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明白這個夢的來源，只感覺天雷滾滾。
怪不得辰化雨一再強調，夢是假的，假的……
可那麼真，還能與現實相通的夢，怎麼假！
他既然要迷惑冥淵，又何必製出三人同行的這種荒唐夢。
他這是既要，還要。
又要拿我當餌，又要親自看著！
當真是蛇啊！
我努力喘著氣，想讓自己不這麼激動，沉眼看向阿夭：“什麼結果？”
阿夭指向那個穹頂，苦笑道：“一切開始的結果。”
而隨著她一指，那個穹頂飛快的燃了起來，幻化出了十八層地獄的酷刑，六道輪迴的輪轉。
而每轉到一處，就顯示出那一處的模樣。
隨著這些轉動，好像慢慢凝聚成了一道光線，所有的東西都活了過來。
阿夭推了我一下：“去吧，別讓蛇君一腔心血化成虛無。”
去什麼？
就在我被推動時，入口處突然“唆”的一聲響，一條身上還長著大樹草木的大蛇，直接從入口處竄了進來，張著大嘴，蛇信嘶吐，就要將那穹頂吞下。
也就在同時，辰化雨和冥淵同時出手，對著那大蛇的七寸就摁了下去。
同時浮屍體之上的青苔之中，無數柳條生出，將大蛇往下拉。
我沒想到這個時候，玄典居然從哀牢山追到這來了。
“你快去！”這次是阿夭急了，直接九條蛇尾出來，卷著我就往我那六道輪迴的光線中拉：“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一定要去。”
身下，大蛇嘶吼。
辰化雨和冥淵雙雙出手，將玄典往浮屍中摁。
而姬姮也好像瞬間想明白了什麼，直接抬手朝著邊緣的水中摁去。
強大的電流瞬間滋滋作響，將整個地下停車場罩住。
還瞬間湧向了玄典的蛇身，將他直接電得抽直。
我見識過姬姮的厲害，可也知道這麼強的電流，絕對不只是她的。
玄典這會出現的蛇身雖然只有這麼大，可他的真身我們都是見過的，就是蛇形山。
姬姮提供不了這麼大的電流——
果然在那滋滋電流之後，原本該呆在姬氏那個基地的玻璃罩裡的姬昊，出現在姬姮身後。
不過他不是自己走來的，而是被坐在輪椅上的顧陰生抱著的。
我腦袋好像也被電空了，可卻又好像一切都說得通了。
什麼姬氏、顧家和玄典合作，讓他去哀牢山，肯實就是以重利誘之，又借顧陰生放鬆警惕，讓玄典離開，從而讓那個困著辰化雨真身的黑球從熔漿中湧出來，讓辰化雨變強，讓能在防線內進行那萬物融合的實驗。
其實，他們實驗的物件，根本就不是那融合的瓜人！
而是我！
想明白這些，在這閃電驚雷之間，我猛的想起在離開防線時，那巨大的生物電流中，我看到了什麼。
玄典被各方聯手摁住，加上強大的電流湧動，身體僵直。
卻依舊抬頭，朝我吞吐著蛇信，嘶嘶大叫：“辰化雨，你別忘了，是你殺了她。她一旦重生，一切又重歸混沌，你們都不會存在。”
可回答他的，卻是阿源咯咯的笑：“這世界已經千瘡百孔了，這時空漩渦已成，華薇連命都不要，將全身法力注入姬昊體內，讓他能在時空虛無中呆上十六年，為的就是殺你。”
“你們各方均衡太久了，久到你們只顧內部消耗爭鬥，忘記了一切的開始。”
阿源沉喝一聲，身後九尾齊出，對著玄典就纏了過去。
同時朝阿夭大吼道：“讓她去！”
我想掙扎，可阿夭卻猛的一拉，九尾之上，有著無數白色的髮絲湧出，將我和蠶繭一樣的裹住。
就在我要衝入六道輪迴的光線時，那盆本該在龍飛草手裡的幽蘭，直接從地底長了出來。
龍飛草一臉哀切的站在入口處，冷冷的道：“蛇君當真是好計謀，為了逼我出手，不惜將阿音變成那樣。”
可隨著她話音一落，顧容音也宛如浮屍般，從無數屍體中鑽了出來。
她身上依舊長滿了色彩斑斕的真菌，那張空靈的臉上也是。
卻帶著笑意的看著我：“去吧，這是我自願的。萬物融合一旦開始，就不會結束。”
