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古怪的陰風拂過岸邊,眾人不約而同的都覺得後背有些發涼,中年男子面色陰沉的看向老道士說:“馬道長,事情真有這麼嚴重?”
這位苦主嘛,不缺錢,且很多,錢一多,就怕死。
他聽出這青年操著一口濃重的湘西口音,那邊來的人雖然古怪,但肯定是有東西的。
不過到了這武陵縣,馬老道長在這玄門異事方面的威名,更值得信任!
“搶生意搶到老夫身上來了?什麼‘瘣’什麼‘紻’的?你很猖獗?龍虎山?南茅北馬?嶗山?趕屍派?小伢兒,你哪裡來的?”
老道士眼睛瞪得像銅鈴,當看到青年默不作聲的搖頭時,他笑的更自在,一腳就踢在了那老鱉屍體身上,側頭又問:“五洋捉鱉的?”
“哈哈哈哈……”
在眾人的嘲笑聲中,青年微笑著轉身離開了。
可那位苦主中年男子仔仔細細的看了眼地面上老鱉的屍體,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剛才青年所說的一番話,越看越是心驚肉跳:“我小時候在這深水河玩耍,是不是見過這隻老鱉?”
深水河外,青年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陰氣沖天的山脈之間,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著:“看起來,應該等不到頭七了。”
兩個小時後,武陵縣城的一家老式茶館裡,穿著一襲粗布麻衣的青年走了進去,在二樓靠窗的獨桌,點了碗地道的武陵擂茶,輕輕拍了拍自己腰間古舊的黃色包裹,豎耳聽起了評書。
“咱們書接上回!這傳說啊,一條孽龍來到長沙縣鼎功橋尋龍河裡,興風作浪,楊泗聽說此事後,立馬就趕了過去……楊泗其人是誰?那可是斬龍人哪!”
“斬龍人這種神秘的職業,那可是自古就有,傳說他們的身體金剛不壞,在河裡與孽龍肉搏不落下風,他們的指甲異於常人,堅固無比,能從龍鱗之中抽出龍筋,只不過,他們對於捉鬼驅邪、風水一道,就沒什麼厲害之處了……”
角落裡,說書先生說的是酣暢淋漓,忽聽得‘咚’‘咚’‘咚’,三聲指甲敲打桌面的聲音,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麻衣青年站起身來,用直勾勾的眼神盯著說書先生:“他們既可斬龍,也可鎮鬼,驅邪!定風水,盤精怪,天下玄門,斬龍人,可稱尊!”
“喲呵?哪家跑來的黃毛小子?不知道說書禁止打斷的規矩嗎?忘了自己姓甚名誰了?”
說書先生怒氣衝衝的站起身走到青年面前,一陣唾沫星子飛舞的大罵起來。
“我叫楊玄。”
他站起身來,從腰間的包裹裡用長長的指甲一陣摸索,夾出了一張鈔票,塞進了說書先生手裡,老氣橫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書說的不錯,斬龍人這種職業,需要你的多多宣傳。”
說罷,青年起身快步離開了。
“神經病!”
原地,說書先生怒罵了一聲,轉身正要繼續說書,忽然聽到茶館裡的夥計一邊收拾那青年離開的獨桌,一邊納悶的喃喃自語;“這是誰這麼缺德?沒事桌子上戳五個洞?”
說書先生瞪大瞳孔,一邊看向那裡,腦子裡一片嗡鳴,又見這夥計收拾完後用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先生,你魔怔了?手裡拿張黃符幹啥了?”
說書先生一怔,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鈔票,揉了揉眼睛,不知何時,竟然變成了一張古舊的黃符!
他心中頓時掀起滔天駭浪,渾身顫抖不絕,直朝著青年離去的方向跪下猛磕頭:“當今世上,真的還有斬龍人哪!”
楊玄出了茶館,走進了一家普通賓館,用身上師傅給他的為數不多的錢開了間標間,將房間反鎖後,他又從包裹裡掏出了一包散發著刺鼻味道的淡黃色粉末,這才脫了衣鞋,到浴室洗澡去了。
“既然出山了,就得小心謹慎一些,免得被人找上門來。”
他一邊快速的將這些粉末沾溼,一邊不斷的沖水塗抹在自己猶如銅汁澆灌的肌體之上,腦海裡回想起師傅的叮囑:“我斬龍人一脈身上的秘密太多了,這一次不到萬不得已,為師也不會允許你出山行事的。”
“我們這一脈的因果實在是太大了!你一人擔不起!你在窮山惡水之間斬了不少孽龍和兇鬼,身上自帶七分腥氣、八分陰氣,記得每日洗澡時,塗抹這些粉末,以保同道中人不會察覺你的身份來歷。”
楊玄牢記著師傅的叮囑,洗完澡後,裹上浴巾走到了窗臺前,他低頭看著自己這一雙削鐵如泥一般的指甲,怔怔出神起來。
斬龍人這一脈,自古便有,最早可以追溯到西晉的周處,周處斬龍,至今仍有這樣的典故,此後到了宋代,這一脈到三楚之地的楊泗身上,徹底的開始發揚光大起來。
楊泗斬孽龍,屠萬妖,滅鬼王,捉殭屍,觀天象,定風水,斬龍一脈的玄門之術到了他手裡,開始徹底變得全面與精深起來,楊泗此人,更是死後晉升天師菩薩之位,在湖湘之地的民間信仰中,不下於鍾馗。
“鬼星出沒,‘瘣’這麼快就來了!”
無錯書吧此刻的楊玄抬起頭,透過窗外觀天象,一顆赤紅的星星一閃而逝,他眉頭一皺,嘆了口氣:“可惜,可恨,可憐!”
白天,他路過深水河時,剛好碰見了一頭修煉百年的王八精討封,念在它沒做什麼惡事,楊玄準備放它一馬,誰知道苦主家的姑娘直接又封了它個王八,導致王八精修為當場是一瀉千里,要殺光在場所有人,幸虧被楊玄給斬了。
不過這東西吃了那老爺子的魂魄,又變成了人.獸合體的‘瘣’,已經是兇上加兇,恐怕等不到頭七,今天晚上就開始有所行動了。
果不其然,午夜剛過十二點,武陵縣各處就開始先後鬧鬼了,先是白天那馬老道半夜起床上廁所時被嚇成了老年痴呆,接著白天在場的一干法事人員一個也沒逃掉,一覺醒來發現睡在了荒山野嶺,回家後紛紛重病不起。
到了苦主父女二人這裡,事情就更加詭異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