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捂著後腰緩緩爬起來，周身冷得透徹，還是靠著火焰烘烤手指才緩過一口氣。
通訊器掉在一塊管道旁，微微閃著弱光。她皺了皺眉，環顧一圈，火苗頂在指端。
周圍空間逼仄，四壁斑駁，角落裡堆滿鐵鏽斑斑的破舊機械和檔案箱。
天花板橫著粗大的鋼樑，牆面殘存破損的銘牌，寫著一串褪色的編號。
“這裡是什麼地方？”蘇瑤聲音低低地迴盪。
回應她的，只有水滴落在鐵皮上的細響。她腳下都是歪倒的試驗檯和破裂的老培養槽，空氣裡混著機油和腐蛀的味道。
她試著踢開一隻空罐，碰撞聲更顯寂靜。走了兩步，她發現地上有一份浸溼的資料卡，標題“元素王c起源專案”，下面一大段已經看不清。
蘇瑤捏起來晃了晃，只能看清零散幾字，勉強拼出“融合試驗……失敗……零號……排異反應……”。
她抿了一下嘴，把資料塞進外套兜裡，舉著火苗往前。
正前方是一扇歪斜的門，門縫裡刮進陰冷的風。
往裡探頭，只有更深的暗，一條走廊連著兩側的房間。
蘇瑤踱步進去，火光掠過牆上的殘痕，看見一塊金屬銘牌——“實驗體零號專用區域”。
她皺了一下眉，往左側第一個房間望進去。粗大的玻璃槽靠牆擺著，槽壁已然滿布裂紋，其中有無色透明的液體。
蘇瑤試著敲了一下，裡面什麼都沒有，只剩下點泥漿和管道殘渣。
她小心地挪開另一扇滑動門。屋裡堆著紙箱和資料。
她彎腰掃了一遍，最上面一份舊檔案吸引了她的注意。
封皮上寫著“試驗體零號——融合實驗失敗品”。
內容很雜亂，記錄著被試者對多元素融合的排異表現，還有幾頁潦草的資料。
蘇瑤翻了翻，發現有一欄被紅筆劃掉，只留一個“失敗”字樣。
她心裡思忖，這裡是最初的實驗室？元素王計劃最早在這兒做過什麼？
蘇瑤翻找著，火焰在紙頁上跳躍。她剛合上檔案，腰間通訊器一陣短促的電流噼啪聲，冒出斷斷續續的光點。
她抬手看看，螢幕上閃著陸晨的名字。
“蘇瑤……你……聽得見嗎？——你在哪？”通訊器音質斷斷續續，一串雜音干擾夾雜著陸晨的聲音。
蘇瑤拇指摁下發話鍵，聲音小了些：“我掉在另一層下面，好像進了個老實驗室。
白玲沒跟我一塊落下來，這邊很亂，路都快塌了。
我自己碰碰運氣，看看這鬼地方能不能出去。”
通訊器完全沒了回應，只有一陣電流雜音。蘇瑤把它貼近耳邊晃了兩下，失望地收進口袋。
她站起身，摸了摸冷得發麻的脖子，把火苗再添旺一點，沿著走廊慢慢前進。
前面有一道門沒鎖，鐵把手冰涼，推開時門軸發出長聲。
裡頭比外面更黑，只有火苗照得出牆上貼著的幾張老照片和斷裂的報警線。
最右側一個高大的培養槽被鐵鏈捆住，還插著管道。
蘇瑤站到跟前，往下一看，槽壁反射火光，能看到底部有些滑膩的痕跡。
她想了想，把掌心火焰往槽中一湊。
液體淺淺地漾著，裡頭沉著一團模糊的影子，看不清輪廓，有點像臨時塞進的什麼東西。
蘇瑤不敢細看，伸長了脖子再湊近點，那團影子突然跟著流動蠕動了一下。
蘇瑤身子僵住，後退半步，盯著培養槽。
她咬了咬嘴唇，努力回憶剛才掃到的檔案內容。
零號，是實驗室最早的失敗體。如果這下面還剩什麼，那絕不是安全的東西。
蘇瑤轉身想溜回去，卻又停下腳步。通訊器在口袋裡又亮一下，螢幕閃爍，噼啪流出一團雜音。
陸晨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了一句：“蘇瑤……別亂動——出口……找準方位……”
她用力按住話筒回道：“我還活著，正在一個老實驗室。
有些奇怪的試驗槽，我得想法子出去再說。”
雜音又蓋住一切，通訊器光點慢慢暗下去。蘇瑤把通訊器夾在衣領邊，手裡攥著火苗防備。
她望向培養槽，發現那團影子越來越明顯，液體裡冒出氣泡。
她剛想後退，培養槽外壁有一道緩慢滲出的水痕，沿管道延伸到地面。
她把身子擋到門邊，沒敢再靠近。胳膊下壓著資料檔案，腳心微麻。
她動念瞧了一眼走廊，出口不大好找，只有斷裂的管道和嵌著燈的老石樑。
她朝著風口摸過去，每一步都小心按壓地面，生怕踩塌。
背後培養槽傳出的蠕動聲卻越來越近，像有什麼東西緩慢掙扎著，發出極低的嗚咕聲。
蘇瑤心裡只想著快點找到出口。
牆角邊懸掛的警示牌掉在地上，蘇瑤彎腰拾起，“禁止進入——元素王試驗體處理區”。
她皺著鼻子把鐵牌掛回破舊門把，腳下發軟。
前面又有兩個試驗間，門被鐵桿死死卡住。她只得繞過去，途中特意瞧了一眼培養槽，那團影子仍然蠕動，像是隨時要跳出來。
蘇瑤悶著頭邁步，火苗儘量背在身後，她不打算給那團怪物留更多光。
通訊器一下一下震動，她怕暴露，不敢多接，把聲音調到最低。
走出實驗區的時候，她又摸出一張檢測記錄，依舊標記著“試驗體零號”。
蘇瑤喘口氣，抬腳欲繼續找出口，耳邊忽地聽見培養槽裡液體嘶嘶作響。
她回頭瞄了眼，那團影子已經貼近槽壁。蘇瑤死死盯著它，半天不敢眨眼，手裡的火苗緊了緊。
她想快點離開這裡。正回身欲走時，培養槽忽然傳來嘎吱的脆響，齊腰高的鐵鏈一陣輕晃，液體裹著那團東西蠕動得愈發劇烈。
蘇瑤拐進走廊深處時，耳朵裡還回響著訓練有素的電子警報聲和玻璃摩擦響。
蘇瑤第一次發現自己踩到這樣絕望的地方。通訊器裡再無聲音，只有斷續電流噼啪作響。
她貼靠在牆角，胸口一陣發緊，還沒想好該往哪走。
後頭的培養槽又是一串氣泡爆裂聲，她盯了盯那團蠕動的影子，身子一點點往空曠處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