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軍基地，前庭功能訓練室。

冰冷的金屬器械排列在訓練室內，幾名空軍教官正除錯著複雜的平衡訓練裝置。白夜和徐哲站在門口，身後是血狼小隊眾人，而對面則是一群等著看熱鬧的空軍新兵。

“聽說沒？那個黑頭髮的小子，前兩天在模擬艙裡飛出了教官都打不出的操作。”

“切，模擬艙算什麼？前庭訓練可是實打實的身體折磨，待會兒看他怎麼吐！”

新兵們的竊竊私語清晰地傳了過來，王凱翻了個白眼，胳膊肘捅了捅林濤：“這群菜鳥怎麼老跟我們過不去？”

林濤冷笑：“空軍老爺們優越感強唄。”

周陽推了推眼鏡，機械臂發出輕微的嗡鳴：“ 83%的空軍新兵會對其他兵種產生競爭心理。”

方烈懶洋洋地靠在牆邊：“待會兒小白會教他們做人的。”

李昊沒說話，目光落在白夜身上。少年今天依舊安靜，黑色碎髮垂在額前，異色瞳平靜地望著訓練裝置，看不出絲毫緊張。但李昊注意到，他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

他在擔心徐哲。

“今天的訓練專案是前庭功能強化。”張教官走過來，手裡拿著記錄板，“包括三維滾輪、平衡平臺和抗g力旋轉三項。”

徐哲嚥了咽口水，額頭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前天的模擬飛行他還能靠意志力撐住，但這種直接作用於身體的平衡訓練......

“老徐，你臉都白了。”王凱湊過來擠眉弄眼，“要不要哥哥給你個愛的抱抱？”

“滾！”徐哲笑罵著推開他，卻不小心踩到地上的電源線，身體猛地一晃——

一隻有力的手突然扣住他的手腕，穩穩地扶住了他。

徐哲抬頭，對上白夜那雙異色瞳。琥珀色與藍灰色的眸子在訓練室的冷光下顯得格外清澈，近距離看甚至能看清他纖長的睫毛。

“......謝謝。”徐哲下意識道謝，卻發現自己的另一隻手不知何時已經摟住了白夜的腰。

好細......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就感覺掌下的身體猛地一顫。

“嗯......！”白夜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立刻捂住嘴，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他迅速後退一步，異色瞳慌亂地閃躲著。

徐哲愣在原地，手臂還保持著環抱的姿勢。

他腰上......這麼敏感？

訓練室裡突然安靜得可怕。

“噗——”王凱第一個沒憋住，笑得直拍大腿，“臥槽！老徐你他媽佔便宜啊！”

林濤嘴角抽搐：“可以啊徐哲，平時看不出來。”

周陽推了推眼鏡：“根據人體敏感度分佈圖，腰部確實是......”

“周陽閉嘴！”徐哲整張臉漲得通紅，手忙腳亂地解釋，“小白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

白夜低著頭，黑色劉海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紅透的耳尖。他輕輕搖了搖頭，聲音細若蚊吶：“......沒事。”

張教官咳嗽一聲，強行拉回正題：“準備訓練！第一項，三維滾輪！”

新兵們發出不懷好意的起鬨聲。

“喲，特種兵連站都站不穩啊？”

“待會兒滾輪上可別哭著喊媽媽！”

徐哲深吸一口氣，壓下臉上的燥熱，狠狠瞪了那群新兵一眼。

訓練正式開始。

三維滾輪就像一個巨大的金屬籠子，受訓者被固定在裡面，裝置會進行360度無規律旋轉。普通人堅持不了30秒就會眩暈嘔吐，而空軍標準是3分鐘。

“我先來。”徐哲咬了咬牙，主動走向滾輪。他得挽回點面子，剛才那幕實在太丟人了......

固定帶扣緊，滾輪緩緩啟動。

剛開始徐哲還能保持清醒，但一分鐘後，天旋地轉的感覺如潮水般湧來。他的視野開始模糊，胃裡翻江倒海，冷汗浸透了作訓服。

“堅持住啊老徐！”王凱在外面大喊。

兩分鐘......兩分三十秒......

“砰！”

滾輪停下，徐哲踉蹌著走出來，臉色慘白如紙。他強撐著沒吐，但雙腿已經軟得像麵條，眼前一陣陣發黑。

“三分十二秒，合格。”張教官點點頭，看向白夜，“該你了。”

白夜默默走向滾輪，經過徐哲身邊時，腳步微微一頓。

“......加油。”徐哲啞著嗓子說，下意識想拍拍他的肩，又想起剛才的尷尬，手僵在半空。

白夜輕輕“嗯”了一聲，異色瞳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滾輪啟動。

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無論裝置如何旋轉、翻滾，白夜的表情始終平靜如水。他的身體隨著滾輪自然擺動，沒有一絲僵硬，彷彿這不是折磨人的訓練器械，而是舒適的搖籃。

“臥槽......”一個新兵瞪大眼睛，“這他媽是機器人吧？”

“三分鐘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五分鐘了！教官，裝置是不是壞了？”

張教官臉色凝重地檢查控制面板：“裝置正常。”

七分鐘......十分鐘......

血狼小隊眾人從一開始的驚訝變成了麻木。

王凱喃喃道：“我現在相信小白可能不是人類了......”

