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血光，從鏡面中沖霄而起，直入大殿的上空，轟然炸開，化作一團濃郁的血雲。
血雲深處，嘶鳴不斷。
“李講償命！”
“推行苛政酷刑，剝削男子地位，李世南你不得好死！”
成千上萬道充滿怨念的聲音，在上空如同驚雷般炸響。
太多太多人對李講恨之入骨了。
除了那些死在他手裡的仇敵之外，居然連當初萬民血書的怨念也浮現了出來。
場面之混亂，如同群魔亂舞，血色的雷霆在雲層的深處一閃而過。
那種可怕的氣息僅僅只是流露一點，便叫許多亡靈毛骨悚然，有種要魂飛魄散的直覺。
這一刻，就連高堂上的秦廣王臉色也變了，笑容漸漸收斂，目光凝重的看向下方。
只見那面孽鏡臺，此刻竟然在隱隱的顫抖。
這是何等驚人的場面？
要知道，就算是那位十歲便開始殺人，十四歲便開始姦淫擄掠，無惡不作的犯人，都無法引發這樣的異象！
“好濃重的怨氣！這個少年看起來唇紅齒白，單純無害的樣子，沒想到竟然造下這麼多的孽障！”
“難怪他會被真龍所殺，恐怕是人間兇名赫赫的極惡之人。”
“我們居然與這種人同在一批隊伍中。”
四方轟動，譁然一片。
胖子，舞女，徐燁等人臉色全都變了，腦袋一片空白。
沒人想到，與他們待了這麼久的李講，身上的殺孽竟然這般深重。
“窮兇極惡啊！”舞女驚撼。
“這恐怕得在十八層地獄全走上一遭，才能消除吧……”胖子心顫不已。
十八層地獄，光是在一層地獄中走上一遭，便能叫人痛不欲生。
很難想象，什麼亡靈能在十八層地獄中堅持下來。
從古至今就沒有出現過，最多走到一半便會魂飛魄散，徹底失去投胎的資格。
“這面鏡子壞了！這面鏡子絕對壞了！大哥哥不是這樣的人！”
小女孩急紅了眼，她想要衝上去，但卻被舞女，胖子等人紛紛攔住。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女孩哭花了眼，拼命的捶打胖子的手，最後甚至動嘴咬。
“嘶！小妹妹，你可不能再靠近他了，說不定他生前最愛吃的，就是你這樣細皮嫩肉的孩子！”
胖子身體痛得齜牙咧嘴，但卻牢牢地抱住女孩，不讓接近李講。
此刻，即便李講沒有展現出反抗的意圖，但秦王殿裡依舊一片混亂。
牛頭馬面帶著一眾陰差風風火火的出現在這裡，看到李講，全都震驚不已。
“是你？”
“那個狂喝迷魂水的小子？”
李講長身而立，站在那裡。
即便在人們的心中，已經被打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標籤，依舊不卑不亢，面色平靜。
“堂下何人，姓甚名何？”秦廣王冷冷的開口。
“李講。”李講回答道。
一群人面面相覷，竊竊私語，看向李講的眼神中透露出震驚，不知道這個回答怎麼了。
“怨氣沖天，凝血成雲，這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異象，可見你造了多大惡行，居然還不知悔改？”馬面厲喝。
“什麼？”李講蹙眉，很是詫異。
你問什麼，我答什麼，怎麼就不知悔改了？
“殿下問話，你也配站著？跪下回答！”
牛頭大喝，邁開沉重的步伐，居然直接上前，要打折李講的膝蓋，逼他下跪。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大殿之外，遠空的雲朵竟然轟然炸散。
“慢著，不要動他！”
一道身影接連跨步，神通精妙，手段高超，摺疊了虛空，以極快的速度從遠空趕來。
“怪不得這般有恃無恐，原來是背後有人。”
牛頭冷笑，鼻孔中噴出兩道綿長的白氣。
他已經衝到李講的面前，而少年的臉色依舊平靜無波，就這樣看著她，眼中有寒光流轉。
“不過，這裡是地府，就算你有天大的背景，也註定救不了你！”
牛頭眼睛充血，揮舞那隻青色的拳頭，對著李講的膝蓋便是狠狠的砸下。
“氣煞我也！”
遠空那人怒不可遏，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都這樣開口了，牛頭居然還要懲罰李講。
眼看著李講的雙腿就要被打折，女孩嚎啕大哭，胖子不忍的為其捂住了眼睛。
突然，孽鏡臺背後的畫面再次盪漾。
濃郁如血的紅光深處，竟然亮起了一縷晶瑩燦爛的金光。
只是一瞬間而已，絢爛的金光便如同一把開天的寶劍，劈開了天上的血雲，同時震飛了揮拳的牛頭。
“這是什麼情況？！”
一群人臉色大變，倒吸冷氣，這是發生了什麼？怎麼會突然發生這樣的變故？
李講依舊站在那裡，還是那個丰神如玉，清秀白淨的少年，可氣質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道金色的光輝，從他的體內衝出，直入雲霄。
一朵朵潔白晶瑩的花朵，如同羽毛般從空中飄然而落。
立身其中的李講，就彷彿搖身一變，化作成了一尊少年天神，祥和聖潔的氣息瀰漫。
虛空中甚至響起了一陣頌歌。
人們在聖光中，彷彿看到了數以億計的生靈，或者跪著，或者躬身，在那裡虔誠而又真摯的祭拜，口中呼喚的都是同一個人。
“羲！”
“文王！”
“李講！”
……
多，太多了。
金光若海，澄澈而純粹，一朵晶瑩潔白，被瑞氣所環繞的九瓣蓮花從中冉冉升起，散發九彩霞光。
“這些……原來是功德嗎？”
開口的人聲音沙啞無比，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像是幾百年沒喝過水一般。
不遠處的陰差張大了嘴巴，驚掉一地的眼球。
誰見過這麼多的功德？！
簡直都快堆成海洋了！
這樣的人物，數千年都不一定能冒出一個，不單單對才華的要求極高，更是需要擁有一顆聖人之心。
這裡的“聖人”，自然不是指修煉到斬我境的修士。
而是知行完備的至善至純之人！
“不可能的吧？他不是才二十多歲嗎？”
不遠處，白髮老者徐燁，像是被什麼東西砸中腦袋一般。
此刻的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頭暈目眩，非常想哭！
要知道，他辛辛苦苦，用盡了一生去奮鬥，撲在教化的事業，努力到死，才得到一朵三瓣功德蓮。
而李講呢？
二十出頭，英年早逝，卻直接勝過了他！
就算是高臺之上的秦廣王也沉默了，一時無言，看向那陷入牆壁裡昏厥過去的牛頭。
他隱隱約約明白，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一個人阻止了。
這小子……竟然是九世善人！