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晚啊。”
“對不起。”
我來到指定的校舍後面，閆小紅站在那裡等著我。
那銳利的眼睛一照到我的身影就露出困惑的神色。
“那是什麼髒東西?你之前在哪裡?”
“來這裡之前，我還要和宗教裁判所的人玩捉迷藏，所以才晚到了。”
“啊……F班真的全是笨蛋。本來想要追究遲到的責任，不過算了。時間也不多了，快點吃吧。這是黃小晶的份。”
接過生硬地遞過來的飯。
“謝謝……咦?閆小紅還沒吃嗎?”
“啊，中獎了吧?一個人吃也只會寂寞。”
“是、是啊……”
閆小紅好像沒有算上之前在這裡一個人吃午飯的事。如果在那裡吐槽，又會被瞪，所以我什麼也沒說，被牆壁扶著坐在地上，解開飯包袱皮。
開啟蓋子一看裡面的東西，今天也是五顏六色的小菜滿滿地塞在小盒子裡，促進食慾。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平復身心的安身之地，但更強烈的飢餓感襲來。
“我開動了。”
兩人合掌開始動筷子。
嗯。今天閆小紅做的飯也很好吃。今天一天發生了很多大事。只要有這個，就能原諒一切，心裡充滿了滿足感。
不知怎的，我高興得不得了，動筷子的速度自然加快了。
就在我沉浸在今天第一次的幸福氣氛中時，幾分鐘前月荷小姐和陳雅蕊小姐的對話在腦中閃過，我不由得停下了手。
手裡的力氣失去了，用筷子夾著的炸雞塊掉在了飯盒上。
“啊……”
沒錯。我怎麼能悠閒地吃午飯呢。
現在應該去見月荷小姐，告訴她告白的答覆。
……不過，聽到那句話，想拒絕也拒絕不了。我並不是說不讓月荷小姐的好意潑冷水，而是純粹地不想把對我那麼思念的衛月荷的心情踐踏掉。
這麼一想，就覺得現在這樣吃著閆小紅做的飯，對一直等著自己的月荷小姐很不好。……這麼說來，上次吃月荷小姐的飯時那是什麼呢?這是月荷小姐只會做菜無法說明的嚴重程度。當時我把它推給了突然冒出來的錢家盛和閆小青，如果那也是月荷小姐表達好意的一種方式，或許我應該勉強自己把它吃掉。……咦?仔細想想，我以前是不是對月荷小姐做了很多失禮的事……?
“黃小晶?有點……哎!”
“咦?什麼事?”
“沒什麼。剛才筷子就沒動，怎麼了?……難道今天的飯不好吃嗎?”
充滿攻擊性的眼睛裡帶著些許不安，閆小紅看著我。糟了。不知不覺埋頭思考忘記動手了。
“一點兒也沒有!今天的也真的很好吃。剛才只是想了想事情發呆而已!”
“心事?你是說剛才那個月荷小姐?嗯……”
“那個……那個。”
閆小紅的表情越來越不高興，我的臉上又冒了冷汗。糟了。感覺有種暴力的氣息!?
“……對了，黃小晶和我兩個人吃飯的時候，在想別的女人。對了，黃小晶也變得很有身份了。怎麼辦呢，我現在就想給黃小晶增加一個關節。”
果然!?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絕對沒有惡意!我已經不想再想了，請原諒我!”
“……那你告訴我你在想什麼，我就原諒你。”
“啊? !不……這個，有點……”
雖然不想增加關節，但也不能說實話。
別的女生還好說，唯獨不能和閆小紅商量這個問題。
“對不起，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是不是因為月荷小姐說喜歡你而煩惱呢?”
見我噤口不言，他毫無徵兆地突然說出了核心。誒!?你怎麼知道的!?
“誒，等、等一下!你怎麼知道的? !”
“啊，是嗎?我憑直覺說的，是真的。”
“什麼?”
難道，被套上了……?
“太過分了，閆小紅!”
“都怪你不老實回答，你再練習一下撲通撲通的表情吧。如果把這些想法都寫在臉上，總有一天會被騙的。”
“嗯……”
對於沒有反駁餘地的意見，也不會發出任何回應的聲音。
“……那麼，你是怎麼回答月荷小姐的告白的?”
