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儲豪這時才終於看清了她的臉,認出了這個平時沒什麼存在感的同班同學。
聽到她的質問,周儲豪瞬間瞪大了眼睛,似乎完全沒料到對方會是這種反應,他本是出於一種彆扭的同理心,才想著"給"她一包紙巾擦擦眼淚,卻沒想到自己的行為會被誤解成攻擊。
"嘖……"周儲豪不耐煩地咂了下嘴,用手指了指掉在陸小芯身旁地板上的那包紙巾,示意她自己看。
陸小芯癟著嘴,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才發現了那包塑膠包裝的紙巾,但她並沒有去撿,而是固執地從自己口袋裡摸出幾張已經有些褶皺的紙巾,用力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彷彿在進行一種無聲的抗議。
周儲豪看到她這個舉動,感覺自己那點罕見的善意被完全浪費了,他邁開步子走了過去,在陸小芯面前蹲下,彎腰撿起了那包被嫌棄的紙巾,塞回自己口袋裡。
就在他準備站起身離開時,一個怯弱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你……一個人不害怕嗎……"
周儲豪起身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抬起頭,對上陸小芯那雙依舊泛紅的眼睛,他的聲音冷得像冰,沒有一絲溫度地反問道:
"怕什麼?厲鬼嗎?"
“………………………”
聽見周儲豪的反問,陸小芯再次想起了死在那次“鬼抓人”任務中的鄧薇薇……也是她為數不多的好友。
陸小芯至今不知道鄧薇薇是被曹輝殺死的還是鄭萱殺死的……她也沒有勇氣去問唯一活下來的“鬼”,也就是鄭萱……
“還有………人………”陸小芯埋著腦袋沉默了許久才再次開口。
周儲豪的聲音裡沒有一絲猶豫,彷彿這個結論他早已得出,只是沒有機會說出來罷了
"人更可怕。"
陸小芯聞言,顫抖的身體微微一僵,她緩緩抬起頭,那雙被淚水浸泡過的眼睛裡充滿了困惑。
還不等她開口詢問,周儲豪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咬牙切齒的恨意。
"鬼,至少還有很多規則束縛著它們,有跡可循。"
他的目光變得空洞,像是穿透了眼前的女孩,看到了曾經自己那不堪回首的過去:
"但人沒有,我們永遠不知道人心能有多噁心,有些人為了自己那點可笑的私慾,為了自己一時的開心,就能隨隨便便把別人當成玩具一樣對待,肆意踐踏……"
也許是曾經的那段記憶越來越清晰,他的話語變得越來越激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那種人都該死……"
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滔滔不絕地訴說著人心的險惡,他沒有向陸小芯透露任何關於自己過去的具體細節,只是將這個突如其來的機會當成了一個宣洩口。
他宣洩著這段時間以來積壓的所有不順——第一次任務就差點死掉,後續藉著傷勢"釣魚"卻引來了三個他根本無法掌控的麻煩。
好不容易痛定思痛,決定等傷勢恢復後再行動,卻又被班長告知這段時間禁止互相攻擊,這讓他徹底失去了為數不多能與漠哥並肩作戰、證明自己的機會……
陸小芯呆呆地看著他,一時間竟忘了哭泣,
就在這時,陸小芯的腦海中似乎閃過了一個念頭。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用袖子胡亂地擦乾了臉上的淚痕。
她抬起頭,目光直視著周儲豪,用一種帶著懇求的語氣打斷了他那近乎於詛咒的獨白:
"你……你可以幫我向陳漠他們問一下,鄧薇薇……她是怎麼死的嗎?"
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瞬間將周儲豪從他自己的黑暗世界裡拽了出來,他喋喋不休的抱怨戛然而止,扭過頭,眼神冰冷地盯著陸小芯。
那種目光裡充滿了對這種"麻煩事"的厭惡和不耐煩。
但還不等他開口拒絕,陸小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心中的天平發生了微妙的傾斜。
只見陸小芯十分認真的看著周儲豪上:
"我知道你和陳漠的關係很好,他對你……也很在意的樣子。"
"新來了這麼多同學,你是唯一一個能讓陳漠這樣對待的人。”
這句話精準地擊中了周儲豪內心最希望被承認的地方。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嘴角正在不受控制地想要上揚,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從心底升起。
他強行壓下那股得意,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淡而充滿不屑:
"呵呵,除了1班那群傻子,我們4班的哪個不是一路摸爬滾打活到現在的?就憑你這幾句花言巧語,就想利用我?"
話剛出口,他就後悔了,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陸小芯,好像就是原4班的學生。
她在4班裡存活的時間,甚至比自己還要長,只不過因為她平時從沒被任務抽選過,導致太過安靜沒什麼存在感,才讓自己忽略了這一點……
這讓他頓時感到有些尷尬,但還是始終貫徹著那副冷漠的態度。
他懶得再繼續和陸小芯糾纏下去,甩下一句"別找我,要問自己去問。"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陸小芯見周儲豪離開,心中為數不多的期望也在此時徹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