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舟的精神海實在是崩壞得過於厲害，即便是精神力強如江望月，努力梳理了兩個星時之後也才堪堪完成三分之一。
不過對於常年處於精神海崩潰邊緣的沈硯舟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單方面強行中止了這次精神治療和梳理。
沈硯舟抬手輕輕摸了摸女兒有些冷汗的額頭，眼中滿是心疼。
“你還受著傷，是爸爸沒用，只能用暗星自帶的小型治療艙幫你治療。”
江望月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她環顧四周，看著佈滿裂痕的牆壁，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訝異。
“爸爸，我們這是在哪裡？瀾雪他們呢？”
沈硯舟輕撫女兒頭髮的動作一頓，隨即垂下了眼睛。
“我們不在中央星了，這裡是du-3y行星，在聯邦的北部邊緣。我得到了一些有關你母親的線索，帶你來找她。”
“可是……”江望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道：“光憑我們兩個傷員，不太好找吧？爸爸你知道霧隱嗎？母親曾經教導過的鮫人雙生子之一，他是聯邦現任執政官，如果找他幫忙的話，說不定……”
“沒有人真正的值得信任！”
沈硯舟突然提高音量打斷了江望月的話，但他隨即又放軟了語氣和態度，低聲跟江望月道歉。
“抱歉，月月，爸爸不該兇你。”
江望月不禁伸手抓住他緊握成拳的雙手，眼底盛滿了擔憂。
“爸爸，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
短暫的沉默過後，沈硯舟低啞著聲音開口：“月月，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值得你付出全部的信任。當年你母親和我也是盡心盡力地教導菲爾斯，可換來的是什麼？是你母親至今下落不明，是你被當作實驗體不見天日那麼多年。”
“我真的不能，不能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與其費心分辨，不如什麼都不信……”
聽著沈硯舟的話，江望月暗自嘆息，心中閃過一絲瞭然。
自家父親這是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也就是ptsd。
她其實完全能夠理解，畢竟當年的事情確實是給他帶來了太大的傷害，再加上這二十年來的逃亡與獨自尋找母親下落的煎熬，更是時時刻刻摧殘著他。
在這樣的情況下，沈硯舟能撐到現在還沒有崩潰和瘋掉，這心理素質真的無人能比。
想到這裡，江望月忍不住又抱住了沈硯舟。
“爸爸，你不會是一個人了，我們一起去找母親，好不好？”
“……好。”
沈硯舟顫抖著應了一聲，然後將女兒抱緊。
安撫好父親後，江望月低頭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
知道女兒在找什麼，沈硯舟深吸了口氣，從口袋中拿出了因為爆炸而受損的終端。
“終端壞了，爸爸還沒來得及修，等有時間了我去看看能不能買到些能用的零件替換一下。”
捏了捏毫無反應的終端，江望月猶豫著出聲問道：“您不擔心終端修好之後我揹著您聯絡他們嗎？”
這次沈硯舟沉默了很久，最後他抬起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剛才是爸爸太偏激了，如果你真的相信他們，就試試吧。”
嗯？！
完全沒想到沈硯舟會說出這句話，江望月頓時滿臉震驚地看向他。
看見女兒這個反應，沈硯舟倒是笑了。
“怎麼？覺得爸爸現在應該繼續歇斯底里地否定你，拒絕你？”
不待江望月有所回應，沈硯舟就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錯信他人的是你母親和我，不是你。爸爸確實不想再讓你受到傷害，但是爸爸也知道，這麼多年沒陪在你身邊，不該對你的事情過多指手畫腳。”
“不問你的意見就將你從中央星帶走的事，也是爸爸不對，原諒爸爸好不好？”
江望月實在沒忍住，抬手摸了摸沈硯舟的額頭。
沒聽說患了創傷後應激障礙的患者自適應能力這麼強啊？
早知道她上輩子應該多跟隔壁專業的舍友取取經的，現在還能替老父親診斷一下。
江望月滿臉糾結又嘆了口氣的模樣，看得沈硯舟不禁笑出了聲。
江望月頓時抬起頭幽幽地看過去，“再這樣我真的要懷疑您精神分裂了。”
“這個你放心，我記憶清楚得很。”
江望月撓了撓頭，“那……分裂型情感障礙？”
這回沒等沈硯舟出聲，江望月就先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
“不對，症狀不符合。”
沈硯舟沒好氣地抬手輕敲了一下女兒的腦袋，“你這丫頭，非要給我安個什麼病症嗎？”
江望月嘿嘿笑了兩聲，迅速轉移話題：“那個，老爸，你剛才說要去找零件拿來替換維修終端，你有錢嗎？”
這是個好問題。
沈硯舟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錢是沒有，但不是不能搞。
就是搞的渠道他不太想告訴自家女兒。
一看到他的神情，江望月反應迅速。
“不是，老爸，你該不會打算幹些什麼違法的事兒吧？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你乾的時候能帶上我嗎？我可以幫你望風。”
沈硯舟先是一愣，隨即就有些哭笑不得。
“你跟著我去幹什麼？不對，我什麼時候說要幹些違法的事兒了？”
江望月的表情明晃晃寫著：你就是有。
沈硯舟移開目光，哄著女兒：“乖乖，你剛醒，還是再好好休息休息，爸爸去去就回，好不好？”
“不好。”
看著江望月倔強的神情，沈硯舟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女兒這性格……真是跟凌霜一樣。
回過神來，沈硯舟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選擇妥協。
“你跟著去也可以，但是必須把這個帶上。”
沈硯舟邊說邊伸出手，露出掌心中的機甲專用空間鈕。
“這裡面裝的是暗星，爸爸教你怎麼使用它，有它保護你，爸爸也放心。”
江望月聽到他這話頓時眸光一亮。
“這題我會！我學過怎麼駕駛機甲，紀黎教過我的！”
連續聽到兩個名字，沈硯舟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睛。
“不急，月月，我聽說雲祈那傢伙把自己兒子也匹配給你了？”
江望月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點頭，“是啊，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