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十幾分鍾後，休息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這次是裴妄。

他剛從臺上下來，身上還帶著聚光燈的餘溫，整個人顯得格外挺拔。

解開西裝最上面的一顆釦子，稍微鬆了鬆領帶，眉宇間的疲倦一閃而過。

“等久了？”

“還好。”

一問一答言簡意賅，十分高效，裴妄輕咳一聲，在宋青兮旁邊坐下。

還沒想好說什麼，宋青兮先開口：“對了，剛才有個女明星來過，叫楊千千，說是要找你聊廣告的事？她和裴氏有什麼合作嗎？”

裴妄皺眉。

剛才確實有個女明星找他，說有什麼急事要告訴他，他讓自己的秘書去處理了。

畢竟做到裴妄這個位置上，每一分鐘都能換成金錢，如果任誰都能耽誤他的時間，那他也沒必要養著手底下那麼多的員工了。

“她幹什麼了？”裴妄語氣有些沉。

宋青兮客觀評價：“這個人情緒控制能力差，處事方式簡單粗暴，對場合和身份缺乏職業敏感性，職業成熟度有限，不適合作為長期合作的物件。”

“以我多年混跡娛樂圈的經驗來看，這種型別的藝人屬於風險藝人，對於合作方來說就是定時炸彈，隨時可能因為一句話或一個舉動引發公關危機，如果換我，我不會選擇跟她合作。”

頓了頓，意識到什麼，又補充了一句，“你不要當我是背後說人壞話，我只是從風險評估的角度給個客觀的建議。”

裴妄“嗯”了一聲，隨即問：“你說你多年混跡娛樂圈，是什麼時候的事？”

宋青兮：“？”

她叭叭分析了半天，他就只聽見這個？

“這——”

宋青兮想了想，她的來歷不好解釋，說不清楚還容易被人當精神病，先胡扯糊弄過去。

“我從小，有個當影后的夢想。”宋青兮一本正經，“每天晚上睡覺前，我都會幻想自己走紅毯、拿獎盃、接受採訪的場景。”

“在夢裡，我演各種角色，從清純校花到霸道女總裁，從精英貴族到街邊乞丐，拿遍國內外頂級電影節大獎，粉絲遍佈全世界。”

“哦？”裴妄挑眉，“然後呢？”

“然後我就成了娛樂圈資深人士啊！”宋青兮理直氣壯，“雖然是在夢裡，但是我對各種明星型別、粉絲心理、公關套路都瞭如指掌。畢竟做了那麼多年的夢中影后，經驗豐富得很。”

“那個楊千千，我見過...我在夢裡見過，數不清多少這種型別的藝人了，最後都是怎麼塌房的我都知道。”

“娛樂圈風風雨雨十幾年，我什麼牛鬼蛇神沒見過，你可一定要聽勸啊。”

裴妄不置可否，默默聽著她說話，眸色深了深。

她說得隨意。

他當然知道她在胡謅八扯。

但她說話時的淡然和洞察，不是可以偽裝出來的。

那是經歷過風浪後的沉澱，就像一個人在暴風雨中走過很長的路，最後學會怎樣何在風雨中保持平衡。

他越是觀察，越是堅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眼前的宋青兮，絕對不是從前那個畏畏縮縮、被宋家當作棄子的女兒。

可她到底是誰，從哪裡來，她顯然不願意說實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事情，不是不能說，而是沒必要說，或者說，還沒到說的時候。

既然這樣，他也不問了。

他能感覺得到他們兩個本質上是很像的人。

都是從一無所有的境地走出來，一路博弈，無依無憑。

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每一次做出決定，都要獨自承擔後果，一著不慎就會滿盤皆輸。

漸漸學會察言觀色，學會隱藏情緒，也學會了在適當的時候展露鋒芒。

之所以能看起來這麼輕鬆，是因為把所有能吃的虧都吃了，把所有能踩的坑都踩了。

歷盡千帆，才有現在的從容。

裴妄忍不住想，在她所說的，那個她做了影后的世界裡，她也一定過的很辛苦。

宋青兮不知道裴妄心裡想了什麼，只是見他沉的臉不說話。

以為他在猶豫。

她一攤手：“我給你的可是最專業的建議，你不相信我，到時候楊千千塌了，可別來找我哭。”

“我沒有不相信你。”裴妄開口，“這件事我會處理好，你不用操心。”

兩人又說了沒幾句話，劉助理在外面輕輕敲門提醒。

裴妄看了眼手錶：“活動之後還有個簡單的商務酒會，我還要下去應酬一下。你要不要一起下去走走？”

宋青兮立即點頭：“要。”

她在休息室裡坐得都快睡著了。

況且誰知道再坐一會兒，會不會再碰上什麼牛千千，馬千千。

“不過，你先下去，我過幾分鐘再下去。”宋青兮說

裴妄：......不愧是地下情人。

——

等了大約十分鐘，宋青兮才跟著劉助理下樓去酒會。

電梯門一開，撲面而來的就是奢華的氣息。

香檳塔在水晶燈下閃閃發光，侍者端著銀色托盤在人群中穿梭，盤中擺著精緻的法式小點和頂級魚子醬。

空氣中瀰漫著香檳的氣泡聲和輕柔的爵士樂，整個會場被佈置得像一個復古藝術展。

酒會的主角是這次活動請來站臺的明星們。

都是正當紅的小生小花，男帥女美，在鏡頭前擺著各種姿勢，閃光燈此起彼伏。

宋青兮端了香檳杯，嚐了一口甜品臺上的馬卡龍，甜膩恰到好處，奶油的香味在舌尖綻放。

有帥哥美人，又有美酒佳餚，眼睛和胃都很巴適。

正享受著，一道氣勢洶洶的女聲突兀從背後響起：“怎麼回事！你居然也在這兒！？”

宋青兮回頭一看，是楊千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