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軍裝巡警有說有笑,沒幾分鐘就走到了廟街。
見雷洛一直笑眯眯的,老九好奇問道,“阿洛,有什麼喜事這麼開心啊?”
他當然不會說升職的事,隨便找了個藉口,“收錢當然開心啦~”
突然,雷洛猛的僵立在原地,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前方不遠處,那個姓陳的拇指停在阿霞唇邊。
而阿霞非但沒有抗拒,反而半眯著眼,一副嬌羞模樣!
一瞬間,升職加薪的喜悅蕩然無存。
他赤紅著眼死死盯著那對狗男女,牙齒咬的咯咯響。
阿九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伸手推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了,阿洛?”
“呼——呼——”
雷洛急促喘著粗氣,指甲深深扣進掌心,
疼痛讓他猛然清醒過來。
不能衝動!
現在是升職關鍵時刻,絕對不能衝動!
他將怒火生生壓下,嘴角扯出僵硬笑容,澀聲說,
“沒事,你們去收錢,我到邊上看看!”
說完,雷洛腳步匆匆離開,深怕被阿霞等人看到自己。
.......
陳佑縮回大手,笑眯眯望著豬油仔,“感謝你的好意,如果想掙錢,可以來半島酒店找我,我會給你一個機會!”
他長身而起,不再看對方,“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豬油仔站在原地目送兩輛小汽車離開,肥臉上橫肉抖了抖。
陳佑的提議確實讓他動心,不過,還是看看對方能不能活下來吧。
這個北佬竟然沒有馬上回市區,反而往更偏僻地方駛去。
到底是過江猛龍,還是在扮曬嘢,很快就見分曉啦!
......
紡織廠在土瓜灣,這裡是香江製造業中心,匯聚了很多如製衣廠、化工廠、電池廠等等工廠。
一眼望去除了大路和工廠,就是連綿的棚戶區。
住戶基本都是周邊廠裡工人,他們工資低住不起唐樓,只好自建棚屋落腳。
兩輛黑色小汽車一前一後停下,只見前方排著三條長龍,衣衫襤褸的男女在道路佔了大半。
白秀珠有些愣神,“這怕不是有好幾千人了吧?我們需要招這麼多人嗎?”
陳佑也有些懵,“應該只招二百人,先進去再說吧!”
白秀珠點點頭,按了下喇叭。
人群中立即衝出個精瘦漢子,此人是趙鐵柱從四九城帶來的,原先是糞幫打手。
他們一群人負責維持秩序。
陳佑開啟車窗,身體壓在阿霞身上,探出了頭。
此人曾經在95號大院門前捱過陳佑的打,自然對這位爺印象深刻。
“陳爺您來啦!”
他趕緊小跑上前行禮,隨後轉身吆喝起來,“大傢伙都讓讓,老闆來拉!”
人群立即往路邊擠去,他們畏畏縮縮低著頭,偷偷投來羨慕眼神。
整座製衣廠佔地五畝左右,廠房都是磚木結構,擁有將近兩千枚紡錠和200臺織布機。
都是從南方運來的二手進口裝置,只能生產些粗棉布。
勝在價格便宜,質量還算過得去,主要面向本地和東南亞市場。
車子穩穩停在廠區內空地上,陳佑一行人下了車。
一隻耳趙鐵柱一身短打,笑呵呵迎了上來,“陳哥!”
北方叫爺,南方稱哥,都是尊稱。
意思差不離,沒有高下之分。
陳佑點點頭,瞧著他更加壯實的身段,邊走邊問,“怎麼樣,還習慣嗎?”
“還成吧,兄弟們能吃上飽飯我就知足了!”
趙鐵柱嘿嘿笑著,露出兩排黃牙,走在前面引路。
招工處擺在廠房前空地上,三張長條桌後坐著三男兩女。
他們是黃景濤從別的廠挖來的中層管理人員,之前已經面見過陳佑。
見老闆過來,忙不亦起身問好。
陳佑笑著點點頭,擺擺手讓他們繼續忙。
對於紡織女工的面試很簡單,只問“有沒有做過”和“會不會用機器”。
錄用之後試用期半天,讓女工直接上機器,根本做不了假。
來面試管理職位的,就讓他們讀報紙,確認識字後才會考驗專業知識。
陳佑望著長龍般隊伍,蹙眉道,“怎麼來了這麼多人?不是隻招200人嗎?”
趙鐵柱撓撓頭,無奈道,“如今難民太多了,這還是南方搬來了不少廠子,不然來的人還要多......”
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幾分得意,“不過這樣也好,現在很多工廠把月薪壓到三十塊了,這幫人還擠破頭要幹!”
離的近的工人們聞言紛紛色變,卻沒人敢吱聲,生怕被取消面試資格。
工資低也比沒有強,現在工作可不好找,哪裡敢挑三揀四?
陳佑瞥了趙鐵柱一眼,眼底寒意讓後者心裡一寒。
這些人是因為戰亂逃難來的,身無長物,很多人更是大字不識一個,只能靠力氣換命。
這廝竟然還想著剋扣工錢?
他現在雖然是大資本家,可上輩子就是個擠地鐵吃泡麵的平頭老百姓,怎麼可能會喜歡這種言論?
趙鐵柱這種人,在底層時喊著苦,一朝得勢就忘了本。
陳佑心裡已將他劃出核心圈子,留著看門還行,重用是絕無可能了。
他又不需要剝削窮苦人掙錢。
缺錢了就去零元購,他更喜歡剝削資本家。
好在此人知道的不多,連自己和黃景濤真正關係都不清楚。
趙鐵柱不知道哪裡說錯了,頓時不敢再言語。
沒多會,中年人面試官小跑過來,躬身行禮,“老闆,紡紗、織布車間工人都招齊了,共計180人。
搬運工10人也招齊了,目前就機修工還差1人,記賬員差2人。
剩下的管理人員這些人文化水平太低,可能還要從其他地方想辦法。
是不是先讓這些人散了?”
他的聲音不算小,排在前面的人群頓時臉色煞白。
“老闆,再招幾個吧!我家三天沒米下鍋了!”
“老闆發發善心吧,我很能幹的!”
“求求您了,我老婆孩子一天沒吃東西啦!”
.......
哭喊聲像潮水般湧來,後面的人很快也明白了情況,一時間廠區裡哀聲遍野。
“都住口!”
趙鐵柱一手舉著棍子,一手抄起鐵皮大喇叭厲聲呵斥,“我們是開工廠的,不是開善堂的!
把你們都招了,老闆喝西北風嗎!
好啦,不合要求的趕緊走吧!”
他的那些兄弟們立馬舉著棍子,虎視眈眈望著人群。
人群頓時不敢再說話,無奈轉頭離開。
有些人邊走邊抹著眼淚,那淒涼模樣讓人動容。
瞧著那一張張面黃肌瘦的臉,這些可都是同胞。
陳佑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
“放開了招吧,只要合格,有多少人招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