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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面子,裡子

蕭卓珩把倆小孩兒直接送到明禮館,之後便帶著一本冊子匆匆進宮找皇上。

他來時,皇上正在跟吏部尚書祖同澤和夏溫婁商議宗室改制的事。皇上見他面色沉鬱,便知事情不好。

皇上讓所有人退下,夏溫婁和祖同澤一起出了御書房,剛走沒多遠,靈雀便小跑著追上來,“夏修撰,先等等,世子爺找您還有事兒,事關夏小公子的。”

祖同澤一副“我懂”的表情,拍拍夏溫婁的肩膀:“後生可畏,好好幹,朝堂以後還得看你們年輕人的。”

老頭兒今年七十一,仍精神矍鑠,看著仿若六十出頭的模樣,保養的挺好。夏溫婁看著他的背影嘆息一聲,認命的跟著靈雀返回去。

他沒進去,而是候在門外,御書房時不時傳出皇帝的暴喝以及打砸東西的聲音。約莫持續了一盞茶的功夫,裡面漸漸才沒了聲音。

夏溫婁心想,應該是皇上發洩夠了。不知道這次又是為什麼事。

他悄悄問靈雀:“知道世子爺找我什麼事兒嗎?”

“小的不知,世子爺見陛下前吩咐小的把您找來。沒想到您就在御書房,小的這才扯了個謊把您留住。”

之前夏溫婁曾跟皇上提過找幾個典型出來殺雞儆猴,就看哪些倒黴的宗室成員跳的最歡,正好可以拿來當靶子。蕭卓珩離京這段時間,有可能就是辦的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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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的皇上反應這麼大,看來是哪個王爺幹了驚天動地的大事。

又過了大概兩刻鐘,蕭卓珩出現在門口,看向還在低頭思索的夏溫婁,“夏修撰,陛下有事找你。”

夏溫婁抬頭看去,蕭卓珩已轉身進去。他沒作停留,迅速跟上。

“陛下……”

“坐吧!”

皇上語氣中透著煩躁。

“卓珩,你來告訴他怎麼回事。”

蕭卓珩把一本冊子扔給夏溫婁,簡單講述了這本冊子的來歷。

冊子是蕭卓珩從懷王的門客張充那裡得來的,裡面記載了懷王這些年勾結地方官虛報災荒、篡改稅冊等手段截留糧稅,甚至將大量田產隱沒於王府名下,拒不納稅。按冊子上所記,每年至少隱匿二十多萬兩稅銀,然而這裡寫的還並非全部。

僅懷王府便有這麼多,其他宗室必定也不清白。天下藩王數十,若每一支皆如此中飽私囊,那隱匿的稅銀、侵吞的田產又該是怎樣的天文數字?怪不得皇上會大動肝火。

夏溫婁看完,將冊子還給蕭卓珩。問了一個關鍵問題:“世子可有實證?”

“廢話,如果有實證,我早抓人了!”

皇上勉強嚥下怒意,儘量用平和的口吻道:“自從羅岱驚了他們後,陸正也不敢輕舉妄動,之前陸正派去暗中調查的人十不存一。懷王是真把自己當土皇帝了。”

頓了頓,目光移向夏溫婁:“聽說你未過門的妻子是潤州那邊兒的,小師弟可想陪她回鄉看看?那地方離懷王的封地不遠,你……”

“陛下,臣有一問,不知當不當問?”

這種羊入虎口的事,夏溫婁可不想去。皇上被在他面前越來越膽大的小師弟打斷,並未動怒,只淡淡道:“說吧。”

“如果面子和裡子只能選一樣,陛下會怎麼選?”

皇上剩餘不多的耐心徹底告罄:“有話就說,少講些有的沒的!”

“陛下的選擇關乎這件事以何種方式解決。”

“朕兩樣都要!”

“陛下,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蕭卓珩是瞭解皇帝表哥的,看他面色漲紅便知夏溫婁把人惹毛了。趕忙打岔解圍:“夏溫婁,會不會說話,看你把陛下氣的。”

夏溫婁心中瘋狂吐槽:怎麼成我氣的了,分明是懷王氣的,沒事兒就給我亂扣屎盆子,什麼人啊?

好在蕭卓珩這一打岔,讓皇上情緒穩定了些,只是語氣依舊不大好:“朕要面子如何?要裡子又如何?”

“陛下如果要面子,臣可以親自去一趟懷王藩地,只不過,一年半載怕是難拿到切實證據定懷王的罪。時間拖久了,臣未必能活著回來。”

皇上一掌擊在桌案:“他敢?你是朕派的欽差,誰敢動你?”

“陸尚書派去的人必然是精挑細選過的,他們肯定不比臣差。到了別人的地盤,怎麼死,還不是地頭蛇說了算。掉河裡淹死,走路摔死,吃飯噎死,隨便扯個理由就能矇混過去。”

片刻後,夏溫婁接著道:“臣去了不可能事先亮明身份,只能暗中查訪,朝中必定有他們的眼線,臣的身份本就惹眼,貿然離京太久,他們怎能不起疑?”

夏溫婁說的是事實,懷王乾的這些事,沒有朝中人與他裡應外合,不可能做到這麼大。

“朕若只要裡子,又怎樣?”

夏溫婁沉吟一瞬,道:“繼續按兵不動,等懷王入京朝見後,把人扣下,安個罪名,派人清查懷王府,直接從懷王府找證據。有了人證物證,以此為藉口,取消免稅‘欽賜田’,宗室所有田產均需按民田標準納稅,禁止以任何名義減免。改由朝廷直接撥付俸祿,徹底斷了宗室透過土地操作獲利的路子。”

蕭卓珩不贊同道:“太過激了,這麼做,地方會出亂子,再說,國庫哪來兒那麼多銀子給他們俸祿?”

“把王府查抄的資產充公不就有了,以貪腐之財養合法開支,應該還有結餘。”

皇上敲敲桌案:“卓珩說的有理,這麼做太過激了,何況影響不好。”

“陛下,要裡子就不要顧忌面子。也不用管後世如何評價。懷王府這個典型利用的好,宗室改制的時間興許能縮短許多。”

“地方出亂子怎麼辦?”

“那便腳步慢些,先以懷王的事做個試點,看看其他宗室和朝中人的反應。”

皇上思索良久,方道:“有了懷王的事,下次朝見,藩王不肯進京又當如何?”

夏溫婁沉聲道:“不進京,證明心中有鬼。挑幾個名聲壞的藩王處置了,抄其資財,用之於民。繼而提出,凡有貪墨、佔田等劣跡的宗室,剝其‘欽賜’特權,田產悉照民戶納稅。未被查出的宗室,可給他們一個坦白從寬的機會,交出侵佔田產,可既往不咎。若不交,以後查出按規矩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