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
張年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李叔費勁從地上撐起身子,在張年的攙扶下,走到江縣令的屍體旁。
江縣令的脖子以上已經徹底成為一地碎肉,只剩下下半身,可卻也成了一堆石塊。
“啊年,去,去找王御史!”
李叔費了好大的勁,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李叔,那你?!”
張年看著李浚站著都打顫的雙腿,有些不確定。
“放心,死不了,而且,你李叔,要升遷了!”
李浚說話都有些漏風,邊說,還邊喘著粗氣。
“行!”
張年把李叔往地上一放,轉身向縣衙的方向奔去。
此刻縣衙門前,王御史帶著守誠和田榮,抬頭看著天空,一臉凝重。
看到張年到來,王御史迎了過來,“張道長!”
“御史大人,青陽城中,有清淨教妖孽!”
王御史點點頭,但反應並不是很大,甚至可以說,毫無反應。
“道長,看天上!”
張年不解,緩緩抬頭,眼神猛地一縮。
兩個老者,正浮在半空相持不下。
一個一身青衣儒袍,白髮蒼蒼,弓著身子,但卻顯得精神抖擻,身上一股股白氣環繞。
與其對峙的,也是一個老者,穿著黑衣,站得筆直,臉上沒有任何遮擋,但卻又像有一團迷霧附著,讓張年看不真切。
“你是清淨教七竅長老中的哪一竅?”儒袍老者緩緩開口,聲音在整個青陽城中盪開。
黑衣人低頭看了看張年,又朝著江縣令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清淨聖教,左目使,陳尋!”
說完一句,黑衣人一抖黑袍,就要離去,卻被儒袍老者直接攔下。
“你動亂一方,殺我學生,只為測試邪法。
這就想走,豈不是太過輕鬆了!”
黑衣人面色平靜,好像沒聽見儒袍老者的話一樣,徑直向前邁了一步,卻轉瞬出現在數百米開外。
“光憑你一個四品大儒,攔不住我的。
你們鶴鳴書院的山主來了,還有些可能!”
話音剛落,黑衣人就徹底消失在眾人眼前。
儒袍老者只是靜靜的看著,沒有出手,過了許久,才落下身來。
“見過李夫子!”
縣衙前的四人同時彎腰,對著青袍老者行了一禮。
儒袍老者,正是江縣令的師傅,鶴鳴書院的大儒,儒教四品李博淵!
無錯書吧對待張年等人,李博淵沒了之前應對黑衣人的鋒芒,異常的祥和。
“諸位大人客氣,我還要多謝這位道長,替我報了弟子慘死一仇!”
儒袍老者轉身面對三人,也回了一禮,之後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幾人。
終於,王御史最先忍不住,開口問道:“夫子,那位是清淨教的長老?”
李夫子點點頭,“清淨教有七位長老,與人身七竅相合,那位就是左眼長老!”
“這種人物為何會到青陽縣這麼一個小地方來?”
李夫子眼神有些悲傷,望著天邊看了一會,聲音極其蒼涼:
“只是為了研究邪法,隨意在清淨教中招了一人,殺了我學生,李代桃僵!
許個護法,隨意從教中抓幾個任務,安排下去,便騙得那人忙上忙下!
盜採青陽礦如此,殺王御史也是如此!
自以為為教中出了大力。
殊不知,邪法失敗還好,只不過一死。真成了,怕是要被那左眼使抓去,研究一番。
只是可憐我那學生,通經明史,卻因此而死!”
張年今日還是第一次聽說“清淨教”這個教派,但從李夫子的話中,不難猜出,這個教派的作風。
“夫子,這邪法可是那假城隍?”張年問道。
李夫子微微點頭,“不錯,但其真名為無面法,假城隍只是附屬物。
其真正作用是,吸食神道香火,供給鬼物,融於人身,鍛人體為神體!
不過我看那陳尋始終未出手,此法應當是未成!”
說完,李夫子又對著王御史拱手道:“還請御史大人趕快通報朝廷,我要先回書院。
清淨教再次出世,怕是會出大亂子!”
說罷,整個人就循入空中,緩緩離去。
李夫子這邊一走,王御史臉色就立刻沉了下來,“守誠道長,你可有話說!”
“這,這,貧道有何話該說啊?”守誠面色蒼白,身子微微發顫。
當聽到李夫子說清淨教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這副樣子。
“說吧,你何時投靠的錢尚書?又怎麼敢跟清淨教合作?”
守誠道長嘴巴不斷上下開合,憋了半天,往地上一跪,“大人饒命啊!”
“回答我!”王御史猛地向前踏了一步,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守誠抬頭,正好看到在原地站著的張年,直接爬了過來,抱住張年的右腿,聲淚俱下:
“道長,道爺,咱們都是道人,你勸王大人饒了,饒了我!”
張年低頭看了眼絲毫沒有之前傲氣的守誠,猛地踢了一腳,將他踹飛在地。
“說不說?”
王御史也是氣急,一把拔出田榮腰間的長刀,架在了守誠的脖子上。
“大人,是江縣令主動找上的我。
他說幫我殺大人您,而我只需要夜間離開一段時間。
換我動用身後關係幫他隱瞞青陽礦盜採一事。
但我發誓,我只知道他不是原本的縣令,不知道他是清淨教的啊。
我一直認為,是哪個膽大包天的賤民,冒充朝廷官運,私吞青陽礦,不知道清淨教的事啊!”
王御史聽完,臉上怒火又盛幾分,一刀砍在守誠的脖子上,碩大的人頭滾落而下。
“讓道長見笑了!”
處理好守誠,王御史對著張年輕輕開口。
“大人怎知是他?”張年有些好奇。
“我來巡視,身邊只有他與田榮護衛。
我輕信於他,安排田榮白日護我,他則負責守夜!
道長既然說,我夜間遭了妖魔,那必然和他有關。
但本也不確定,剛才只是想詐他一下,誰知這蠢貨,自己抖落了個清楚!”
王御史面色陰冷,任誰身邊人出了叛徒,都不會多好受。
清淨教長老離開,實驗品被張年打死,陸城隍,守誠也死了。
被盜採的青陽礦估計也早就被江縣令送往了清淨教,難以追回。
王御史也要繼續巡視。
後續對無面邪法的探究,對清淨教的追捕,也都上報了大乾京師,由京城監天司總司負責。
傳聞,那日逃離的陸尋被一個道人堵了正著,打成了重傷。
但這些和張年已經沒關係了。
他在青陽縣的旅程,就這麼稀裡糊塗地結束了。
而在數萬裡之外的大乾京城中,一棟大院的深處。
一個人靜靜地坐著,看向窗外。
身後來了一人,站在身後,耳語一番:
“大人,守誠死了,王懷瑾還活著。”
“清淨教呢?”
“守誠不知道咱們和清淨教的關係!”
“我知道了,退下吧!對了,那批青陽礦趕快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