“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涉及萬物歸一的，全產部毀掉。”
我在那蠶繭之中，想掙扎卻完全無力反抗，腦中無數資訊湧過來。
一道道白光閃過，我猛的想了起來。
在離開防線時，那強大的生物電流，不單單是電流，而是過往種種的記憶！
玄典說得沒錯，那盆蘭花是過往所有行雲在萬物融合成功，或是失敗後，遺留的種子所生的。
所以那裡面全是過往行雲的記憶！
在我奶奶讓龍飛草抱著這盆蘭花進入防線，說可以帶顧家兄妹出去時，這個局就佈下了。
我腦中無數記憶閃過，從這顆星球的誕生，到無數生物的生長、繁育、發展……
再一次次的滅絕，重來。
各種人類標記的什麼紀，什麼紀，其實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輪迴。
那盆蘭花慢慢綻開，清幽的香味在這地下停車場飄蕩。
我被阿夭纏著的身體，開始劇痛，那貼身藏著的兩片蛇鱗開始發燙，好像烙在了身上，又好像種子一樣，讓我身上也長出鱗片。
同時我感覺身體輕飄飄的，本能的張嘴吸氣。
那六道輪迴的光線，在旋轉中，宛如流水般流入了我嘴裡。
而我幾乎處於本能的按著辰化雨所教的蛇族吞吐月華的方法，我開始運轉這吞進去的光。
這種感覺，就像當初入魔時，驅動蠱蛛吃人一樣。
幾乎出於身體渴求的本能，卻又完全無法控制。
我努力的擺動身子，可卻完全沒有什麼束縛我了。
阿夭已經退下，去幫著對付玄典。
那盆蘭花之下，有著一顆通體漆黑如煤精的球體湧了出來。
玄典在放聲嘶吼：“辰化雨，你居然捨得這樣，已經就再也沒有玄蛇一族了，你這是判族！”
辰化雨只是呵笑了一聲，猛的撞向了那顆黑球。
只聽到“咔”的一聲響，那黑球宛如團抱盤纏的蛇一般慢慢舒展開來。
蛇鱗漆黑晶瑩，宛如夜間星河。
等黑蛇舒展開來，內裡一條帶著珍珠般光澤的白蛇，這麼靜靜的蜷縮成一團。
辰化雨的真身，宛如銜珠一般，將那團白蛇往我這邊一吐。
我幾乎本能的吞入腹中，跟著一切似乎變得寂靜無聲。
珠光在這密閉的環境中，綻放著光華。
我都能看到，白色的蛇尾和黑色的蛇身慢慢絞纏在了一起。
只有玄典放聲大叫：“不！”
而辰化雨，慢慢貼了上來：“睡吧，等你醒來，一切，從頭開始，我已經演化無數次了，這次不會再錯了。”
所以，在防線裡的三個多月，他就是藉著時間加快的程序，一次次推算著各種可能。
我感覺自己眼睛慢慢的闔上，忍不住的陷入沉睡。
在眼睛閉上的那一刻，我看到了蘇秦。
他依舊站在入口處，看著裡面各種突然其來的紛爭和變化。
好像一個局外人，又好像不知所措。
就在我看過去時，他也抬眼看了過來，眼中盡是失落，臉上全是懊悔。
我猛的想到，他讓姬昊扶乩時，所說的那個問題。
希望我能一直保持清醒，是施行雲。
那會，他就已經知道，我出防線後，就不一定是施行雲了。
要論這世間，最瞭解我的人，就是蘇秦了。
他照顧了我三個月，就算是昏迷不醒，他也知道我的改變。
他知道我早就沒了施行雲的意識，可他依舊陪著我。
就算為了蘇秦，一切也要重新開始，給他一直完整的家。
我緩緩閉上了眼。
耳邊傳著辰化雨的聲音：“一切，由你開始。”
我感覺身體從原本的輕飄飄，到慢慢的散開。
好像我就是一縷空氣，又好像是一片土地，又似乎萬事萬物都是我。
原來，這就是萬物融合。
姬姮說得沒錯，行雲，就是這養育一切的地母。
她並不是一片雲，而是希望自己像雲一樣可以千變萬化，可以隨風飄蕩。
既然一切由我開始，那就給所有人一直完美的結局。
願這世間，再也沒有我參與過的那些紛爭和慘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