳房間的窗戶,那裡的燈已經亮了。
“好好享受這種懷疑的滋味吧,火瞳。” 呂道萌低聲說著,身影漸漸融入黑暗,“當你每次點燃火焰時,都會想起這片焦痕,想起那股莫名的推力……到時候,不用我動手,你自己就會害怕自己的力量。”
廚房裡,噹噹正在檢查抽油煙機。“報告林女士,抽油煙機內部線路正常,沒有老化跡象。焦痕是外部高溫瞬間灼燒造成的,推測與火焰突然暴漲有關。”
林月瞳站在一旁,眉頭微蹙。又是能力失控?一天之內,水瞳在學校出了意外,現在火瞳又在家裡出了狀況……這真的是巧合嗎?她走到燃氣灶前,伸手摸了摸檯面,指尖縈繞著一絲微弱的雷電能量,探查著是否有異常的能量殘留。
但什麼都沒有。只有灶臺上還未散盡的煙火氣,以及那片如同烙印般的焦痕。
林月瞳嘆了口氣,關掉了燃氣灶的總開關。也許真的是孩子們剛覺醒能力,還不適應吧。她決定晚上和葉雲天好好談談,或許該給孩子們請個專業的能力導師,系統地指導他們掌控自己的力量。
而此刻的火瞳,正坐在房間的書桌前,手裡拿著一支打火機,卻遲遲沒有按下。她看著打火機上那個小小的火焰圖案,腦海裡反覆回放著剛才燃氣灶突然暴漲的火苗,以及抽油煙機上那片刺目的焦黑。
“真的是我失控了嗎?” 她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打火機的外殼,“可那種被推了一把的感覺……太真實了。”
火羽走到她的腳邊,用頭輕輕蹭著她的腳踝,發出低低的“咕咕”聲。
火瞳低頭看著它,眼神複雜。她一直覺得自己的能力是最強大的,最酷的,但現在……她第一次對這股火焰之力,產生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和懷疑。
如果真的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控這一切呢?那隻手,是藏在暗處的敵人,還是……她自己內心的黑暗?
這個問題,像一團燃燒的迷霧,籠罩在火瞳的心頭,讓她第一次對自己引以為傲的力量,感到了深深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