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想來?”
趙隨舟的字句,從齒縫中溢位來,“明天早上的董事和全體高層會議上,你這個董事長,不想卸也得卸,否則,別怪我不給你留最後的情面。”
“你你你——”趙安青真的被氣糊塗了,“好好好,你不走,我走!”
他說著就往外衝,大步往樓下走。
不料,剛走到樓梯口,忽然傳來江晚清的喊聲。
“安青!”江晚清拉開了臥室門,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趙安青站在樓梯口,回頭朝她看去。
江晚清淚流滿面,眼裡透出來從未有過的巨大悲傷與絕望,整個人都是破碎的。
不等趙安青開口,江晚清打著赤腳朝他奔了過去。
趙安青定定地看著她,一時愣住。
江晚清奔向他,在離他僅一步之遙的時候,不顧一切地向他伸手,奮力一推——
“晚清!啊——”
下一秒,趙安青驚叫著,“砰”的一聲重響摔倒在樓梯上,然後“咚咚咚”,身體不可剋制地朝樓下滾去。
趙隨舟聽到動靜,箭步衝出來一看......
趙安青的身體順著大理石的臺階,一路不停地朝下滾去,腦袋上湧出來的鮮血,隨著他往下的滾動,流了一地......
滾啊滾,滾啊滾。
趙安青的身體甚至是滾過了緩步臺,直接一路滾到了一樓大廳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江晚清猶不解恨。
她死死地盯著滾到一樓的趙安青,然後衝下去,“噗通”一下跪倒趙安青的身邊,去抱起在不斷痛苦呻吟的趙安青。
趙安青被抱起,望向江晚清,眼底對她還帶著強烈的希冀。
誰料,對上的,卻是一雙怨毒了的血紅的雙眼。
下一秒,江晚清的巴掌和拳頭狠狠地朝他落下來,打在他的臉上,頭上,身體上......
“還我兒子,還我弟弟還我弟妹......”
“趙安青,你個畜牲,你個畜牲......把兒子還給我......把我弟弟和弟妹還給我......”
“啊啊啊......”江晚清痛哭哀嚎,使出渾身吃奶的力氣,恨不得當場要了趙安青的命,“你把他們都還給我......”
趙隨舟終於反應過來,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箭步衝下樓,一把握住江晚清的手將她拉了起來,然後大吼,“來人!”
……
趙隨舟一起送趙安青去了醫院。
他怕江晚清想不開,做傻事,讓人將她看了起來。
早上,他再見到江晚清,江晚清幾乎就像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殭屍。
渾身是血,煞白的臉上,還布著一層烏青色。
雙眼則是血紅的。
原本保養的極好的一頭烏黑的長髮,竟然白了一半。
一夜之間,她彷彿蒼老了幾十歲。
看到他,江晚清踉蹌著撲過來,抓住他的手,不停地顫抖著問,“死了沒有,趙安青他死了沒有?”
趙隨舟渾身疲憊不堪,到沙發裡坐下,閉眼抬手揉了揉眉心,“沒死,但跟死了也差不多。”
趙安青腦部受到劇烈撞擊,大出血,受損嚴重,即便活著,以後也是個半死人了。
“哈哈......”
“哈哈......”
“哈哈哈......”
江晚清忽然大笑起來,笑著笑著,整個人癱倒在地,痛哭哀嚎,悲切不已。
“阿姨,哪怕為了泡泡著想,你也得振作,更何況還有禮禮。”趙隨舟說,嗓音嘶啞的要命,“他們都需要你。”
江晚清聞言,悲切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慢慢地一點點地抬起頭來,望向趙隨舟,問他,“隨舟,你父親做的那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泡泡呢,她知道嗎?”
事到如今,趙隨舟還有什麼好隱瞞的。
實在是再無隱瞞的必要。
所以,他點頭,“泡泡早就知道了,要不然,你以為,泡泡為什麼要跟我上床,吊著我的同時,又去勾引周平津,我外公外婆為什麼又會這麼突然的相繼離世?”
“最後,她卻拍拍屁股,義無反顧地嫁給了裴現年,讓我和父親,父子反目成仇?”
江稚魚真是高明啊!
太高明瞭!
趙隨舟實在是自認不如。
她利用感情,利用人性,將他們所有的人都玩的團團轉。
唯獨她想要保護的人,卻都好好的。
江晚清聞言,頓時震驚的無以復加。
即便她反應再遲鈍,腦子再不好使,可趙隨舟說的這麼明確,她再回想一切,不可能還不明白。
“泡泡早就知道了,她竟然早就知道了......”
“她......她為什麼不告訴我......她為什麼什麼也不跟我說......”
“因為你是她的姑姑,是她的親人,是她最愛的親人。”趙隨舟給她答案,“所以,她願意一個人背下所有,卻讓你一直活在虛假的幸福裡。”
江晚清望著他,血紅的雙眼裡,又浸出洶湧澎湃的淚水來。
淚水裡,甚至是混著絲絲血紅。
……
醫院裡。
江稚魚好好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六點多了。
天才微微亮。
裴現年一直守在她的身邊。
見她醒來,他第一時間按下了呼叫鈴。
“現年......”
江稚魚看到他,虛弱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想要坐起來。
裴現年趕緊摁住她的雙肩,“別動,先躺著。”
江稚魚點點頭,又老老實實不動了。
“有沒有哪裡難受?”裴現年問。
江稚魚搖頭,“沒什麼事了。”
這時,醫生護士匆匆進了病房,檢查江稚魚的情況。
因為昨晚休息的不錯,江稚魚的情況和胎兒的情況也穩定了下來,不會再有什麼危險。
但還得留在醫院再觀察兩天才能出院。
醫生護士離開後,裴現年也鬆了口氣,這才將病床的床頭調整到45底角,讓江稚魚靠坐在床頭裡。
剛坐起來,江稚魚就掀被子要下床。
她注射了一夜的安胎藥,這會兒尿急。
“是不是要上廁所?”裴現年問她。
江稚魚點頭。
“我抱你去。”裴現年說著就要伸手去抱她。
江稚魚笑,阻止他,“醫生不是說我沒事了嘛,所以你不要緊張了。”
“以防萬一嘛,這兩天還是要小心一點的。”裴現年堅持。
沒辦法,江稚魚只好由他抱著去了洗手間。
將她抱進洗手間,裴現年就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