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首陽山大殿內。跪著的燧人氏他們已經被震撼傻了,但是伏羲聖人的話讓他們不得不信,於是紛紛向著葉雲拜道:“我等拜見道尊,還望道尊恕罪。”
“好了好了,不用這些虛禮。這次讓伏羲召喚你們前來,是因為此事關係到人族的未來,因此也需要你們知曉並防範,如此而已。”
葉雲揮手間將四人扶起之後,也起身來到大殿中央,看著眾人說道:“文明長河的出現,乃是人族徹底崛起的重要基石。”
“但是凡是有利也有弊,如果人族的文明走了彎路,甚至是歧路,那麼這文明也會變成人族的枷鎖。”
這時伏羲見燧人氏他們四人有些疑惑的神情,便將之前葉雲的擔憂說了一遍。
見他們都明白之後,葉雲再次揮手,然後大殿內,一個朦朧虛影懸於半空,緩緩旋轉。
女媧和伏羲知道這是葉雲的伴生至寶混沌珠,但是燧人氏四人和羲和常曦卻是隻感覺到了一種神秘道韻和法則之力,雖然很是奇特,但是想到葉雲的境界,也沒有感覺到吃驚。
因為他們還沒有能力看出混沌珠的樣貌,當然如果不是葉雲主動展現,就算鴻鈞此刻站在這裡也看不清混沌珠的樣子。
這時候珠內不再是鴻蒙初開的混沌景象,而是演化出一個巨大的畫面。其內出現一株接天連地的巨樹虛影。
眾人看到這裡,忽然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明白了這福畫面所呈現為何物。
那根鬚如虯龍般扎入混沌深處,汲取著無數明滅閃爍的文明光點。
但是主幹則呈現出洪荒大地的玄黃紋理,枝幹上流淌著伏羲以指尖引動的太極八卦星軌,每一道軌跡都暗合易理變數。
其億萬葉片中奔湧著“日”、“月”、“山”、“川”等倉頡神文,隨著清氣的流轉,文字組合不斷拆解重構,演繹著文明的生滅演變。
“這便是文明之樹。”
葉雲的聲音在大殿中迴盪,帶著一種洞穿萬古的寧靜。
他指尖輕點混沌珠,那巨樹的一條主枝驟然明亮,枝幹上浮現出由無數神文鎖鏈構成的森嚴框架,枝頭葉片迅速變得灰敗,最終化作頑石墜落。
“此乃歧途一:文字成枷,思想作繭。”
畫面再轉,另一條枝椏瘋狂滋長,葉片上神文扭曲變形,衍生出無數光怪陸離的符號,吞噬著主幹的養分,整條枝椏散發出混亂癲狂的氣息。
“歧途二:失其根本,癲狂無序。”
葉雲語氣微凝:“倉頡造字,乃開人族靈智之斧,可劈混沌,亦可....自傷。”
他目光轉向下首侍立的倉頡。
這位造字聖人此刻面色凝重,顯然從混沌珠演化的景象中感受到了莫大壓力。
葉雲溫聲道:“汝為文祖,當知文字承載文明之重。然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汝造字時,可曾感知天道於文字本源中暗伏的‘定式’枷鎖?”
聞言倉頡渾身一震,閉目凝神。
瞬間眉心一點靈光驟然亮起,那是他溝通洪荒所有文字的“文心”。
剎那間,首陽山下所有學宮草廬中傳出的稚嫩誦讀聲,山崖石刻上閃耀的金色神文,乃至人族部落中刻畫的簡陋符號等等,這無數資訊洪流般湧入他的感知。
他“看”到,在那些看似自由的筆畫組合之下,在每一個文字承載的意義深處,都纏繞著極其細微,近乎本源的灰色絲線。
這些絲線如同無形的河道,悄然引導著思維的流向,試圖將所有對文字的運用和理解,都納入一個預設的僵化框架。
“噗。。。”
倉頡猛地睜開眼,臉色煞白,一口淡金色的聖血噴濺在身前虛空。
那鮮血並未落地,而是在空中自動扭曲匯聚,伴隨著他傾注的悲憤意志,竟凝聚成一個前所未有的神文:“變”(變)。
此字一出,大殿內頓時法則轟鳴。
那構成“變”字的每一筆,都彷彿由最桀驁不屈的意志鑄成,筆鋒如刀,狠狠斬向虛空中那些無處不在的灰色定式枷鎖。
然而,字成剎那,虛空之中陡然降下億萬道灰濛濛的因果反噬之雷,無聲無息地劈落在倉頡身上。
“呃啊。。。。”
倉頡如遭重擊,周身文氣劇烈震盪,那枚剛剛凝聚的“變”字神文瞬間佈滿了蛛網般的裂痕,他整個人更是委頓下去,氣息暴跌。
以身試法,強書逆命之文,直接引來了天道定式的恐怖反噬。
鮮血順著他的嘴角不斷滴落,在光潔的地面上綻開刺目的金紅色花朵。
他艱難地抬起頭,望向葉雲,眼中充滿了痛苦與明悟:“道尊...弟子..看見了..那枷鎖..好重..好毒。”
這慘烈的一幕,讓伏羲、女媧、羲和、常曦以及燧人氏三人無不色變。
他們沒想到這文字的反噬,竟兇險至此,就連造字者本人都難以承受。
葉雲嘆息一聲,抬手一道溫潤的混沌氣流渡入倉頡體內,穩住他瀕臨崩潰的文心。
“此枷鎖,非你之過,乃天道定數使然。然既見枷鎖,便有破法。”
他目光掃過眾人,最終定格在女媧身上:“女媧,汝掌造化,當知生機在於流動,在於傳承不絕。”
女媧絕美的面容上滿是肅然,她微微頷首,素手輕揚。
就見一道比晨曦更柔和,比甘露更純淨的造化清氣自她掌心湧出,並非注入倉頡體內,而是如同涓涓細流,無聲無息地融入了首陽山的地脈深處。
一時間首陽山周圍那數十處散落於山水之間的學宮草廬,每一座的地面都同時亮起了玄奧的陣紋。
陣紋的核心,正是草廬中央懸掛著基礎文字獸皮的木架。
此刻,木架上的獸皮無風自動,上面書寫的“日”、“月”、“人”、“山”、“水”、“火”等字跡,驟然放射出溫暖而不刺目的白光,與地底升騰的陣紋清光交融在一起。
“薪火相傳,智慧不絕。”
女媧清越的聲音如同大道綸音,響徹在所有學宮上空。
草廬內,那位身著文士服的年輕先生正手持木棍,指著獸皮上的“人”字。
他剛要開口領讀,身下的陣紋猛地一亮。
身後虛空,竟無聲無息地浮現出一道模糊卻威嚴的身影虛影:那身影身著麻衣,手持木杖,面容滄桑而睿智。
赫然是燧人氏鑽木取火,點燃人族文明第一縷火焰的聖賢投影。
那年輕先生福至心靈,手中的木棍不由自主地隨著那虛影的動作,在“人”字上輕輕一點。
一股源自文明源頭的溫暖,不屈,昂揚的意志,順著木棍,透過文字,如同無形的暖流,瞬間湧入所有盤坐孩童的心田。
“人。。。”
年輕先生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穿透力與感染力。
“人。。。”
孩童們稚嫩的跟讀聲不再僅僅是模仿音節,他們的眼神變得明亮而堅定,小小的胸膛中彷彿有火焰在燃燒。
他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這個簡單的符號背後,承載著先祖篳路藍縷的艱辛與頂天立地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