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章 永恆守夜

黑松古堡在暴雨中若隱若現,如同一艘正在沉沒的幽靈船。艾米麗·道森站在鐵門前,左手腕的鑰匙孔疤痕灼熱難忍,銀色紋路已經蔓延至手肘。

三天來,她走遍了每一個與道森家族有關的地方,尋找那個"另一種方法"。最終,在祖母老房子的地窖裡,她找到了答案——刻在石牆上的古老文字:

"若守門人貪生,可尋無辜者代之。須自願,須純淨,須以愛之名。"

艾米麗攥緊口袋裡的銀鏡碎片,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與淚水混為一體。她知道自己永遠無法犧牲一個無辜者來換取自己的生命。

所以,她回到了起點。

古堡大門像上次一樣無聲地敞開。大廳裡,那面被她打碎的落地鏡依然立在那裡,但此刻它完好無損,鏡面泛著詭異的綠光。鏡中映出的不是艾米麗的身影,而是六個模糊的人形——凱西、德里克、麗莎、泰勒、傑森,還有艾瑪。

"你回來了。"鏡中的艾瑪向前一步,金髮上的蝴蝶結鮮豔得刺眼,"我們知道你會做出正確選擇。"

艾米麗走進大廳,每一步都讓鑰匙孔疤痕更加灼熱。她取出《鏡之契約》和銀鏡碎片,將它們放在地上。

"告訴我該怎麼做。"

鏡面泛起漣漪,六個身影分開,露出鏡中深處的景象——一個由無數痛苦面孔組成的黑色漩渦正在緩慢旋轉。凱西的紅髮在其中格外醒目。

"血為鑰,魂為鎖。"艾瑪的聲音變得不像孩童,"你需要割開鑰匙孔疤痕,讓血液流入鏡面。然後,我們六個被吞噬的靈魂將成為鎖芯,永久封印它。"

艾米麗看向凱西的臉。那雙曾經活潑的眼睛現在充滿哀求。

"那你們呢?"艾米麗聲音顫抖,"你們會怎樣?"

"得到解脫。"德里克的面孔掙扎著說,"或者...徹底消失。無論如何,都比現在強。"

大廳溫度驟降。牆上的燭臺自動點燃,火焰卻是詭異的藍色。艾米麗感到有什麼東西正在從古堡深處甦醒——她能聽到牆壁中傳來指甲抓撓的聲音,天花板上滲出黑色黏液。

"它來了。"麗莎的面容扭曲,"快決定!"

艾米麗拿起銀鏡碎片,對準左手腕的鑰匙孔疤痕。就在即將劃下的瞬間,一個聲音在她腦海中炸響:

"等等!"

凱西的面孔從黑色漩渦中掙脫出來,紅髮如火般燃燒:"還有另一種方法!艾米麗,你可以成為新的'守門人'——不是封印它,而是控制它!"

鏡中的艾瑪突然暴怒,金髮飛舞:"謊言!她想騙你!"

"不,"凱西的聲音堅定,"我在它內部待了足夠久。守門人的血脈可以控制通道的開合。你可以讓我們解脫,同時不必犧牲自己!"

古堡開始震動,傢俱翻倒,玻璃碎裂。黑色物質從地板縫隙中湧出,形成無數細小的人手形狀,向艾米麗爬來。

"怎麼做到?"艾米麗大喊著後退。

"用銀鏡碎片割開疤痕,但不是為了放血——而是接受它!讓鑰匙孔完全覺醒!"凱西的聲音越來越弱,黑色物質正將她拉回漩渦,"但要小心...這會讓你與它永遠相連..."

艾瑪的面孔扭曲變形,嘴角撕裂到耳根:"愚蠢的選擇!守門人終將成為被守之物!"

第一隻黑色小手抓住了艾米麗的腳踝,刺骨的寒冷瞬間蔓延至膝蓋。她不再猶豫,將銀鏡碎片狠狠刺入左手腕的鑰匙孔疤痕。

劇痛讓她跪倒在地。銀色的血液——不,那是液態的光——從傷口噴湧而出,在空中形成複雜的鎖鏈圖案。黑色小手被銀光觸及,發出尖叫縮回。

鏡中的黑色漩渦瘋狂旋轉,六張面孔在其中掙扎。凱西用盡全力喊出最後的話語:"記住艾米麗!控制它,而不是恐懼它!"

銀光鎖鏈如活物般射向鏡面,穿透玻璃,纏繞住黑色漩渦。惡魔的尖嘯震碎了古堡所有剩餘的窗戶,艾米麗感到溫熱的血液從耳中流出。

"不!!!"艾瑪的面孔完全崩解,露出下面可怖的真相——一個由無數兒童面孔組成的集合體,"我們本可以成為神!"

銀光鎖鏈收緊,黑色漩渦被一點點拖向鏡面。就在即將被完全拉入鏡中的瞬間,漩渦中心突然射出一道黑光,擊中艾米麗的胸口。

世界天旋地轉。

艾米麗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純白的空間中,腳下是巨大的雙圓環圖案,邊緣刻滿古老符文。六個光點懸浮在圓環邊緣——凱西、德里克、麗莎、泰勒、傑森和艾瑪的靈魂,已經淨化了黑暗,恢復本來面貌。

"這是哪裡?"艾米麗問道,聲音在虛無中迴盪。

"你的意識深處。"凱西微笑著,紅髮如火焰般明亮,"也是新的'門'所在之處。艾米麗,你成功了。"

艾米麗低頭,看到自己左手腕的鑰匙孔疤痕已經變成精緻的銀色鎖狀紋身,微微發光。

"代價是什麼?"她輕聲問,"我知道總有代價。"

凱西的笑容黯淡了些:"你必須永遠警惕。鑰匙孔已經與你融為一體,你是新的'活體封印'。只要你還活著,它就無法完全逃脫。"

"那你們呢?"

"我們得到解脫。"德里克走上前,"謝謝你,艾米麗。"

一個接一個,靈魂們化為光點升空消失。最後剩下凱西和艾瑪。

"對不起。"艾瑪的金髮在無風中飄動,"我只是想和朋友永遠在一起..."

凱西擁抱了小女孩:"現在你可以了。"

兩個光點一同升起,消失在純白之中。

艾米麗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黑松古堡的大廳裡。陽光透過破碎的窗戶灑落,灰塵在光束中跳舞。那面落地鏡就在她面前,完好無損,但現在是普通的鏡子,只映出她蒼白的面容和疲憊的眼睛。

她慢慢站起來,左手腕的銀色鎖紋在陽光下閃爍。鏡中的倒影突然對她眨了眨眼——只有左眼,那隻遺傳自道森家族的"鏡瞳"。

"控制它,而不是恐懼它。"艾米麗輕聲重複凱西的話,伸手觸碰鏡面。

鏡中,六個模糊的身影在她身後一閃而過,然後恢復平靜。在最深處,幾乎不可察覺的地方,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窺視。

永遠警惕。

艾米麗·道森轉身走出古堡,踏入陽光之中。她的影子在身後拉得很長,左手腕上的銀色鎖紋微微發燙。

守夜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