林濤難得點頭贊同：“確實離譜。”

周陽的眼鏡片反射著冷光：“他的前庭功能穩定性超出資料庫記錄範圍。”

終於，十五分鐘後，張教官主動叫停。

白夜從滾輪中走出來，步伐穩健，連呼吸都沒亂。黑色碎髮因為旋轉有些凌亂，卻襯得他那雙異色瞳更加奪目。

新兵們鴉雀無聲。

“下一項，平衡平臺。”張教官的聲音有些乾澀。

這項訓練更加變態——受訓者要站在一個不斷晃動的平臺上，同時完成視覺追蹤任務。平臺下方是充氣墊，稍有不慎就會摔得人仰馬翻。

徐哲硬著頭皮上場，堅持了四十秒就摔了下來。幸好白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這次徐哲學乖了，只敢抓他的手臂，生怕又碰到什麼不該碰的地方。

“謝謝......”徐哲低聲道謝，發現白夜的手腕也很細，骨節分明，卻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白夜搖搖頭，鬆開手時指尖不經意擦過徐哲的手背，帶起一陣細微的電流。

輪到白夜時，他直接打破了基地記錄——在最高難度的晃動模式下穩穩站立了十分鐘，還完美完成了所有視覺追蹤任務。

新兵們的表情已經從嫉妒變成了敬畏。

“最後一項，抗g力旋轉。”張教官深吸一口氣，“這是最難的，可以兩人一組互相觀察。”

裝置像一個巨大的離心機，受訓者坐在裡面承受高達6g的重力加速度，同時還要進行簡單的數學計算以防昏厥。

徐哲臉色更難看了。他現在的狀態已經很差，再上這個......

“我和你一組。”白夜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卻讓徐哲心頭一跳。

“可、可是......”

“我幫你看著狀態。”白夜說完就走向裝置，不容拒絕。

徐哲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心跳突然加速。

他是在......擔心我？

兩人一前一後坐進離心艙。狹小的空間裡，徐哲能清晰地聞到白夜身上淡淡的清香，像是雪松混合著薄荷的味道。他的黑髮近看更加柔軟，讓人想......

“準備，3g開始！”

艙體突然旋轉，巨大的壓力瞬間襲來。徐哲悶哼一聲，感覺全身血液都在往下沉，胸口像壓了塊巨石。

“第一題，27加45。”白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異常清晰。

“72......”徐哲咬牙回答，眼前已經開始出現黑點。

“正確。下一題，63減18。”

“45......”

壓力突然增加到4g。徐哲的呼吸變得困難，視線模糊得幾乎看不清白夜的臉。

“徐哲。”白夜的聲音突然靠近，一隻手輕輕按在他的肩膀上，“看著我。”

徐哲艱難地聚焦視線，對上那雙異色瞳。琥珀色與藍灰色的眸子在高速旋轉中依然穩定如磐石，彷彿暴風雨中的燈塔。

“呼......吸。”白夜一字一頓地說，自己的呼吸卻絲毫不亂，“跟著我。”

奇蹟般地，徐哲的眩暈感減輕了些。他死死盯著白夜的眼睛，跟著他的節奏呼吸，竟然撐過了最難的階段。

“5g！堅持住！”張教官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

徐哲的視野已經一片血紅，但他不敢移開視線。白夜的臉近在咫尺，他能看清對方每一根睫毛，甚至能感受到溫熱的呼吸拂過自己的臉頰。

好近......

“最後一題。”白夜的聲音輕得像羽毛，“8乘以7。”

“56......”徐哲用盡最後力氣回答，然後眼前一黑——

離心艙緩緩停下。

徐哲癱在座椅上，渾身溼透，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他模糊地感覺到有人解開他的安全帶，然後一雙手穩穩地扶住了他。

“能走嗎？”白夜的聲音裡帶著罕見的關切。

徐哲虛弱地搖搖頭，下一秒就感覺身體一輕——白夜竟然直接把他架了起來！

“臥槽......”王凱在外面看得目瞪口呆，“公主抱啊這是！”

“是攙扶。”周陽冷靜糾正，“但接觸面積確實達到了擁抱的78%。”

林濤嘴角抽搐：“你們能不能注意點場合？”

新兵們已經徹底服氣了，沒人再敢嘲笑。那個能在6g旋轉中保持清醒還能照顧同伴的少年，根本不是他們能企及的存在。

白夜半扶半抱地把徐哲帶到休息區，輕輕放在長椅上。徐哲的眩暈還沒完全消退，下意識抓住了白夜的手腕。

“對不起......又麻煩你了。”他苦笑著說，臉色依然蒼白。

白夜搖搖頭，猶豫了一下，竟然主動伸手撥開徐哲額前汗溼的灰髮。

“......我去拿水。”白夜轉身走開。

徐哲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心跳快得不像話。

王凱湊過來，賊兮兮地笑：“老徐，臉這麼紅，不只是因為眩暈吧？”

“滾！”徐哲抓起旁邊的毛巾砸過去，卻忍不住又看向白夜的方向。

少年正站在飲水機前，黑色碎髮下的異色瞳微微閃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剛剛被徐哲抓過的手腕。

訓練室的燈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纖細卻堅韌的輪廓。

遠處的張教官看著記錄板上白夜的資料，長長嘆了一口氣：

“天生的飛行體質......再加上這樣的心理素質......”

他抬頭望向白夜的背影，眼神複雜：

“這小子，註定要翱翔九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