與剛才的挑戰態度截然不同，這次他像探詢時機似的客氣地問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保密，但既然已經暴露到這個地步，就不可能再瞞下去了。而且我不認為現在的閆小紅會原諒我。
“我煩惱了很久，結果昨天還是沒能決定，所以暫時不給答覆，讓你等著。”
“什麼嘛，真差勁。”
“哈哈? !”
刺中了!現在有幾支箭刺進了我的心!?
“不愧是閆小紅小姐……這是毫不留情的精神攻擊啊。我差點休克死亡。”
“戰鬥得太誇張了……應該說，內心太脆弱了。昨天自信滿滿說的鋼鐵精神哪兒去了?”
我的心是由一個外硬裡軟的足球組成的……。
“然後呢?黃小晶和月荷小姐交往嗎?”
閆小紅又唐突地觸及了核心。
這個話題在閆小紅面前是禁忌啊。再這樣下去那件事也會暴露的!?
“不……”
“火?”
“……秘密的話，不行嗎?”
“黃小晶，把胳膊伸出來。”
“那伸出來的手臂怎麼辦? !”
滿面笑容，手指發出啪啪的聲音，真的很可怕!?
“嗯……我不吃，也不會對任何人說。只是……有點在意而已……應該說……”
“不不不，就算你臉紅得那麼害羞，我也不會把胳膊遞給你的!”
“是嗎?你不用再提你的手藝了……好好告訴我就好了。”
“也就是說，不說話就吃嗎? !”
怎麼回事?閆小紅其實是個吃人的怪人!?還是最後被F班的空氣汙染而壞掉了呢!
“啊!從剛才開始就跑題了!怎麼回事?你們F班是不把現場氣氛變成笑話就不罷休的人嗎?”
“不，沒那回事。”
還有閆小紅現在也是F班的一員。
“……好了，重新開始吧。先把話題整理一下。黃小晶昨天已經向月荷小姐告白了。這一點沒錯吧?”
“嗯、嗯。”
“黃小晶沒有當場做出結論，而是提前回答了。”
“沒錯。”
這是什麼?簡直就像被推上法庭一樣。
“回答這個問題，有期限嗎?”
“嗯，總之我們約好了和昨天一樣放學後在樓頂見面。”
“什麼?今天?今天?”
“是啊。”
啊，閆小紅的表情好像很茫然。這一震驚的事實讓我的頭腦一片空白。真的有那麼令人吃驚嗎?
我呆住了，閆小紅像要把低著頭積攢的東西全部發洩出來似的，滿臉通紅。
“————! ! ? ?為什麼不早點說呢————”
爆炸了。
簡直是轟隆一聲。
“誒? !可是，她也沒問我啊!我覺得也不是什麼大事。”
“這不是很重要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當下最重要的事情!等一下!……也就是說，因為那是這樣，所以才會變成這樣，啊，啊啊……”
“? ? ?”
以為噴火了，這次卻抱頭呻吟起來。今天的閆小紅真是百面面相啊。
我半開玩笑地看著這種把戲，閆小紅表情嚴肅地看向我。眼睛裡已經沒有動搖的神色。
“黃小晶，剛才我也問過你了，這次是認真的話題，你要認真回答。不然的話，你會生氣的……”
“是、是!”
那雙獠牙般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不讓任何人靠近。
“黃小晶……你喜歡月荷小姐嗎?”
問這個問題的聲音，不知為何似乎有些顫抖。
“啊……那個……”
真傷腦筋。如果可以的話，我本想盡全力矇混過去的，但看到閆小紅真摯的臉和銳利的眼睛裡隱藏不住的恐懼，我就不會說謊了。
“我……不喜歡月荷小姐。”
我不再追著月荷小姐的背影。
但是，第一次說出“不喜歡”這個詞時，我的胸口就像被擰緊了一樣難受。
“……對不起。”
我做好了被輕蔑或被謾罵的準備，閆小紅沮喪地向我道歉。
“什、為什麼閆小紅要道歉?她又沒有做錯什麼事。”
“是啊……大概是因為我強迫他說出了剛才黃小晶不想說的話。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
臉嗎?啊呀，又犯了。
真是的，難道我就不能保持一點面無表情嗎?
