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虹口足球場的頂棚上,江以夏按住左耳灼燒般的耳返。
今夜是出道五週年演唱會,三萬人的吶喊在場館內形成悶雷。
當《裂隙》的前奏響起時,方青青看見舞臺地板上浮現出幽綠的星圖,那些光斑正順著雨水倒流向蒼穹。
"聽見了嗎?"江以夏在間奏時突然摘下話筒,耳返里的混凝土碎裂聲與萬人合唱產生奇妙共振。
十八下方升起,他們安全帽上的編號正對應藍圖上的星宿位置。
最後一束追光燈打下時,江以夏將高音飆到降b5,耳返中的混凝土殘片應聲炸裂。
無數血色結晶在空中匯聚成星河流轉,看臺上有觀眾驚呼著拍下這幕奇景——那些承載著十年血淚的晶體,此刻正隨著音浪震動化成齏粉,宛如逆行的流星雨穿透烏雲。
當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大螢幕定格在舞臺中央的耳返殘骸上,放大二十倍的畫面清晰顯示出混凝土斷面裡封印的硃砂符咒。
"江小姐不該碰龍脈上的鎮物。"顧瀾之攤開的掌心裡躺著枚青銅鈴鐺,鈴舌是半截鋼筋,"當年二十八人填的是蛟龍怨,今夜她放走的……可不只是遊魂。"
方青青看向江以夏空蕩蕩的左耳,那裡留著道灼傷似的紅痕。
雨幕深處,未完工的星辰大廈舊址上空,隱約有雷光勾勒出盤桓的龍形陰影。
另一邊
"時家人……"沙啞的囈語在隧道迴盪,通風口垂下發絲編織的繩索。
"時家的祭品……"符印鎖鏈突然繃直,時嘉恆的右眼視線開始扭曲,虹膜浮現出暗金色紋路。
這是往生契發作的徵兆,五年前時父用硃砂筆在他鎖骨刻下這道咒印時,說過同樣的話。
"嘉恆,時家血脈是最後的鎖。"時父沾血的手指按在時嘉恆狂跳的脈搏上,祠堂的青銅鼎裡,族人們的牌位正在滲出黑血,"往生契會吞噬你的三魂,但能困住九幽三百年。"
此刻隧道盡頭亮起幽冥般的綠光,水泥地面龜裂處升起青銅鼎的虛影。
時嘉恆扯開衣領,任由符印鎖鏈刺破面板。
鮮血滴落的瞬間,鼎中傳來萬鬼哭嚎,那些被封印的怨靈正順著血脈共鳴試圖撕碎他的魂魄。
掌心雷咒與符印鎖鏈同時亮起,時嘉恆看到自己投在牆上的影子長出獠牙與利爪。
這是往生契的代價——每次鎮壓邪祟,都在餵養體內那個飢餓的怪物。鎖鏈紋路已經爬滿半邊脖頸,在動脈處收緊成絞索。
鼎中黑霧凝成時父的臉,他破碎的瞳孔裡映出時嘉恆逐漸妖化的右眼。
"還不夠……"黑霧舔舐著時嘉恆流血的鎖骨,"時家小子的魂魄,比想象中更美味。"符印鎖鏈突然反向刺入心臟,劇痛讓時嘉恆跪倒在地。指尖觸到口袋裡的鎮魂釘,這是上週從青雲觀求來的,釘身刻著逆轉往生契的禁術。
隧道開始劇烈震動,廣告燈箱爆裂的瞬間,時嘉恆看到玻璃碎片裡無數個自己。
有的雙目流血,有的脖頸纏繞鎖鏈,有的正在被黑霧吞噬。最清晰的倒影舉著鎮魂釘,尖端對準了他自己心口位置。
符印鎖鏈突然發出金石相撞的錚鳴,時父臨終前的場景在腦中閃回。
時父枯槁的手指插進自己眼眶,挖出血淋淋的珠子按在時嘉恆鎖骨咒印上:"記住,往生契破,則九幽現……"
符印鎖鎮魂釘刺入面板的剎那,隧道盡頭傳來列車的轟鳴。
符印鎖鏈應聲斷裂,時嘉恆的右眼徹底變成暗金色。
黑霧發出興奮的嘶吼,而列車燈光裡,浮現出五年前就該消失的青銅鼎實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