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火光將南極的夜空撕成碎片,燃燒的機甲殘骸如隕星墜落,在冰原上砸出焦黑的深坑。
林寒從雪堆中撐起身子,左臂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金屬化的肢體表面佈滿裂痕,暗紅的能量液正從關節處滲出,在積雪上腐蝕出縷縷白煙。
他扯開破損的戰術面罩,撥出的白氣瞬間凝成冰晶,遠處軍備庫的輪廓在爆炸餘波中搖搖欲墜。
“還剩七分鐘……”
他瞥了眼戰術腕錶,錶盤玻璃早已碎裂,但倒計時數字仍在跳動。
叛亂軍的重武器庫一旦啟動,整個南極大陸都會被炸成齏粉。
冰淵邊緣傳來冰層斷裂的轟鳴。
江天野佝僂的身影在風雪中時隱時現,老人正死死抵住插入冰層的抑制器,淡藍光流順著他的手臂蔓延,與契約紋路激烈對抗。
陸雲漪的喊聲穿透狂風:“林寒!能量場要失衡了!”
基因學家跪倒在三百米外的冰坡上,防護服被劃開數道裂口,鎖骨下方淡金色的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
她徒勞地按著通訊器,卻發現所有頻道都充斥著刺耳的雜音,叛亂軍啟動了訊號遮蔽裝置。
林寒的金屬左臂突然痙攣,暗紅能量液順著指尖滴落,將積雪灼出蜂窩狀孔洞。
他想起之前潛入黑塔核心時,那些青銅導管是如何像活物般纏上他的肢體。
此刻手臂內部傳來詭異的搏動聲,彷彿有另一個心臟在皮下跳動。
“要快……”
他咬牙撕開戰術背心,露出纏繞在腰間的微型炸藥。
叛亂軍的巡邏隊正在軍備庫外圍集結,探照燈掃過冰原的瞬間,他翻滾著躲進陰影。
冰層下的震動愈發劇烈。
江天野突然嘶吼著跪倒在地,抑制器在他手中發出尖銳的嗡鳴。
原本穩定的淡藍光流突然暴漲,將老人掀翻在雪堆裡。
契約紋路如同甦醒的巨蟒,在冰蓋表面瘋狂扭動,所過之處冰川崩裂,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青銅管道。
“他們在反向充能!”
陸雲漪撲到老人身邊,染血的手套按住冰面。
監測儀螢幕早已黑屏,但面板下殘餘的基因鎖仍在發燙,“軍備庫的武器系統……和黑塔能量場串聯了!”
林寒的瞳孔驟然收縮。
探照燈的光斑掃過軍備庫外牆,他看清了那些攀附在金屬表面的青銅脈絡,叛亂軍竟將黑塔導管與導彈發射井直接連線。
若讓能量場完成充能,整個南極的冰川都會化作湮滅武器的燃料。
金屬左臂突然不受控地抬起,暗紅能量液從指尖激射而出,將最近的兩名巡邏兵擊穿。
林寒悶哼一聲撞上冰岩,左手五指深深摳進凍土,寄生在肢體裡的黑塔能量正在反噬。
“你撐不住的!”
陸雲漪的喊聲混著風雪傳來。她踉蹌著奔向林寒的方向,卻被突然隆起的冰牆阻隔。
契約紋路如同有生命的藤蔓,在她腳下織成密不透風的牢籠。
林寒扯下最後一枚電磁脈衝彈,爆炸的藍光在軍備庫正門炸開,氣浪掀翻了整支巡邏隊。
他藉著混亂衝進通道,金屬左臂重重砸向密碼鎖。
警報聲撕破死寂,閘門開啟的瞬間,十二枚蓄能完畢的導彈赫然入目,彈體表面的青銅紋路正泛著血光。
“找到你了。”
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林寒抬頭看見指揮台的玻璃後,叛亂軍首領正舉起遙控器。
那人戴著遮住半張臉的呼吸面罩,但眼角的燒傷疤痕與記憶中的某個畫面重疊,正是三年前崑崙站爆炸案的元兇。
金屬左臂突然暴起。林寒還未來得及反應,肢體便自主揮向最近的導彈架。
暗紅能量液如暴雨般潑灑,腐蝕得合金支架吱呀作響。
他踉蹌著撞上控制檯,右手死死按住失控的左手手腕:“混賬……給我停下!”
面罩下的獰笑在擴音器中迴盪:“你以為能擺脫黑塔的控制?從你接觸核心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活的武器!”
指揮台突然沉降。
林寒在失重感中抓住電纜,金屬左臂卻突然調轉方向,能量液如利刃般斬斷纜繩。
墜落的前一秒,他看見閘門外掠過的淡金光芒,陸雲漪的基因鎖強行衝破了冰牆。
導彈艙的溫度急速攀升。
林寒重重摔在底艙,金屬左臂已完全脫離掌控,正瘋狂破壞著周圍的裝置。
暗紅能量液在彈體表面匯成溪流,充能進度條突破臨界值的警報聲震耳欲聾。
他摸向腰間的炸藥,卻發現引信裝置早已損壞。
“只剩這個了……”
染血的手指撫過左臂關節,寄生在其中的黑塔能量正在歡呼雀躍,等待與導彈同時引爆的瞬間。
林寒突然想起祖父日記裡的最後一頁,那位1938年的探險隊長,也是自斷手臂才阻止了黑塔暴走。
通道盡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陸雲漪撞開變形的艙門時,正看見林寒將軍刀抵在左肩。
基因學家的瞳孔映出他決絕的表情,淡金紋路在脖頸處暴亮:“等等!你的基因序列還能……”
“出去!”
怒吼聲蓋過了她的勸說。林寒的刀鋒已經切入皮肉,暗紅能量液噴濺在導彈外殼上,騰起腥臭的白煙。
陸雲漪被氣浪掀出門外,最後映入眼簾的,是他將炸藥塞進手臂裂縫的畫面。
震波掀翻了整座軍備庫。沖天而起的火柱中,淡藍與暗紅的光流糾纏撕扯,將夜空染成詭譎的紫灰色。
陸雲漪在雪地上翻滾數圈,抬頭時只看到無數青銅碎片如流星般墜落。
契約紋路突然黯淡,冰蓋發出垂死的呻吟,緩緩沉向海面。
三百米外,江天野抱著耗盡能量的抑制器,渾濁的淚水在皺紋裡凍結。
老人望向爆炸中心,那裡飄散著細小的金屬粉塵,如同極地罕見的鐵雪。
陸雲漪突然劇烈咳嗽。
她摸向喉間,發現淡金紋路已蔓延至下頜。
試圖開口呼喚江天野,卻只發出嘶啞的氣音。基因鎖的反噬,終究還是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