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武沒有繞彎,直接拿了一袋銀子遞給他。
“趙三,現在出事的是秦大人,咱們也就只剩下你能幫這忙了。”
“聽你說你表弟那天在天牢附近當差,這會兒想託你幫個小忙,能不能把我的話帶進去,搭上個聯絡。”
趙三拿過銀子看了看,又抬頭說了句。
“武哥,這事你交給我,我當然不能撇開不管。”
“天牢那地方進出麻煩,不過你放心,我儘量去辦。”
“先辛苦你了。這些錢算定金,要是事成,後頭還有謝禮。”張武把銀子塞到趙三手裡。
“武哥放心,我這就去問問。”
當天晚上天牢裡。
秦陽關著的牢門那邊,小窗戶忽然被推開了。
還是白天給他送飯的那個獄卒,這次遞進來一個水袋。
“秦大人,這是小的剛打的乾淨井水,您喝口潤潤嗓子。”
獄卒說話比白天客氣多了,看來是把秦陽的話當回事了。
秦陽接過水袋,手指在水袋底下不顯眼地摸了一下,留下幾個用汗和灰塵弄成的小點兒。
這是他和張武說好的暗號,意思是十萬火急。
“麻煩了。”秦陽說話還是那麼平靜。
“秦大人客氣了,您好好歇著,有啥吩咐,儘管跟小的說。”
獄卒賠著笑臉,關上了小窗戶。
秦陽開啟水袋,喝了口水,然後把水袋擱在一邊。
他從粥碗裡摳出幾顆半乾的飯粒子,在粗糙的碗底,飛快地擺了幾個記號。
蘇府客,鶴頂紅源,宮中異動。
這是他現在最想知道的三件事。
蘇太傅最近見了什麼不尋常的人?府裡有沒有出什麼怪事?
鶴頂紅這種要命的毒藥,管得那麼嚴,是怎麼弄到蘇府的,又是怎麼進到他開的藥包裡的?
宮裡最近有沒有什麼不正常的人事變動,或者哪個皇子的勢力突然冒頭了?
這些線索,也許能幫他揪出幕後黑手。
第二天,那個獄卒又來送水。
秦陽把空了的水袋和昨晚用過的粥碗遞了出去。
獄卒接過東西,眼神在碗底隨便掃了一眼,跟著就若無其事地收起來了。
秦陽知道,訊息應該能送出去了。
剩下的,就是等著。
張武急火火地等著趙三的訊息。
終於,在第三天傍晚,趙三找到他了。
“武哥,辦妥了!我表弟把東西帶出來了。”
趙三把一個空碗遞給張武,臉上有點累,也帶點兒興奮。
張武接過碗,一眼就看見碗底那幾個用飯粒子擺的記號。
他心裡踏實多了,大人沒事,而且已經有主意了。
“蘇府客,鶴頂紅源,宮中異動。”
張武小聲唸叨著這幾個字,死死記在心裡。
“趙三,大恩不言謝,這份情,我張武記住了。”
他又拿出一袋銀子遞給趙三。
“這是給你的,還有你表弟的,讓他小心著點,別讓人看出來。”
“武哥放心,我表弟機靈得很。”
張武送走趙三,立刻就去辦了。
蘇太傅府上那些客人的名單,他已經託了一些老關係在打聽。
鶴頂紅從哪兒來的,他準備從京城的藥鋪子和黑市上查。
至於宮裡頭的動靜,這個最難查,但他也得想法子。
與此同時,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個衙門也忙得腳不沾地。
蘇太傅被殺這案子,整個朝廷都震動了,皇上親自發話要嚴查,誰也不敢馬虎。
小山一樣的案卷都給翻出來了,跟案子有關的證人,一個一個叫來問話。
大理寺卿王倫坐在書桌後頭,眉頭皺得死緊。
他翻來覆去看手裡的案卷,上頭寫的那些證據,差不多都對秦陽不利。
人證,物證,作案的時間,看起來嚴絲合縫,沒啥漏洞。
可他老覺得,這案子透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邪乎勁兒。
秦陽是啥樣的人,他多少知道點,醫術那麼高,腦子又好使,絕不是那種毛毛躁躁的人。
他為啥要去殺一個對他有大恩,又是他重要後臺的蘇太傅?
動機,這案子最大的問題就是動機。
王倫心裡頭是信秦陽沒罪的,可鐵證如山擺在面前,他該咋辦?
他既要公事公辦,給朝廷和老百姓一個說法,又不想冤枉一個有功勞的人。
這裡頭的輕重,太難掌握了。
他只盼著,提審的時候,秦陽能說出個道道來,找出這些證據的毛病。
三天後,天牢。
沉重的鐵門給開啟了,幾個凶神惡煞的衙役走了進來。
“秦陽,提審!”
冰涼的鐐銬又鎖上了秦陽的手。
他給押出天牢,外頭太陽太刺眼,讓他稍微眯了眯眼。
這是他進牢房以來,頭一回見著太陽。
三司會審的公堂,設在刑部大堂。
氣氛特別嚴肅,堂上頭掛著明鏡高懸四個大字。
刑部尚書錢正,坐在中間,臉黑得跟鍋底似的,眼神特嚴厲。
左邊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劉青山,板著個臉,不說話也挺嚇人。
右邊是大理寺卿王倫,眼神挺複雜地看著給押上堂的秦陽。
堂下兩邊,站滿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官兒和差役。
“帶人犯秦陽!”錢正一拍驚堂木,聲音特響。
秦陽給押到堂中間,鐐銬拖在地上的聲音,在安安靜靜的公堂上特別刺耳。
他抬著頭,挺著胸,眼神平靜地掃了堂上三個主審官一眼。
“秦陽,你可知罪?”錢正大聲喝問,一上來就想把秦陽給唬住。
“草民不知犯了什麼罪。”秦陽說話聲音不大,但是很穩。
“大膽!”錢正吼了一聲,“蘇太傅對你那麼好,你為啥下毒手,害死朝廷重臣?”
“蘇太傅對草民有知遇之恩,救命之恩,草民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去害他?”
秦陽不低頭也不抬頭地反問。
“哼,死到臨頭了還嘴硬!”錢正冷笑了一下。
“來人,把證物拿上來!”
很快,幾個差役捧著盤子上來,上頭放著一副金針,一個藥包,還有幾張寫了字的紙。
“秦陽,這副金針,你認不認得?”錢正指著盤子上的金針問。
秦陽看了一眼,“這針確實是草民的。”
“好,你認了就好!”錢正好像抓住了秦陽的要害。
“蘇太傅死的時候七竅流血,用銀針試毒,針都黑了,正是中了劇毒鶴頂紅死的。”
“而這副在你藥箱裡找到,也給蘇太傅治過病的金針上,也驗出了鶴頂紅的渣子和蘇太傅的血!”
“這針,就是你殺人的兇器!”
錢正說話那口氣冷颼颼的,好像已經把秦陽的罪給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