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後腰傷口的刺痛,梁再冰又羨慕起伊萬來,眼巴巴地看他。
“要不,等會兒醫生來了,我讓他也幫我扎一針?”
伊萬猶豫了幾秒,才為難似的遲疑道,“麻醉和鎮痛都會影響神經的敏感度,最好不要。”
這對副本中的玩家可能是致命的。
梁再冰當然知道,他就是疼得難受,嘴上過過癮而已。
他苦哈哈地趴了會兒,又想起件蹊蹺的事。
“不對,按理來說醫院收到槍彈傷患者,是要立即上報公安機關的,哪怕是私人醫院也一樣,他們……”
伊萬順著他的話,搖了搖頭,“我沒有被詢問過受傷經過,也沒有警方同我核查。”
手術的時間足夠最近的警局帶人上門了,但是卻沒有。
光從這一點就能看出,梵諾國際醫院的資質恐怕不太合格啊,甚至有可能就是本來就是灰色性質的。
白天正經開門做生意,晚上神神鬼鬼的找上門他們也照收不誤,有錢就行。
財源廣進哈大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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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目標明確地走向他們的病房,鞋跟輕而勻速地踏在地磚上,有種不緊不慢的從容。
應該是來幫他換藥的醫生。
梁再冰小心地挪了下身體,扭回頭去看門的方向。
這破醫院裡的醫生是人是鬼,還是一件需要確認的事。
精英範的襯衫西褲被包裹在白大褂裡,每一顆釦子都嚴謹地扣上。
再往上是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桃花眼眯起,含著笑意望他。
要不是那身白大褂,梁再冰真以為是警察來抓伊萬了。
江清鑑微笑著和他問好,“17床,今天感覺怎麼樣?”
梁再冰翻了個白眼。
又演起來了。
江清鑑似乎特別熱衷於跟他玩角色扮演的遊戲,之前在監獄裡也是,非跟他演什麼獄警和囚犯。
算了,勉為其難陪他演演。
梁再冰跟人格分裂一樣,很快換上一副緊張兮兮的痛苦表情,手伸到床邊,拽著江清鑑白大褂的邊緣,“江醫生,我好難受,我是不是得絕症了?”
“……”
“……”連坐在輪椅上的伊萬都沉默了。
江清鑑不愧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面不改色地接住了他的戲,“別緊張,我先看一下傷口。”
江清鑑把換藥的耗材鋪開擺在床邊櫃上,順手把伊萬的輪椅推回隔壁床邊,剎住。
江清鑑把本就掀開的病號服又往上拉了拉,肋骨隔著雪白的皮肉顯出輪廓來,透著股形銷骨立的病氣。
梁再冰臉貼在床上,看不到背後的情形,本能地覺得緊張,不安地扭了下身體,卻被江清鑑貼著脊椎輕輕按住。
戴著橡膠手套的指尖貼著面板,傳來的觸感詭異得令人全身緊繃。
“別動,傷口裂開了。”
江清鑑掀開紗布的動作已經儘可能地輕柔,但還是無法避免地撕扯到傷口。
梁再冰用力咬著下唇,喉嚨裡間或溢位幾聲痛楚的悶哼。
江清鑑手指輕輕地覆在傷口邊緣,似乎是在評估什麼。
“創口長軸長約3.7厘米,一端尖銳一端相對圓鈍,創緣平整,符合單刃利器刺傷的創口特徵……”
梁再冰被他摸得毛骨悚然,掙扎著連聲抗議,“喂喂我還沒死呢,能不能別把法醫鑑定那套用到我身上?”
江清鑑稍用力按在他的脊背上,笑吟吟地壓下他的反抗,“傷情鑑定和法醫觸類旁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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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鑑把傷口重新消毒,蓋上紗布又用敷貼蓋住,結束了換藥。
傷口還是很痛。
梁再冰沒什麼精神地趴著,因為疼痛而滲出的汗液溼淋淋地貼著衣服。
抽了幾口氣之後,梁再冰才打起精神追問江清鑑,“其他玩家呢,也是住在梵諾的病人嗎?”
江清鑑輕輕地搖了搖頭,“我剛才準備登進醫院系統檢視,護士說17床要換藥就過來了。”
“行吧,那你查完告訴我。”
在江清鑑轉身離開的時候,忽然又被喊住了。
“等等,我又想起來一件事,這次副本我們的主線應該不一樣吧?”
“我的任務要求是出院……”梁再冰說到一半,又去看伊萬。
在他的注視下,伊萬很自然地頷首表示認同。
梁再冰迅速改了口,“我們的任務是從梵諾出院,你的主線是什麼?”
出乎意料的,江清鑑的回答是,“我也一樣。”
這個答案簡直匪夷所思。
“你確定這次沒騙我?”梁再冰狐疑著,語氣充滿了不信任。
江狐狸在這方面可是前科累累,信用在他這早就破產了。
遠的不說,就說【一千零一夜】的時候,江清鑑的任務明明跟他不一樣,還要裝得跟什麼似的。
任務要求他拯救一個無辜的生命,白新娘並不十分符合。
所以在當時和莫秋萍的對峙中,江清鑑主動退了一步,算是承她們個人情,讓白苳和莫秋萍率先通關了副本。
雖然從結果看,江清鑑的選擇並沒有錯——
還有什麼人能比一個未出世的嬰兒更無辜?
但梁再冰還是覺得生氣。
臭狐狸,又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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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鑑轉回身看著,笑容有些無奈,“這次沒騙你,我保證。”
說話的時候還很鄭重地豎起三根手指發誓。
“你最好是。”
梁再冰勉為其難地接受了,卻又生起新的問題,“怪事,你一個醫生有什麼病需要治的,難道你這麼敬業帶病上崗?”
江清鑑否定了他的猜測,“我的身體沒有任何不適。”
梁再冰回憶起了副本資訊的描述。
病人……身體創傷……靈魂空洞,對就是這個!
梁再冰眼睛亮了,“我知道了,你有精神病!”
江清鑑彷彿沒聽出他刻意的揶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很有可能。”
“忙完之後我去精神科做個量表。”
一直到江清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裡,梁再冰都笑個沒停,結果樂極生悲,扯到傷口了。
那股神氣活現的勁立刻被抽了個乾淨,只能軟綿綿地趴在床上。
梁再冰扭過頭去看伊萬,表情可憐巴巴的,“要不還是給我扎個止痛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