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時間嗎?”
“有時間,有時間……”宋明遠幾乎是脫口而出,“我……我剛好沒吃早飯,等我,十五分鐘就到。”
結束通話電話,宋明遠匆匆洗漱,對著鏡子整理了兩遍衣領才出門。
可沒想到正好撞上迎面走來的祁桐偉。
“宋鎮長,早啊!”
祁桐偉走來,立馬就跟宋明遠熱情的打著招呼,儘管宋明遠看著祁桐偉就有一股想掐死他的衝動。
可他還是耐著性子,衝著祁桐偉笑了笑,“師兄,你也挺早,只是這麼早要去哪啊?”
“唉,有些工作還沒搞完,所以趁著今天有空準備加個班。”
“師兄這麼勤勉。”宋明遠扯開嘴角,目光掃過對方公文包裡若隱若現的牛皮紙袋,“週末還加班?”
“一些重要資料出了點紕漏。”祁桐偉輕拍公文包,佯裝無奈的說道,“有些事還是得自己親自盯著放心啊。”
無錯書吧“師兄,辛苦了。”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祁桐偉告辭離開。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宋明遠下意識握了握手心,儘管他早就想收拾祁桐偉,可宋明遠知道在體制內,儘管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上演著一幕幕屍山血海般的上位歷程!
可每一步都有他的遊戲規則,所有人都在這個規則裡面行事,通俗一點來講就是可以鬥。
可絕對不能像混社會一樣鬥。
在體制內的鬥爭更像是文鬥,大家都在遵守這個遊戲規則,所以直接見血的畫面,通常是不會出現在體制內。
不過宋明遠很快就想到了田來富。
他下意識就摸了摸下顎,覺得這步棋是該動一動了,畢竟鷸蚌相爭,漁翁才能得利。
在上一世的記憶裡,祁桐偉在背後秘密收集田來富的證據,要搞倒田來富,自己上位。
宋明遠覺得是時候向田來富透點風了,畢竟田來富要是倒了,接下來祁桐偉肯定會掉轉矛頭對付他宋明遠。
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他太清楚祁桐偉的手段了——上一世,對方正是用同樣看似勤勉的加班戲碼,神不知鬼不覺地收集罪證,再借紀檢之手將對手一擊致命。
此刻那鼓囊囊的牛皮紙袋,恐怕早已裝滿了田來富的把柄。
宋明遠摩挲著下巴思考著,這場權力博弈的棋局,每一步都關乎生死。
若任由祁桐偉扳倒田來富,自己就會成為下一個目標,可貿然提醒田來富,又可能暴露自己的底牌。
體制內的鬥爭從不見血,卻遠比刀光劍影更致命,稍有不慎,就會被冠上“擾亂團結”的罪名。
所以自己必須慎重。
正想著,他的腳步已來到了樓下。
小鎮的清晨還帶著幾分涼意,街道上有幾個賣菜的老人,他鬼使神差地拐進路邊的水果店,挑了盒新鮮的草莓——他記得張曉芸昨天吃米線時,盯著鄰桌小姑娘的草莓多看了兩眼。
張曉芸住在鎮政府不遠的公寓樓裡,三樓的門虛掩著,餃子的香氣混著淡淡的茉莉花香飄出來。
宋明遠抬手敲門,門很快被開啟,張曉芸穿著件米色針織裙,勾勒著完美的身材,一襲長髮挽在身後,和平時幹練的職業套裝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宋明遠不覺得都有些看呆了。
“快進來,餃子馬上出鍋。”張曉芸招呼道。
廚房不大,灶臺上的水咕嘟咕嘟冒著泡,幾十個圓滾滾的餃子在鍋裡翻滾。
張曉芸轉身拿碗時,宋明遠瞥見案板上還擺著沒捏完的餃子皮,麵皮邊緣沾著麵粉,透著股煙火氣。
“手藝不精,別嫌棄啊。”張曉芸輕輕的把盛滿餃子的白瓷碗推過來,又舀了勺辣椒油,“蘸這個吃,我自己做的。”
宋明遠咬開餃子,滾燙的湯汁差點燙到舌尖,白菜的清甜和肉餡的醇香在嘴裡散開。
他抬頭想說句“好吃”,卻見張曉芸正託著腮看他,眼睛裡有一些期待:“慢點吃,還有……草莓是給我的?”
宋明遠這才想起放在玄關的水果盒:“是的,順路買的,看你喜歡……”
“謝謝啦!”
兩人邊吃邊聊,很快就吃完餃子,張曉芸又洗了一盤草莓,端了過來。
張曉芸指尖捏著草莓蒂,將鮮紅飽滿的果子遞到宋明遠唇邊,“嚐嚐這個,甜得很,我剛剛試過了。”
她眉眼彎彎,晨光透過廚房的窗戶斜斜灑進來,在她側臉鍍上一層柔暖的光暈。
宋明遠咬下草莓,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爆開,他喉結滾動,突然伸手用拇指擦去她嘴角的草莓汁。
張曉芸身子僵了僵,耳尖瞬間染上緋色,兩人對視的瞬間,房間裡的空氣彷彿都變得黏稠起來。
“曉芸。”宋明遠聲音低沉,“今天天氣這麼好,要不要出去轉轉?”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就當是幫我放鬆放鬆,最近被那些工作上的事攪得頭疼。”
張曉芸低頭收拾著果盤,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密的陰影,“去哪兒?”
“去海邊吧。”宋明遠眼神明亮,“聽說離鎮子二十公里外有個月牙灣,還沒開發成景區,人少,風景也原生態。”
他想起上一世偶然在報紙上看到的報道,那片海域至今還藏在深閨,鮮有人知。
“就當陪我散散心,我來開車。”
張曉芸輕輕點了點頭,回房間換了件淡藍色的連衣裙,外搭一件米色針織開衫。
宋明遠開著車,載著她駛出鎮子。
車載音響裡流淌著輕柔的音樂,窗外的風景飛快後退,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張曉芸說起小時候在海邊捉螃蟹的趣事,宋明遠側頭看著她生動的眉眼,特別滿足。
抵達月牙灣時,正午的陽光正盛。淺金色的沙灘綿延向遠方,海浪卷著白色的浪花輕輕拍打著岸邊,遠處幾艘漁船在海天相接處若隱若現。
張曉芸赤著腳踩進海水裡,裙襬被海風輕輕掀起,宋明遠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彎腰撿拾貝殼的背影,嘴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宋鎮長!”張曉芸突然轉身,手裡舉著一枚螺旋狀的貝殼,“你看這個,像不像海螺?”
她跑到他跟前,髮梢還沾著細碎的海鹽,“我們把它帶回家養起來好不好?”
宋明遠望著她明媚的眼睛,喉結動了動,“好。”
“對了,以後私下就叫我名字吧,叫宋鎮長太見外了。”
張曉芸淺笑一聲,海風捲起她耳邊的碎髮,“那……宋明遠。”她輕聲喚道,聲音被浪濤聲揉碎,卻清晰地落進宋明遠心裡。
他喉頭髮緊,從未覺得自己的名字能被人叫得這般溫柔。
兩人沿著海岸線慢慢走著,沙灘上留下兩串深淺不一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