但是，這畢竟不是她的責任。
“閆小紅小姐真的沒有錯。不管怎麼說，這些話總有一天會說出來的。現在的練習還是有意義的。”
“這也太牽強了。”
“果然是這樣啊。哈哈哈……”
我想給他打氣，給他找了個理由，結果只能苦笑。
“你剛才說要練習，那放學後也要對月荷小姐說同樣的話嗎?”
“這是……”
被戳到了最痛的部分。不能和月荷小姐交往。但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在月荷小姐面前直接說出這句話。
不管怎麼練習，不管預演幾百次，面對月荷小姐那張悲傷的臉，我一定無話可說。帶著比確信更確信的東西這樣斷言。
我默不作聲，腦子裡浮現出該說的話，閆小紅又微微低下頭。
“對不起，我又問了一個很粗魯的問題，明明是這樣的。”
“……如果是閆小紅，你會怎麼做?”
“那就是說，如果我站在黃小晶的立場上?”
嗯。我點頭回答。
“如果是我的話，如果是不喜歡的人告白的話，會當場禮貌地拒絕吧。我在這方面是很淡定還是很冷酷，還是很乾脆。當然，為了不被討厭，我會做最低限度的照顧。”
“閆小紅小姐果然很強啊。”
“這取決於人的性格。接受的人變了，感覺也會變，所以這不是單純用強或弱來衡量的問題。我並不是很強，黃小晶也不是弱的。硬要說的話，能對別人的心情產生多少共鳴呢?”
“共鳴?”
“是啊。簡單地說就是能和對方站在同樣的視線上理解對方的心情。我也是很在意別人的眼光而改變語言的型別，但是黃小晶是能更深地和對方站在同樣的立場上思考的大概。所以我現在站在月荷小姐的立場上，能夠理解她的想法，所以黃小晶不能說出自己想說的話，不是嗎?”
“……不，沒錯。不過我的不是那麼難，只是單純地害怕。萬一拒絕告白被月荷小姐討厭怎麼辦?光是想想就動不了。”
“黃小晶，說了這麼殘酷的話很抱歉，做了對方不願意做的事卻不想被討厭，這是傲慢的想法。黃小晶如果自己受到傷害，也會生氣吧?既然扼殺對方的意見，堅持自己的意見，就不可避免地會讓對方或大或小地感到不滿。黃小晶不能決定是否原諒，但無論對方抱著怎樣的心情，黃小晶都有義務接受，這就是所謂的責任。”
“責任……”
閆小紅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我覺得很真實，像流水一樣流進了我的心裡。
也許是因為我膽小，不想讓月荷小姐露出厭惡的表情，所以才逃避被告白的責任。
在洗手間的單間偷聽時，月荷小姐雖然希望對方接受自己，但同時也做好了被甩的心理準備。不足的只有我的覺悟。
“……謝謝閆小紅，我好像有點勇氣了。”
“是嗎?能幫上忙真是太好了。”
我對她微笑，閆小紅也跟著溫柔地笑了。
“……那麼，輪到我了。”
“什麼?輪到我?”
這是什麼意思?
“就像黃小晶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我一樣，我也要把我的真實想法告訴黃小晶，因為我是相子。”
“真的，閆小紅?”
“接下來要說的是我的真心話，沒有謊言，所以請你一字一句地聽我說。好嗎?我會很不好意思的，不會說第二次的。”
說著，
閆小紅抱著我，保持坐姿。
“………………誒?”
對現實的理解跟不上。剛才還像旋渦一樣盤旋在腦海中的月荷小姐，讓我的糾結和想法瞬間煙消雲散。
現在我連什麼姿勢、什麼姿勢都不確定。
只是，我感覺到閆小紅摟住我的手臂，感覺到她胸前柔軟的觸感，感覺到她脖子上的呼吸，一瞬間，我的大腦快要沸騰了。
“閆小紅小姐———! ? ! ! !這到底是什麼玩笑? ! !”
內心的動搖已經無以言表。
糟糕!不妙不妙不妙!
心臟怦怦直跳!血湧上腦門，意識昏昏沉沉。
碰到閆小紅的部分像觸電一樣受到強烈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