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事街78號是一棟被炸燬一半的三層小樓，地下室入口藏在後院的地窖裡。

胡天佑找到鑰匙，扶著武藤蘭走下狹窄的樓梯。

地下室潮溼陰冷，但至少可以保證安全。

胡天佑點燃一盞小油燈，開始為武藤蘭重新包紮傷口。

她疼得冷汗直流，但始終咬著嘴唇不發出聲音。

武藤蘭的眼神黯淡下來：“你冒險回南京……只為了一個外國人？”

“他是我們的盟友，是為了幫助我們打鬼子才被抓的。”胡天佑堅定地說道，“更何況，這是上級的命令。”

武藤蘭突然抓住他的手：“天佑，有件事你必須知道……日軍正在準備大規模……細菌戰，那個飛行員……是被故意擊落的，他們想研究白人對細菌武器的抵抗力……”

胡天佑的血液幾乎凝固。

這比想象中更可怕，如果日軍真的掌握了針對不同人種的生物武器，後果將不堪設想。

“專列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上午……從下關站出發。”武藤蘭的聲音越來越弱，“美惠子……能幫忙……但她不知道具體在哪個車廂。”

胡天佑扶她躺下，給她餵了些水。

武藤蘭的高燒越來越嚴重，開始說明話，一會兒用日語，一會兒用中文，提到“叛徒”、“間諜”和“記者團”。

“什麼記者團？”胡天佑警覺地問道，但武藤蘭已經陷入昏睡。

窗外，東方泛起魚肚白。

胡天佑檢查了一下武器，他身上只有一把手槍，十五發子彈和一把匕首。

要對抗一整支日軍護送隊，這簡直是笑話。

但他別無選擇。

他留下字條告訴武藤蘭自己的去向，然後悄悄離開地下室。

清晨的南京城開始甦醒，但活著的都是日本人或漢奸。

中國百姓如驚弓之鳥，行色匆匆，不敢與任何人對視。

下關車站戒備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胡天佑偽裝成搬運工混入站臺，遠遠觀察那列神秘的專車，七節車廂，前後各有一節滿載士兵的護衛車。

“嘿！幹什麼的？”一個日本軍官厲聲喝道。

胡天佑低頭哈腰，用蹩腳的日語回答：“搬運工的幹活……找活幹。”

軍官狐疑地打量他，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虎口常年持槍留下的老繭暴露在陽光下。

“間諜！”軍官大叫著拔槍。

胡天佑先發制人，一記手刀劈在對方喉結上，趁其窒息倒地時迅速鑽入旁邊的一列貨車下。

警報聲響徹車站，日軍士兵從四面八方湧來。

他在車底匍匐前進，直到靠近專列。

透過縫隙，能看到幾名高階軍官登上了第三節車廂。

那很可能就是關押飛行員的地方。

這時，一個日本士兵正好走了過來，胡天佑悄悄從車廂底爬出來，從後面捂住他的嘴，扭斷了他的脖子。

胡天佑在一個角落換上日本士兵的衣服，溜上了專列的第三節車廂。

裡面是改造過的牢房，兩名持槍士兵守衛著一個金髮碧眼的高大男子，正是照片上的蘇聯飛行員！

解決守衛他只用了三秒鐘。

一把匕首飛入第一個士兵的喉嚨，第二人被胡天佑近距離扭斷脖子。

飛行員驚愕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中國男子。

“我是來救你的。”胡天佑用俄語說道，這是他在培訓時學過的少數幾句外語之一。

飛行員眼中閃過希望，但隨即變成驚恐。

胡天佑感到後腦勺被冰冷的槍口頂住。

“放下武器，慢慢轉過身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

胡天佑的心沉到谷底，是老周的聲音！

但老周不是被日軍抓走了嗎？

轉身看到的是老周憔悴的臉，但他的眼神冷酷陌生，手中的槍穩如磐石。

“為什麼，老周？”胡天佑嘶聲問道。

“沒有為什麼，因為錢！”老周獰笑道，“日本人給的價錢令我無法拒絕。”

原來叛徒就在身邊！

胡天佑的大腦飛速運轉。

老周知道所有計劃，所有聯絡方式，包括記者團的路線！

“記者團裡有你們的人？”胡天佑試探地問道。

老周獰笑道：“聰明，不過太晚了，他們現在應該已經……”

話未說完，胡天佑突然暴起發難！

他左手格開槍管，右手匕首直刺老周咽喉。

老周雖然受傷，但身手依然敏捷，一個側身避開，同時扣動扳機。

子彈擦著胡天佑的耳朵飛過，在車廂內引發巨響。

外面的日軍立刻騷動起來。

胡天佑知道時間不多了，他一個飛踢將老周踹暈，然後猛地拉上火車車廂的鐵門，並在裡面反鎖。

胡天佑來到飛行員面前，一槍打在他身上的鐐銬上。

“快跟我來！”他拉著飛行員衝向車廂尾部。

老周這時甦醒過來，他趴在地上舉槍瞄準。

槍聲再次響起，但打偏了。

胡天佑趁機推開後門，向飛行員大聲喊道：“快跳下去！”

飛馳的列車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飛行員害怕了。

正在他猶豫間，老周已經開啟車廂的門，一隊日本鬼子衝了過來。

“快跳！”胡天佑再次催促道。

飛行員咬咬牙，一閉眼，跳了下去。

胡天佑緊跟著跳下了行駛中的列車，滾入路旁的溝渠。

日軍開火了，子彈呼嘯著從頭頂飛過。

胡天佑的肩膀一陣劇痛，他中彈了！

他咬牙拖著飛行員鑽進旁邊的樹林，老周也從火車上跳下來，緊追不捨。

密林中，胡天佑利用地形設下簡單陷阱，用一根藤蔓絆倒了老周。

飛行員撲上去與他扭打在一起，但年老體衰的老周很快被制服。

“殺了他！”飛行員用俄語喊道，做了個割喉的手勢。

胡天佑搖搖頭。

儘管被背叛，但老周畢竟是多年的同志。

他只用槍托將其擊昏，然後綁在樹上。

“我們走！”他示意飛行員跟上。

兩人在林中穿行，胡天佑的傷口不斷流血，視線開始模糊。

他們必須回到城裡找到武藤蘭，然後設法離開南京。

更重要的是，必須警告王鐵梅和陸小曼她們，記者團裡有日本間諜！

傍晚時分，他們終於潛回評事街。

但地下室門前多了幾個菸頭。

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