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鹿野和星來到了另一扇大門前。
隨著開門的按鍵被按下。
一隻超大的巨號嗚嗚伯直接佔據了星的整個視野。
“嗚嗚~”
眼前巨大而空曠的房間內,充斥著低低的嗚咽之聲。
巨大的嗚嗚伯臉上還掛著悲慼的表情,只是星完全聽不懂這傢伙到底在說些什麼。
鹿野抬頭,和嗚嗚伯對視著,眼神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了一種…不悲不喜,漠視一切的目光。
星當時還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但在很久之後才反應過來,那是一位真正的神明對於信徒的仁慈。
“我們來這裡,幹什麼?”
“參加葬禮。”
鹿野不知道從哪變出來兩朵白花,親手為星戴在了胸前的位置。
“這是我家鄉的習俗,在參加葬禮的時候,這種白色的紙花象徵著對靈魂的淨化,對生命的畏懼。”
星依舊不太明白。
“是誰死了?黑塔空間站裡好像沒有人在舉辦葬禮。”
“是它們在舉辦葬禮呀。”
鹿野的手指向另一邊,十幾只小嗚嗚伯正圍著一臺裝置,定定的站著。
星走上前去,在前方的裝置上隨手一按。
螢幕上出現了一行字。
“榮倉終,界種科員,嗚嗚伯曾經的飼養員。”
他長長的一生,就只剩下了這幾個字。
僅此而已。
這裡是死去之人的紀念碑,但同樣,也是不會有人踏足之地。
“但是為什麼附近沒有人?”
在星的腦海裡,葬禮好像都是親朋好友為了紀念逝去之人所舉辦的活動。
鹿野抬手在紀念碑上一摸,本來被刻下的有些歪歪扭扭的名字,被徹底扶正。
“因為,在黑塔空間站裡,大部分人的腦子裡只有學術,他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得到黑塔的青睞,甚至是博識尊的瞥視,所以,朋友什麼的,遠沒有知識和研究來的重要。”
鹿野又補充了一句。
“這大概就是我為什麼討厭星神的理由吧。”
在星神面前,他們所追求的命途遠遠高於生命。
只是在某些方面,這是一種無解的悖論。
星不太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應該說些什麼,鹿野看上去一點反應沒有,只是胸前的白花無風自動,似乎正在進行無聲的默哀。
星指了指這一屋子的嗚嗚伯。
“所以,他們就是你要找東西?”
鹿野算是預設了,只是手上的動作卻沒停,開啟手機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不是,東西我已經拿到了,就是好像白開水一樣,沒啥味道。”
仔細品嚐了這段回憶之後,鹿野再次給出自己的評價。
還不等星再多問些什麼,阿蘭就帶著護衛隊的人匆匆從門口走進來。
而鹿野也順勢放下了舉報的手機。
阿蘭的聲音從旁邊匆匆忙忙的插進來。
“再次感謝你的幫助,我代表黑塔空間站…”
鹿野也再一次打斷了阿蘭的感謝,然後三兩句大概解釋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阿蘭這才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哦,所以這些嗚嗚伯出逃,是為了祭奠這位叫做榮倉終的科員。我說我怎麼查來查去一點線索都沒有,原來是因為這位科員的身份已經因為死亡被吊銷了呀。”
星看著忙碌的阿蘭和其他護衛隊的成員,似乎更加疑惑了。
“你們這裡,死了一位科員,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星的這一句話,讓阿蘭忙著抓住嗚嗚伯的手一頓,隨後似乎是有些無奈一般,只好將星和鹿野一起先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解釋一番。
“抱歉,你可能覺得我有些不近人情,但黑塔空間站內,其實幾乎每天都有科員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死去。
有的是因為試驗總是失敗,從而選擇了自殺,有的則是偷偷的做了很多危險實驗,導致自身瘋癲,或者一聲不吭的離開了空間站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空間站是個比較包容的地方,我們也不可能直接插手這些事。
所以為了管理這些科員,空間站不得不定期對科員的名單進行清理。”
他們能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雖然這麼做確實情有可原,但星看著那些不惜出逃只是為了祭奠之前的飼養員的嗚嗚伯們,卻突然又覺得有些荒誕。
“難道是因為死的人太多了,所以已經有些麻木了嗎?”
還不等阿蘭想好怎麼回答,鹿野已經按住了星的肩膀,轉身帶著她離開了。
“不是的,是因為有星神的力量在引導其他人全身心的投入智識的懷抱,讓他們的眼裡只有研究,甚至以此為榮。
在這條路上走的越遠,雖然確實可以獲得更多的知識,但也會越來越變得不像人。
在我看來,他們更像是染上了一種名為智識的病,所以才會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無動於衷。”
鹿野再一次回到了剛剛踏入空間站的入口處,手上是那位榮倉終科員的一部分遺物。
鹿野抬起手,輕輕一鬆。
雪花一般的紙片就被黑塔空間站的內外氣壓瞬間撕碎成了塵埃。
那是這位榮倉終科員寫給他母親的一封信,上面沒有寫,他在空間站內做著最底層的工作,沒有寫自己因為被分為最低一等而被其他人排擠
只是一封普普通通的家書。
告訴他的老母親,他一切安好。
他依舊是那顆星球上最聰明的天才。
永遠的第一名。
星伸出手想要撈回這些碎片,但一切都從她的指尖全部溜走了。
鹿野看了看時間,又要到點了。
“小故事沒有看夠的話,下次再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