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蓬之下,氣氛靜謐而微妙。
雷夢殺微微歪著頭,眼神中帶著一絲好奇與調侃,輕聲說道:“你說他們倆待會兒會不會過來坐呢?”
蕭若風並未作答,只是靜靜地凝視著遠處的董雲舒。此時的他,心中思緒萬千。起初,他以為董雲舒不過是那類端莊嫻靜的大家閨秀,並非自己心儀的型別,故而魯莽地去找父皇退婚,卻未曾想這一行為深深傷害了董雲舒。然而,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逐漸發現董雲舒並非表面那般柔弱,她是一個有著獨立主見和非凡本事的女子,這樣的女子,又怎會輕易順從他人的意願呢?
就在這時,百里東君和董雲舒並肩走了過來。
雷夢殺見狀,臉上立刻浮現出熱情的笑容,連忙招呼道:“來來來,快坐,嚐嚐這茶。”
蕭若風微微起身,優雅地為百里東君和董雲舒斟滿茶杯。
百里東君輕輕點頭致謝:“謝謝。”
而董雲舒則仿若未見蕭若風一般,神色冷淡。
蕭若風面帶溫和的笑容,眼中卻藏著一絲疑惑,輕聲問道:“你們倆一路上都未與我說話,不知是何緣由?”
百里東君微微嘆了口氣,神情略顯尷尬:“我啊,就是覺得有些尷尬。你這一來,我師父便不幸離世了。可我心裡清楚,這並不能怪你。我真正該恨的,是那幕後的兇手。更何況,若不是我在劍林使出西楚劍歌,恐怕你們也不會知曉我師父尚在人世,他或許就不會遭遇不測。思來想去,這一切的根源似乎都在於我,是我間接害了我師父。”
雷夢殺輕輕拍了拍百里東君的肩膀,安慰道:“哎,你可不能這麼想啊,這不是把自己繞進死衚衕了嗎?事情哪能都怪你呢。”
董雲舒微微抬頭,目光堅定地看著百里東君,認真說道:“東君,即便沒有你在劍林的那一戰,古前輩的赴死恐怕也難以避免。害死古前輩的人就是我們在顧府所見的那幫人,是天外天的人,他們早已盯上了你,天外天的那些人更是對你緊追不捨。他們不會輕易放過古前輩,同樣也不會放過你。這其中必定隱藏著某種原因,你務必小心謹慎。”
百里東君重重地點了點頭:“嗯嗯,雲舒,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我還答應了舅舅,定要保護好你呢。”
雷夢殺在一旁聽著,不禁暗自驚訝,心中暗自腹誹:這小子,當著人家未婚夫的面,倒是一點都不避諱啊。
蕭若風依舊保持著那份和諧的笑容,轉而看向董雲舒,輕聲問道:“那董小姐呢?你為何不願與我說話。”
董雲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簡潔地說道:“因為無話可說。”
蕭若風微微一躬身,誠懇地說道:“此前冒然退婚,皆是我的過錯,我在此向你鄭重道歉。我已應承董大人和董夫人,定會好好待你。所以,我也衷心希望你能把我視作你未來的夫君,我們能夠和睦相處。”
董雲舒冷哼一聲:“既然當初決定退婚,為何如今又反悔了呢?”
蕭若風坦誠地說道:“我承認,我不再提退婚之事,確有你父親的因素。但我如今想要與你好好相處,這也是發自內心的。”
董雲舒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倔強:“可是,你們從未問過我願不願意。”
百里東君看著如此倔強的董雲舒,心中湧起一股保護欲,朗聲道:“沒事兒,雲舒,等我練好武功,一定把你搶回去。反正搶婚的事,我又不是沒幹過。”
董雲舒微微皺眉,神色嚴肅地叮囑道:“回了天啟,別來找我。你我走得太近,陛下恐會不悅。”
百里東君一怔:“啊,我……”
董雲舒繼續說道:“不管能否成功拜師李先生,你都要想辦法離開天啟城。記住,必須讓皇帝心甘情願地放你離開,否則,恐怕會連累鎮西侯府。”
百里東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要是拜李先生為師,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天啟了?”
董雲舒微微點頭:“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百里東君又追問道:“那我要是沒能拜師呢?”
董雲舒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那你恐怕就只能留在天啟做質子了。到時候,你的一切都將掌控在皇帝手中,包括你的性命。想想十二年前的葉家。”
蕭若風聽聞此言,臉色一變,趕忙說道:“董小姐,不可妄自揣測陛下。”
董雲舒卻毫不畏懼地回應道:“做都做了,還怕人說嗎?”說罷,她起身便走,身姿決絕。
幾人見狀,也紛紛起身離開。雷夢殺騎著馬來到董雲舒的馬車旁,笑著調侃道:“一直坐在馬車裡,我這骨頭都快僵住了。我得騎騎馬活動活動,這馬車就歸你們啦。”
說著,還俏皮地眨了眨眼。蕭若風何等聰慧,自然明白他是在給自己和董雲舒創造獨處的機會。
百里東君看著雷夢殺,猶豫了一下,說道:“那我也坐馬車吧,一路上騎馬確實有些累了。”
雷夢殺卻不依不饒,一把拉住百里東君:“你做什麼馬車啊,來來來,跟我賽馬,比比看誰的騎術更勝一籌。”不由分說,便將百里東君強行拉走了。
蕭若風見狀,趕忙上前,紳士地扶董雲舒上了馬車。董雲舒本不想與蕭若風有過多接觸,但此刻確實疲憊不堪,也想稍作休息。
馬車內,氣氛略顯沉悶。
蕭若風試圖打破這份尷尬,微笑著說道:“東君都叫你雲舒,那我以後也稱呼你雲舒吧。”
頓了頓,他又接著說道:“回去以後,我會時常去太師府看望你的。”
董雲舒心中明白,這門婚事如今已難以更改,於是默默點頭,並未反駁。
蕭若風見狀,心中稍松,又問道:“此次父皇賜婚,婚禮事宜皆由禮部負責。不知你對婚禮可有什麼特別的要求?我讓他們一一準備妥當。”
董雲舒微微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婚禮上我要最好看的服飾,我要最華麗、最昂貴的,總之,一切越華貴越好。”
蕭若風欣然答應:“好,沒問題。還有其他要求嗎?”
董雲舒嘴角微微上揚,緩緩說道:“婚服我要你親自繡。”
蕭若風一聽,面露難色:“這,雲舒,這可真是為難我了。我從前頂多縫補一下戰甲,對於繡衣服之事,我不會啊。”
董雲舒卻不以為然,輕聲說道:“我聽說,新娘子若是在大婚那天穿上新郎親手繡的婚服,那麼她會一生幸福,夫妻相濡以沫。殿下剛剛不是還說要好好和我相處嗎?難道你不希望我們能幸福嗎?”
蕭若風無奈地嘆了口氣:“好,我盡力。”
董雲舒卻寸步不讓:“我沒讓你盡力,是必須完成。大婚那天,我只穿你繡的婚服,否則,這婚也不必成了。”
蕭若風心中明白,這是董雲舒在故意刁難自己。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呢?畢竟當初是自己得罪了她,若不讓她出了這口氣,只怕董雲舒一輩子都不會理會自己。
蕭若風微微點頭:“好,回去我就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